咖啡廳內,郭小菲、李娜、陸海峰三人圍坐在一起,但誰都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沒想到真被李娜說中,魯迪得了抑郁癥?!惫》蒲凵裰型嘎吨鴳n愁,喃喃自語了一句,打破了這個僵局。
陸海峰瞧瞧李娜,“哦?你怎么判斷出他得病的?”
李娜低著頭,用手指輕輕在桌子上畫著一個又一個圈圈,思量片刻后方回道,“我之前也得過。”
郭小菲與視陸海峰相互對視了一眼,表示誰都沒想到李娜這個回答。
“娜娜,這是什么時候的事?”郭小菲關切的問。
李娜抬起頭,“你還記得你和魯迪在醫(yī)院停車場碰到我歇斯底里的那次嗎?”
“記得,莫非那時候你就已經......”
“是的,那時候我就已經患病,只是自己不知道。而那個男人其實是給你看過一次病的醫(yī)生?!?p> “是魯迪出車禍后給我看病的那個醫(yī)生吧?難怪當時看著眼熟?!?p> 李娜點點頭,繼續(xù)說道,“我和趙康分手后,其實已經有輕微抑郁,只是我當時不知道這是一種病,還以為是自己心情不好。后來在醫(yī)院照顧你時,我認識了那位醫(yī)生。他剛追求我那會兒,我的表現還好,但我們兩個正式交往后,我開始患得患失,嚴重的時候甚至做出了極端的事情?!?p> 李娜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
陸海峰以為是因為自己在的緣故,所以李娜不肯往下說。但他能理解,這畢竟是李娜的個人隱私,于是他假意想要離開。
“那個,你們慢慢聊,我去趟衛(wèi)生間?!?p> 李娜搖搖頭,“你不用走,我不是因為你才不想說的,而是那段回憶對我來說很壓抑。”
陸海峰見李娜看出了他的心思,慌里慌張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想掩飾一下小尷尬,但不小心卻被咖啡嗆到,場面一度十分滑稽。
李娜本來心情不佳,一下子卻被陸海峰的囧樣逗笑了。
她接著剛才沒說完的話繼續(xù)說,“我和那個醫(yī)生交往后不久,他懷疑我患上了抑郁癥,于是介紹我去一個精神科醫(yī)生那里檢查,如他所料,我當時已經發(fā)展成了重度抑郁?!?p> 還沒等郭小菲問,陸海峰搶先一步問道,“是什么原因導致的呢?醫(yī)生有說嗎?”
“抑郁癥的原因至今還沒有完全破解,一般認為是由生物、心理與社會環(huán)境三方面因素互相作用引起,成年期遭遇應激性的生活挫折,是抑郁癥的重要觸發(fā)條件。尤其是把人生目標定得太大,做事認真,對細節(jié)、規(guī)律、條目、秩序過分關注,力求完美,過分看重工作成效而無暇顧及樂趣,也極少騰出時間休息。長期過大的壓力所造成的煩躁、不安、抑郁等情緒在心中逐漸積累,遇上生活中的應激事件時,心理防線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壓倒,既往所形成的心理防御機制徹底崩潰,這就會導致抑郁癥的發(fā)生。”
李娜一通講解,陸海峰和郭小菲聽驚呆了。
“你講的也太專業(yè)了吧?”陸海峰鼓掌以示精彩。
李娜笑了,拿起手機在陸海峰眼前晃了晃,“我照著度娘念的?!?p> 陸海峰頓時給了李娜一個白眼兒,這個李娜依舊那么不按套路出牌。
郭小菲不放心的問道,“那后來呢?你是怎么好的?”
“你和魯迪可以說是我走出抑郁癥的第一步。”
“為什么這么說?我們當時好像什么都沒做?!?p> “是你們喚醒了我。當時那個醫(yī)生知道我有抑郁癥后,主動提出分手,他沒自信能將我?guī)С稣訚桑幌胛矣绊懥怂纳?。你們看到我的那天晚上,我其實是抱著與他同歸于盡的心情去找他的。但因為你們的出現,喚醒了我潛意識中對生活的一絲熱情。”
郭小菲知道,第二天李娜就去找了魯迪,并試圖勾引,她很擔心李娜會講出這段。
有些事情,看破不說破才好,這要講出來,以后就太尷尬了。
李娜并不曉得郭小菲知道那件事,但她的想法和郭小菲卻是一致的。
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要和朋友講,尤其是她對不住郭小菲的這件事,她可以用余生去彌補之前犯下的這個錯誤,但打死也不能攤牌,這件事只能爛在肚子里,否則她將會失去這個朋友。
李娜跳過了魯迪罵醒她那段,只說了郭小菲依然將她當朋友的事。
“謝謝你小菲,是你讓我認識到我在這個世上并不孤獨,這個世界上還有真正善良不求回報的人,所以為了這個真正關心我、理解我的人,我也想嘗試繼續(xù)走下去。這就是我們分別時新年鐘聲敲響的那一刻,我悄然許下的心愿?!?p> 聽到這里,郭小菲握住李娜的雙手,如果李娜今天沒說這么多,她很難想象這個坐在她面前的人,竟然遭遇過如此苦痛的折磨。
每個人背后都有故事,沒有例外。
“后來呢?”陸海峰默默問了一句。
“后來啊,我就南下,到了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來過。每個抑郁癥患者的痛點不一樣,我當時是被功利性的生活打垮的,我生在農村,所以從小總是圍繞著一些外在的目標,比如考試分數、名校經歷、高薪工作、比其他人優(yōu)秀、嫁個有錢有勢的老公……我的健康人性被損耗,人被“異化”。所以一旦外在用于構建自我的那些分數、優(yōu)秀等指標撤離或坍塌,我就抑郁了?!?p> 說起這段兒時,李娜現在倒是看開了,能看得出來,她和自己和解了。
“所以你南下后,就放空自己,去咖啡廳做了服務員?”郭小菲繼續(xù)追問。
“對,那會兒我只求活著,只要能有地方睡覺,能吃飽飯就行。我不再去想世俗約定的那些東西,什么功名利祿,什么錦衣玉食,統(tǒng)統(tǒng)扔到腦后。我每天干大量體力活,想方設法讓自己勞累,累到晚上回家沾枕頭就著。這樣一來,我根本想不起來去思考自己做人是否失敗、人活著到底為什么這些敏感的問題。這樣的生活持續(xù)了小兩年,再加上藥物治療,不用說,你們也看到了,后來我康復了。雖然抑郁癥要警惕復發(fā)的可能,但對于我來說,還沒有復發(fā)過,我覺得自己是從根兒上斷了抑郁的痛點,因為我的心態(tài)回正了,所以接下來不管發(fā)生什么,即便家財散盡從零做起,我也不會怕。當然,至于康復以后的事情,那是另外一個故事?!?p> 最后這句話陸海峰聽出弦外之音了,是沒有講給他聽的意思。
見李娜講完了從患病到康復的過程,他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道,“那什么,咱還是說說魯迪吧,接下來應該這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