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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命

第十七章 虎狼狐猿 北域八部

山河命 小紅低唱 4221 2019-06-01 17:28:36

  崔明良此言一出,柯費二人都是一愣。徐德龍捋須道:“崔老弟,你不要自責。你也是誤信了那狗賊之言。掌門絕不會怪你的。”

  蒜頭黃忽道:“我不信!崔明良累得諸位掌門被捉,現(xiàn)在還想帶著眾兄弟去送死。我信不過他!”

  劉昊瞪眼道:“住口!崔大哥一心為了咱們著想。這些兄弟們都看在眼里,姓黃的你若貪生怕死,只管自己走便是!但若再說崔大哥的不是,我劉昊今天定不饒你!”

  他雙目圓瞪,殺氣騰騰。蒜頭黃頓時泄氣,嘟囔道:“我不是貪生怕死,我是怕死的不明不白?!彼似鹜雭砗攘丝诰疲K究是畏懼劉昊氣勢,不再多言。

  崔明良朝劉昊笑了笑,長長嘆了口氣,對費九關(guān)道:“這還得從我與陳連川相識開始講起。算起來,與費老弟還有些緣分?!?p>  費九關(guān)詫異道:“與我有什么緣分?”

  崔明良回憶道:“那是十年前,就在老周...周老爺子撿到你的那日。那天正是第四局山河局開局,我跟幾個朋友一起在周老爺子的店里喝酒。后來柳大俠身死,山河局戰(zhàn)敗,我們喝得喪氣,卻跟邊上一人聊得投機?!?p>  柯一塵道:“那人就是陳連川咯?”

  崔明良點頭:“他就是陳連川。想當年,我看柳大俠身死,覺得此生再也見不到北十七州重歸洪武。就想干脆學燕云城一樣造反,跟賀蘭蠻子好好干一場。他奶奶的,還是陳連川勸我不可。說愿賭就要服輸,北十七州既然歸賀蘭,那洪武就不能暗地里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倘若賀蘭狗子欺負咱們,那咱們再堂堂正正跟他們干。我當時也是瞎了眼,居然覺得他是個行得正做得直的好漢子,就跟他結(jié)交起來?!?p>  費九關(guān)贊同道:“愿賭服輸,這話說得有些道理?!?p>  柯一塵詫異道:“有道理?你愿做賀蘭人?”

  費九關(guān)搖頭道:“不愿,但陵川州已屬賀蘭地界,這是事實。若不愿留下大可南下洪武,但翻臉不認賬絕非大丈夫所為?!?p>  柯一塵不以為然,心道:“死腦筋!”

  崔明良道:“當時陳連川也是這么說。我倆越聊越投機,后來又相約喝過幾次酒。小九你也是知道我平時是做些什么的。”

  費九關(guān)嗯了一聲,斟酌字句道:“你是江湖人士?!?p>  “呸!”崔明良嗤笑道:“我老崔就是個莽夫。雖然成了賀蘭人,但老子就是不服??吹接匈R蘭狗子欺負我們北十七州百姓,我就是要上去揍他!”

  費九關(guān)道:“崔大哥你的心腸我是知道的。絕不會做昧良心的事?!?p>  崔明良笑了笑,繼續(xù)道:“陳連川家在阜平城里算得上富貴,我惹是生非,時常驚動官府。那時候多半是他出面替我擺平,這么一來二去,我心里感激,就和他拜了把子?!?p>  費九關(guān)啊了一聲,正色道:“此人是你結(jié)義兄弟?”

  崔明良苦笑道:“不錯!”

  費九關(guān)不說話了。他自幼周蠻便告訴他,人生在世當以信義為先。行走江湖若無信義,便不能存身。陳連川若是背叛兄弟,那么理當殺之。

  崔明良道:“后來有一日,陳連川突然說要北上賀蘭王都龍城,我問他要做什么,他左右不愿詳說,只說是有生意上的往來,也不要我陪同。我也沒放在心上,不想他這一走就是六年。就連他老母過世,也是我代他送的喪?!?p>  費九關(guān)道:“結(jié)義兄弟,理當如此?!?p>  崔明良一指徐德龍三人道:“那些年我時常在江湖上走動,結(jié)識了諸位好友。后來志同道合的朋友越來越多,大家都看不慣賀蘭狗子欺壓我們百姓,就聯(lián)起手來一起向賀蘭討個公道?!?p>  柯一塵道:“這便是八派聯(lián)盟了嗎?”

  崔明良無不傲然地點頭??乱粔m掃過他們幾人,喃喃道:“怎么說呢...跟我想象中的有點差距?!?p>  崔明良道:“小公子你別看現(xiàn)在我們大貓小貓兩三只,我八派掌門皆是百川境高手。再加上各派門人弟子和江湖義士,足有數(shù)百人之多,也算得上是大派了?!?p>  費九關(guān)頗為贊同,武者踏入百川境,丹田氣??稍丛床粩喾e蓄氣勁,無論放在哪里都是高手。有八位百川境的掌門坐鎮(zhèn),的確算得上是一方豪強,不容小覷。

  崔明良追憶道:“咱們越鬧越大,引起了黑龍衛(wèi)注意。好在幾位掌門功力深厚,又在各州都有據(jù)點。他們很難抓到我們。就這樣我們在陵川州、北峰州打了幾場硬仗。雖然傷了不少弟兄,但是黑龍衛(wèi)始終奈何不了我們。你們在山坳里看見的尸體,是上個月官兵圍剿我們時留下的。我們也是從上個月開始自北峰州轉(zhuǎn)移到陵川來。”

  費九關(guān)道:“難怪。黑龍衛(wèi)說你曾在北峰州殺人。那又為何八位掌門會被捉???”

  崔明良神色黯然道:“我們轉(zhuǎn)移到陵川之后,有一天我進阜平城打探消息,遇見了消失六年的陳連川!”

  他咬牙切齒,似乎一回想起那情景,就追悔莫及,“我們多年不見,自然親切無比。他告訴我他在龍城做生意賠了本錢,沒臉回家,這才浪跡六年。我罵他混蛋,沒錢不要緊,只要有兄弟在難道會讓他挨餓不成?這一聊下來,他問我現(xiàn)在做什么,我就如實告訴他了。他一聽立刻表示要入伙,我念在大家是結(jié)拜兄弟,也沒有懷疑,就替他引薦了幾位掌門。幸好我沒傻到底,沒有直接帶他來這貓兒山寨子里。否則小九,你可就見不到我們了?!?p>  他端起碗來喝了口酒,喘道:“后來沒幾天,他就告訴我。說陵川州要上任一位新州府,叫金景顏。是賀蘭火狐部的族人。他身為阜平城鄉(xiāng)紳,有機會宴請那金景顏。這是個刺殺州府的大好機會?!?p>  費九關(guān)知道陵川州府金景顏確實是上個月新來上任。賀蘭原本三十州,四局山河局贏下洪武十七州后,除了獨立自治的三山以及燕云城外,現(xiàn)有四十六州。其中賀蘭王族直轄六州,余下州郡由賀蘭勢力最大的八個部族各掌五州。

  這八部都以動物為圖騰,分為天狼、北蟒、雪熊、云鷹、火狐、南豹、月虎、夜猿?;鸷渴前瞬恐凶罡挥械牟孔澹埠蒙萑A享樂,族人多以金為姓。如今賀蘭聞名的雙刀四劍六位俊杰,其中就有火狐部的四公子。

  崔明良道:“我輕信了這狗賊的話,把消息傳回。幾位掌門覺得的確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定下計劃,三日后由盟中武功最高的八位掌門聯(lián)手,在陳連川家宅里刺殺金景顏?!?p>  柯一塵聽到這兒了然道:“然后那個陳連川通風報信,跟金景顏一起設(shè)局把八個掌門都抓了?”

  崔明良搖頭,澀聲道:“他沒有通風報信?!?p>  柯費二人奇道:“沒有通風報信?那人是怎么被抓的?”

  徐德龍三人都低下頭,崔明良恨道:“因為陳連川就是金景顏!”

  費九關(guān)驚訝道:“怎么可能?那陳連川不是陵川阜平人士嗎?怎又變成了火狐部金氏?”

  崔明良道:“這也是我后來多方打聽才得知的?;鸷鹗线@一代男丁稀少。陳連川那狗賊在龍城六年,結(jié)識了金家三小姐。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迷得那小姐神魂顛倒,最后入贅了火狐部,改名叫了金景顏!”

  眾人皆默然。陳連川逗留龍城,六年來不斷鉆營,最后成了八部金氏族人,還領(lǐng)了一州州府之職。這絕非普通趨炎附勢之徒能夠做到,此人手腕之強可見一斑。

  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劉昊開口道:“那天行刺,駐扎陵川州的三個侯長,十名衛(wèi)長俱在。八位掌門中只有北林無影刀張掌門拼死逃出,我們這才明白中計。張掌門也因傷勢過重去世了?!?p>  柯一塵陡然一拍桌子,大聲道:“那你們還呆在這兒做什么?你們不是有很多據(jù)點嗎?快撤啊!等人過來圍剿嗎?”

  這話說得蒜頭黃連聲贊同,崔明良道:“我們自打掌門被捕后就撤退別州。但是就在三天前,阜平城內(nèi)的侯長和衛(wèi)長不知為何忽然離開?,F(xiàn)在整個阜平只有兩隊黑龍衛(wèi)留守。戰(zhàn)力前所未有的空虛,所以我們打算趁機劫獄。救出被囚的七位掌門。”

  柯一塵皺眉,不能理解為什么這群人能如此理所當然的說出這么魯莽的計劃,“這顯然是故意引你們上鉤的伎...”

  她忽然一怔,心有所悟,轉(zhuǎn)頭瞧了瞧費九關(guān)。黑龍衛(wèi)大舉離開,必定與周蠻脫不了干系,很有可能是周蠻為了自己能夠安全離開賀蘭,故意表露身份吸引黑龍衛(wèi)注意。

  崔明良決然道:“就算是陳連川的陰謀,我們也不得不上鉤!若沒有幾位掌門,就我們這點人手不出一個月便會被賀蘭全部清剿干凈?!?p>  他忽然望向費九關(guān),懇切道:“費老弟!白天在山里你跟我們動手,看得出你得了周老爺子真?zhèn)?,一身功夫厲害的緊。不知道你可愿幫老哥一把。”

  費九關(guān)霍然站起身,剛要答應(yīng),又想起要護送柯一塵回洪武。不禁楞在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只尷尬轉(zhuǎn)頭看柯一塵,眼神中帶著哀求。

  柯一塵瞧著費九關(guān)和一桌粗獷匹夫目光灼灼地瞧著自己,抿嘴道:“你想做就做吧。都到了阜平,回洪武也不急這一兩天?!?p>  費九關(guān)歡喜答應(yīng),對崔明良道:“諸位瞧得起費九關(guān),我當然該盡一份力。何時動手,全聽崔大哥吩咐!”

  眾人大喜,尤其是徐德龍三人更是高興。他們心知費九關(guān)若不留手,白天自己必定落敗。驟然得了個強援,劫獄之事更加有把握。當下連聲稱贊柯費兩人高義,又敬起酒來。

  六人一直喝到深夜,這才各自回房休息。到了半夜,費九關(guān)翻來覆去難以安睡,索性披了衣服出門散步。

  山中的夜幽靜深邃,望著一輪皎潔明月,費九關(guān)微微有些出神。他時常在山里過夜,也看過無數(shù)次月亮??涩F(xiàn)在已不是莽原。剛離家不過兩三日,他竟有些思念起師父。

  他喃喃低語道:“也不知師父怎樣了...”

  身后忽有腳步聲,費九關(guān)轉(zhuǎn)頭,是柯一塵盈盈站在他身后。夜里的柯一塵面容被月光映照的純潔出塵,她伸出纖細玉指,朱唇微啟,高聲道:“大家快來看吶!你們的大俠費九關(guān)開始想家了!”

  費九關(guān)嚇了一跳,漲紅了臉道:“閉嘴!”畢竟仍是少年,最要面子。他側(cè)耳傾聽,寨中依舊安靜,只有幾聲狗叫傳來,似乎沒有驚動到旁人。

  費九關(guān)松了口氣,瞪著一旁笑嘻嘻地柯一塵道:“你怎么還不睡!”

  柯一塵似乎很滿意這種讓費九關(guān)尷尬的舉動,咯咯笑了半天才搖頭道:“豬窩一樣的地方,本公子哪里睡得著。”

  應(yīng)她強烈要求,崔明良為她單獨安排了一間寨中最干凈最僻靜的房間,還準備了一大桶熱水供她洗澡。卻沒想到在她眼里,營寨之的安排也只是豬窩而已。

  費九關(guān)苦笑道:“咱們都是粗人,活得不如你們南都貴胄精致。你將就將就吧。”

  柯一塵白眼道:“我抱怨了嗎?我只不過就事論事而已。夜宿土匪窩這種事可不常有,本公子體驗這么一回足夠回去吹上半年的?!?p>  費九關(guān)無語,自己這邊恐怕要與人拼命,這位少爺?shù)购茫斪魇莵眢w驗生活來了。他想了想,正色道:“不管怎么說你肯寬限我?guī)兹?,救那幾位掌門,看來你還是通情達理的,我得多謝你。”

  柯一塵擺手道:“不礙事不礙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巴不得遲幾日回洪武?!彼髞碛肿屑毾脒^,能驚動黑龍衛(wèi)侯長,時間又在最近,除了周蠻再無旁人。念及周蠻如此仁義,縱然是她也心懷感激。這才破天荒地好聲好氣與費九關(guān)說話。

  費九關(guān)覺得今夜的柯一塵實在善解人意,感慨道:“是我看走了眼。原來柯兄弟你也有急公好義的一面,若你一直如此,說不定我們還能成為朋友?!?p>  柯一塵臉頓時沉了下來,倨傲道:“注意你的言辭。一個人說話要是看不清場合,大家就會稱他為——蠢貨。給你幾分臉色,可不是讓你得寸進尺的!”

  費九關(guān)被她噎住,苦笑兩聲,板起臉道:“公子說得對。咱們可不是朋友。天也不早了,費九關(guān)要回去睡覺了??鹿幽阕员惆??!?p>  柯一塵哼了一聲,一揮袖子,“本公子還要賞一會兒月,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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