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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希望的漢末

第六十六章 喋血一夜

在希望的漢末 悠悠青荇 2127 2019-06-22 08:00:00

  月明星稀,三人奔逃在廣袤平原之上,一奔就是數(shù)里。眼見已是安全,駐足歇息喘氣之余,賈詡顧盼滿腹疑竇的張郃與李嚴,明白現(xiàn)在該是給出合理解釋的時候。

  隨著一陣摸索,他從懷中掏出許多花瓣展示給兩人,指了指說:“此花系在席上菜中挑出,正方、儁乂既是覺察出我之異動,想來必定會學著尋覓一番吧?不知兩位見過此花否?”

  張郃借著月明,湊近端詳幾許。略是凝眸回溯記憶,他帶著幾分不確定說:“似乎,似乎確實見過?!?p>  早在他開口前,李嚴已是從袖中掏出一團東西,顯然是他離席前順手牽羊。來回挑挑揀揀之后,他朝賈詡點點頭道:“沒錯,菜中確有此物,只是它?”

  “此花名曰山茄子,其花、葉、莖、種皆有劇毒。舉凡食用此花者,只一刻就覺口干舌燥,面紅耳赤。若達半個時辰,便是渾身乏力,昏昏欲睡。我能識得此花,多虧幼時家父曾種植此物?!?p>  隨手將花瓣全然丟棄在野,但賈詡的面色卻較之先前更加凝重。張郃與李嚴的回饋,說明陳懿下毒針對的不是他,而是整個軍官團。只是這樣一來,困惑反倒是更多。

  “其實,秋日能這般奢侈,吃這樣綠色的菜,本身就值得懷疑。然我等偏偏就是想不到此節(jié),若非文和警覺,恐怕…”四顧遼闊荒漠,李嚴只覺胸腔堆滿怒火,不由是狠狠將手中菜團擲出,權當宣泄。

  只是李嚴揉搓成一團的菜葉,最終沒能落在地上。只見張郃眼疾手快將其抓進掌中,凝眸注視著其中的山茄子,他呼吸有些沉重地說:“陳懿堂堂金城太守,兩千石的高官,何以會加害我等?

  難道他就不怕朝廷的追究?難以置信,實在難以置信…除非……”眉宇愁云不散,躊躇再三,張郃猛然間將菜團塞進口中,幾下咀嚼咽進腹中。

  李嚴呆愣片刻,搖頭苦笑道:“儁乂何苦…陳懿設若真要造反,明日喬裝潛回城中一看就知,甚至若城門緊閉,都無需進…”

  “事關重大,片刻不能拖延,死一個張儁乂何妨。”毒藥入腹,張郃反倒顯得輕松,他淡淡一笑道:“一刻鐘后,我若果真中毒,還請兩位不必管我,速速通知朝廷金城的變故才好?!?p>  就在遠離允吾的賈詡、張郃以及李嚴惴惴不安地等待試毒結果之際,陳懿府上正在上演一出喋血之夜。

  “啪~啪~”

  兩聲鼓掌,突兀蓋下滿地的呻吟,堂中劍舞羌女一時齊齊退卻,取而代之的是由陰影中走出的男人,頭戴面具的男人。

  “賈…先生,我已經(jīng)…已經(jīng)……”剛剛還滿是糾結的臉,此刻全然化作驚恐,陳懿指著癱軟一地的軍官,結結巴巴地說:“其實我…很愿意響應…響應先生之號召,共舉大事。還請先生…給我這個機……機會?!?p>  “機會?”被陳懿呼作賈先生的男人像是聽到什么笑話,莞爾一笑。隨著寶劍自鞘中出,冷鋒畢露,咬牙站起試圖質問的軍官脖頸,輕描淡寫間多出一條血痕。

  片刻,挽一劍花,將沾染在劍身的血珠抖落,他背劍轉身默然看著陳懿,像是在看死人般冷笑說:“機會還不夠多嗎?然則你們何曾珍惜?設若不是爾等前赴后繼,日復一日盤剝、欺壓,今日之局面又如何會出現(xiàn)呢?

  舉凡爾等這些個來自中原的官員,嘗試將我涼人視作同胞兄弟姊妹,涼州何至于此?我又何苦處心積慮鋌而走險?呵呵,呵呵呵呵。”

  滿是滄桑的一番話,加之驚悚的笑聲,陳懿著實嚇得不輕,立時噤聲不敢言語。好在這時候,對照座位的邊允合攏名冊,走近賈先生,算是替他解了圍。

  “尚是有賈詡、張郃及李嚴三人離席,至今未歸。我已著人在府中仔細搜捕,怕只怕三人業(yè)已逃出府中…”邊允顰眉蹙頞謂賈先生道:“是否該傳令四門提前關閉,以避免其走脫?”

  “李嚴、張郃,還有賈詡…”話音一頓,賈先生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說:“今日之西北邊陲,掀的是狂風大浪,非是區(qū)區(qū)軍官的僥幸逃脫可以阻撓。

  舉凡行大事者,最忌自亂陣腳,一切仍舊遵照既定方略行事。”

  “諾?!边呍拭C然頷首。四下顧盼之余,他更近一步低聲猶疑說:“我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聯(lián)合諸般夷狄并西域諸國,將斧鉞加諸同胞之身,如何都是要遺臭萬年呀?!?p>  “遺臭萬年?”側過身子直視一副心有戚戚的邊允,賈先生莞爾一笑說:“你不過是被叛軍裹挾罷,僅此而已?!?p>  稍待片刻,他淡淡地嘆口氣,說:“其實我又何曾愿意,聯(lián)合這干手中沾滿涼人鮮血的蠻夷?然我若不行結盟之事,則朝廷必會以重金利誘其襲我后方,令我是腹背受敵。是以,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p>  不再是理會瞻前顧后的邊允,賈先生閑庭信步走近被遺忘的陳懿。他饒有興趣打量一番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金城太守,輕輕搖了搖頭說:“有時候,我真想問問皇帝。他派你們這些個刺史、太守,還有將軍們,難道就是盼著你們榨干涼州百姓的血?”

  “說話呀?裝聾作啞作甚?啊!”陡然拔高的怒嚎聲音,炸響在陳懿耳畔,便時猶如平地一聲驚雷,嚇得他竟是一跌掙挫不起。

  冷哼一聲,蔑視眼神下,是長劍無情刺出。冰涼的劍刃,一寸一寸地探進陳懿厚重的脂肪,在他無用生命的最后時刻里,帶給他一段刻骨銘心的痛楚。

  伴隨著完全沒進身體的寶劍一陣攪動,內(nèi)臟七零八落的陳懿痛至昏厥,旋即陷入永恒的長眠。

  “退路,不復存在了,我的老朋友?!睌叵玛愜卜蚀T的腦袋,賈先生轉身隨手一拋,道:“涼人要的很少,但雒陽始終就不肯施舍半厘。涼人,不能再為奴為婢,我們的怒號,也是時候讓天下人側耳聆聽?!?p>  陳懿首級落地帶來的一聲悶響,引來百余披堅執(zhí)銳的兵士魚貫而入。

  這些手執(zhí)漢軍制式兵刃的兵士,在之后的時間里,肆意屠宰著本該是他們同袍的中原軍官。

  這一夜,八十一位百戰(zhàn)精銳,就這么任人宰割般引頸受戮,喋血陳懿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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