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踏入冷冽谷(上)
傳火祭祀場外的墓園里,我用石頭搭了一個小石堆,灰燼則將一塊墓碑放在石堆旁。
可憐的姐姐,我沒有其他能為你做的事了,請把這里當(dāng)成你的安息之所吧,愿你的靈魂能夠到往和平安寧的圣堂。
他一言不發(fā)地在旁邊看著我,等到我做完了祈禱,他才說道:“真是難以置信,你姐姐的靈魂竟然和你共用一個身體?!?p> 我點點頭。這件事也使我驚訝不已,雖然說法有點怪,但是我們姐妹確實是“一心同體”了。我緊緊地攥著姐姐送給我的懷表,這是我最后可以懷念她的東西了,我甚至連她的一副畫像都沒有,只能憑著記憶去想象她的臉,而更糟的是,我的記憶也開始漸漸模糊了。
我不知道現(xiàn)在應(yīng)不應(yīng)該讓灰燼知道我被奪走靈魂的事,以他的性格,說了的話也許他會好心幫我去找那只吸魂鬼呢?但是……我不應(yīng)該老是麻煩他,畢竟人家是有拯救世界的使命在身,我怎么能老是把自己的事情強(qiáng)加在別人身上呢?
“謝謝你陪我做這件事,索拉爾?!?p> “哦,沒事。話說你居然還記得那個名字,我以為大家早就忘了呢?!?p> 我一本正經(jīng)地反駁道:“那畢竟不是你的名字吧?老是頂著別人的名字,就算是崇拜的偶像,有一天也會失去自我的!所以還是叫你灰燼比較好,灰燼,灰燼!”
他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隨你的便,反正我也沒有真名?!?p> “哦,怎么你們都在啊?!?p> 一個消沉的聲音從祭祀場門口傳來,我們同時回頭看向說話的人,居然是之前還垂頭喪氣坐在臺階上的“灰心哥”——霍克伍德。他的面色看起來不再那么灰暗,也沒有了往常絕望的眼神,相反,他像是找到了什么人生目標(biāo)似的,顯得從容不迫。他走到我們面前,將他持有的盾牌拍在灰燼胸前,表示自己不再需要它了,讓灰燼好好保管它。說完,他頭也不回地?fù)P長而去,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很堅定,也很自信。不知道是否會在某處再次見到這個人呢?
那么,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接下來就是前往下一個地方了。王城的老太婆說要打敗四個薪王才能進(jìn)入城中,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打敗了一個,我很確信馬上要前往的冷冽谷里還會有另一個薪王,不過聽說城中的征戰(zhàn)騎士都不是好惹的。之前在不死村巨人塔塔底碰到的那只征戰(zhàn)騎士都已經(jīng)這么強(qiáng)了,不知他們老巢里的騎士會不會把我們砍成十八段刺身呢?
在去冷冽谷之前,灰燼還想做一下最后的準(zhǔn)備,于是我無聊地在祭祀場中閑逛。防火女說我身上的詛咒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加深,再不扼制恐怕?lián)尾涣硕嗑?,我很郁悶,因為我除了忍耐別無他法。
這時,買東西的老太婆叫住了我:“嘿嘿,小姑娘,上次的骨灰非常美味啊……啊,為了報答你,我的商品可稍稍為你降低一點價格,不要和其他人說哦?!?p> 我很好奇這老太太整天坐在這里不進(jìn)貨能賣給我點什么,于是我查看了下商品目錄,卻盡是些不實用的東西:會燒到自己的火焰壺、一小袋不知道干嘛用的松脂、人……頭骨(??)、幾種我碰都不想碰的武器、以及可以使不死人無法吸收元素瓶精華的粉末和幾塊充滿余火的石頭。不得不說,有幾樣?xùn)|西還是蠻有用的,但是價格嘛……一塊余火2500點魂,反正我消費(fèi)不起,誰愛買誰買去。
嗯,這是什么?
各種雜物中,一把銹跡斑斑的鑰匙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詢問老太婆這把鑰匙的用途。老太婆一邊尖利地笑著一邊說這是她在祭祀場后面的空地旁撿到的,或許可以打開那座鐘塔的鐵門。
鐘塔?我想起來了,我就是聽到鐘聲才會來到這里的,怪不得一直沒見到鐘塔,原來在祭祀場后面啊!雖然這把鑰匙售價一萬魂,但它畢竟像是關(guān)鍵性道具,我毫不猶豫地掏出了我全部的家當(dāng)買下了這把鑰匙,急匆匆地來到后院。果然,在一棵老樹旁,我找到前往燈塔頂端的道路。
我拿鑰匙打開了鐵門,急不可耐地跑了上去。鐘塔破破爛爛的,看上去像要塌掉,然而卻意外地堅固,我跑到塔頂,這里的高度已經(jīng)相當(dāng)于祭祀場屋頂,但離真正的鐘塔頂部還差一段距離,我繼續(xù)走進(jìn)下一個塔,這塔里的地板已經(jīng)塌了一半,從縫隙中望下去可知這個高度絕對會讓人摔成肉醬。我小心翼翼踩上塔的電梯,正當(dāng)電梯緩緩上升時,一聲清脆的關(guān)門聲從下面?zhèn)鱽?,伴隨著的是幾聲奸笑,我一時想不起來這笑聲屬于誰,只覺得自己在哪里聽過。
電梯很快到達(dá)了真正的塔頂,這里是整個祭祀場的最高點。不出意外地,我在這里找到了那座指引我的大鐘,但出人意料的是,鐘底下躺著一具女性的干尸,更可怕的是,這具干尸的服裝和頭上戴的裝飾,與祭祀場內(nèi)的防火女一模一樣!
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就表明有一位防火女死在了塔頂,而且死了很久很久……
盡管我不想靠近這具尸體,但冥冥之中,尸體上有一種力量在吸引我。我相信這并不是尸體本身在作怪,而是尸體上的某種東西……我蹲伏在尸體旁,仔細(xì)檢查了她身上的每個角落,一簇微小的魂塊掉在了我的手上。它很小,但是蘊(yùn)含著某種不可描述的力量,仿佛是看穿一切后心灰意冷的人才會擁有的靈魂。
要怎么辦呢?把它交給防火女嗎?我擔(dān)心這一任防火女,也就是灰燼的防火女也會遭受此般命運(yùn),所以決心還是暫時放在身上,等時機(jī)成熟再給她。
我乘坐電梯降到樓下,卻發(fā)現(xiàn)出去的鐵門早已被不知什么人鎖住。該死的!我心里罵道??隙ㄊ莿倓偰莻€人,趁我坐電梯上樓擅自把門鎖上了?,F(xiàn)在要從塔里逃出去的話,就只能走……我再次往下面看了一眼,頓時感到頭暈?zāi)垦?。真的要從這里跳下去嗎?十條命都不夠摔的呀!
好吧,思考一下,芙蕾,思考思考。我借著門外透進(jìn)來的光線觀察,原來塔壁上并不是光滑的,離我不遠(yuǎn)的地方剛好有一處突出來的石塊,也許我可以跳到那上面?雖說不能直接到達(dá)塔底,但至少也增大了一點我的存活率,于是我準(zhǔn)備執(zhí)行這個方案。
我對準(zhǔn)那塊石頭,向后退了兩三步,一段助跑后,我從樓上跳了下去。幸好,我不偏不倚地踩中了那塊石頭,我迅速穩(wěn)定好自己的重心以免掉下去。
好了,這真是太極限了。我的心臟還在狂跳不止,但接下來的路就沒什么好怕的了。我縱身一躍,穩(wěn)穩(wěn)地落到了塔的中層,腳下的木板沒塌還真是個奇跡,而且這里好像還藏著什么東西。我撿起地上幾乎與灰塵融為一體的布包裹,打開一看竟是防火女的套裝,完全是嶄新的,從沒有人穿過。
我再從中層跳到塔底,落到石頭堆里感覺真是不好受,好像全身的骨頭都要粉碎了一樣,如果讓我找到那個鎖門的家伙,我一定要把他痛扁一頓!
我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打開了塔底的門,原來這就繞到祭祀場的側(cè)面了。
走出鐘塔時,腦子還暈暈乎乎的,一不小心就撞到一個人。我顧不得被撞疼的鼻梁,趕緊向那人道歉,只見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用空洞的眼神盯著我。這個男人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幾乎和沒穿一樣,只是幾條遮羞用的破布條,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正眼看他,然而他腰間佩戴的刀卻寒光歷歷,看上去就感覺鋒利無比,而且樣式與我見過的任何一種刀都不同,它十分細(xì)長,且刀刃很薄,應(yīng)該是以突刺和劈砍為攻擊方式的類型。
我剛想詢問這男人的身份,他卻二話不說上來就砍。我慌忙躲閃他的攻擊,不慎失足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差點摔下旁邊的懸崖。
“喂,就算是我先撞的你,但也不必直接操刀吧!”
我拼命地想解釋清楚自己無意冒犯,但他像是聽不懂我說的話似的,只顧向我沖來。他與我僅有幾步之隔,我現(xiàn)在想站起身格擋也來不及了。
完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沒想到傳火祭祀場也有這等危險人物,以后我再也不一個人亂跑了!
他健步如飛,刀尖直向我沖來,我扭過頭不敢看自己被刀刃戳穿腦袋的場面。只聽“咚”的一聲響,我的腦袋并沒有開花,而那個男人卻被我絆倒而失去了平衡,無聲無息地在我面前掉下了山崖。
呃……真是丟臉的死法。
我撿起他掉落的刀,回到了祭祀場里?;覡a在篝火旁早已等候多時,看到我就問去了哪里。我把手中的刀揚(yáng)了揚(yáng),回答道:“嘛,打怪去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