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易主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大燕。
皇后,或者現(xiàn)在要稱作太后梁翹。自她奪權(quán)以來,西夏立國以來首次自立君主,年近一歲的皇次子李漓渚繼位,其母在他繼位的前一天暴斃而亡。
此前,西夏國主李并常意外身染暴疾而亡,太子李乾又突然失蹤,此事鬧得滿城風雨。
坊間早有流傳,據(jù)說梁太后是漢人,或許有可能比傾向漢化的李并常更親近漢人,但梁太后掌權(quán)以來的種種事端,似乎都在暗示梁翹伺候是不是會有別的動作。
與國人不同,趙屬這一消息來源完全可以說離奇。
此刻屋內(nèi),趙屬案上放著程佩的親筆信。
程璠在一旁沉默著。若非程檀親筆寫的羊皮信,恐怕他們也不敢完全相信。
“如此說來,還是緊急。但此刻情形,梁太后一定還在暗中查探太子蹤跡,若是他在大燕現(xiàn)身,倒是給西夏有了借口。這不是眼下我們幾個的安危而已。”
趙屬抬頭去看程璠。
程檀還在的消息無疑叫他無法鎮(zhèn)定自若,可這其中的牽扯,例如虎符一類,又叫他無法理解,難道自己的父親叛國不成。
“殿下?!?p> 程璠開口,趙屬看他,他反倒不說話了。
“怎么了?”
程璠停頓片刻,才道:“無奈身世如此,我不愿意辜負殿下,也不會不顧大燕百姓,但要是梁太后先行發(fā)兵,戰(zhàn)事一起,我便有機會說服陛下。”
趙屬含笑安慰道:“我又沒說我此事不可,你說得這樣凄涼做什么。如果太子真的有休戰(zhàn)之意,陛下也一定會愿意的??峙碌綍r候我這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對于這件事,程璠總有些忐忑。
趙屬見他如此,也不多說什么。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這個時候恐怕你也需要時間整理情緒?!?p> 程璠點點頭,從書房出來,此刻他腦海里一團亂。
這不是決定是否去做那么簡單,一個決定背后一定要付出千萬的努力。此前他一心希望父親還活著,如今他卻發(fā)覺有些事情不是知道了就夠。
“喂!”
程璠的思緒忽然被打斷,他回頭去看,袁艾抱胸靠著柱子,低垂著眼眸。
“你是要救程將軍,還是要報仇?”
程璠一項不愿意她接觸這些,不禁鄒起眉頭:“你不該偷聽的,這里沒有你的事,快回去。”
“什么叫這里沒有我的事?”
袁艾抬起頭,一步步逼近她,濕潤的眼眶里充滿著壓抑的憤怒。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還有,你要我回哪里去?”
袁艾大聲吼出兩聲質(zhì)問,程璠依舊無動于衷。
“你還小,我答應袁毅好好照顧你,如果你再這樣,我不保證不通知他。”
“你要挾我?”
袁艾咬牙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深吸一口氣。
“你真的忘記了當初的仇恨嗎?你和袁毅一樣對不對,你們都是懦夫,不愿意請戰(zhàn)。西夏屢次進犯,殺了多少大燕子民,只因為皇上想議和就能夠一筆勾銷了?”
程璠上前一步,抓住袁艾手腕:“你今天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我勸你好好回房間冷靜一下。你今天真的不大對,你說的已經(jīng)夠多了,言多必失?!?p> 袁艾嘲諷的一笑,甩開程璠:“我真的不懂你們,真的。你們就這么能忍,還以此為榮對嗎?”
“袁艾,不要再說了。”程璠沉默片刻,他不忍心苛責她,但她的話確實刺痛了他。
“你不懂,有些事必須‘明知可為,而不為’?!?p> 袁艾忽然愣住,面對如此冷靜自持的程璠,她的怨憤顯得那樣蒼白。
……袁艾一時間想不到什么反駁的話。
“泄憤和復仇是最容易的事情,但那之后呢?”
面對程璠的問題,袁艾一時想不到如何回答。
“我不跟你講什么天下大義,也不是說報仇是錯的。但當初他們浴血奮戰(zhàn)換來的和平,如果輕易就打破了,難道這樣不算白白犧牲?”
“什么,什么意思?”袁艾聽著有些摸不著頭腦。
程璠見袁艾愣在哪里,想必是要花些時間和她解釋了。便轉(zhuǎn)身坐在了臺階上,并抬手叫她一起坐下。
“你我從小在軍營里長大,不知道你是否對我父親還有印象。當初大燕多次與西夏對戰(zhàn),都是防守多于進攻,凡是不聽將令企圖乘勝追擊的即使有所斬獲也會受到軍法處置。”
“我,不大記得了!”袁艾也不是嘴硬。
“廢話,我就是這么一說,你比我小三歲呢,我走的時候你才九歲,我料你不知道的?!?p> “嘖?!痹氚l(fā)作來著,但還是忍住了?!昂?,行行行,你知道,你跟我講?!?p> “兵家之道,向來兇險。你可看過《孫子兵法》?其中就有說法,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你可明白?”
“哦。”
袁艾乖乖應下,叫程璠反倒有些不習慣。
“你什么意思?”
“你要講就講,最好長話短說,而且千萬不要掉書袋?!?p> 程璠就這么盯著袁艾,袁艾也盯著他,四目相對的,略有些尷尬。
“我說是實話?!痹燥@無辜的眼神望著程璠。
程璠絕望了,沒法繼續(xù)了。
“以后有機會再說吧,你不要輕舉妄動??!”
“對不起嘛,我道歉。我聽懂了,聽你的就是了!”
程璠怎么感覺有點別扭呢?尤其此刻袁艾還沖他咧嘴一笑。
“行吧,今天就到這里了。回去好好想想啊?!?p> 程璠總感覺少了點什么,一回頭卻見袁艾一溜煙似得逃走了。
“你給我站住,誰允許你偷聽的!”
梁翹手握著各地送來的線報,太子如泥牛入海一般,失去了蹤跡。
自從做了太后,她沒一件事是順心的。
只是林介普癡迷“游戲”。梁翹特意為他開辟一處“獵場”,每天都捉來囚犯供他游獵玩耍。
為了摘除宗室對她不滿的人,她更放肆宮中舍人成為酷吏,一旦有謀反的,也無需過問太后,便可直接處置。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宗室之人,除了軟弱無能者還尚且茍活,其余的幾乎都被屠戮殆盡。
可是殺人終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朝政大事總要處理,梁翹正在頭疼如何是好。
“??!”
殿外一聲哀嚎,驚得梁翹站起身,直到看到滿身是血的林介普她才松了口氣。
林介普一身是血,手里還提著一顆頭顱。
“今日如何?”
梁翹命人端來水盆,親自替他擦掉臉上的血污,卻被林介普躲開。
“那些囚犯一個個只會求饒,叫他們跑都跑不動的,一點意思沒有?!?p> “別動,我給你擦干凈。你和我說說,你要什么樣的玩法?”
林介普閉著眼睛,此刻如嬰兒般昂著頭。
“來人,把這個拿走!”
林介普舉著手里血肉模糊的頭,一旁的宮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舉著托盤乘著頭離開,眼睛都不敢睜開。
“哈哈哈,死人頭有什么可怕的,剛砍下來才有趣呢,又噴著血,又哎呀喊疼??墒菦]一會就不動了,眼睛也外翻著?!?p> 林介普說著說著有些失落,梁翹牽過他的手給他擦干凈。
“明日叫些人,去草原給你獵些牧民回來,他們會騎馬,帶著刀兇悍得很,你一定喜歡。”
“真的?”林介普高興了片刻,又突然沮喪起來,“可是,一會就沒了!”
一次最多也就五十人,確實一會就全死光了。
梁翹含笑為他脫去鎧甲,牽著他走到浴室。
大理石砌成的水池里,蒸騰著熱氣,梁翹順著臺階領(lǐng)著他步入水中。
“容我想想?!?p> ?。ㄟ@個是真的開車了。)
“十萬人夠不夠,你想怎玩都可以?!?
畫地捕羊
快樂一下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