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冰霜并沒有昏睡多久。
在天邊亮起第一道光的時候,她就睜開了雙眼,還帶著些許迷蒙的眼中映入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的眼睛。
“你醒了!”
那雙眼睛的主人只愣怔了一瞬,便驚喜得開口,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此時也迸出驚喜的光芒。
“我怎么了?”
冰霜撐著身子坐起來,有些迷惑,她昨天還疼得快要死在那個陌生的地方,怎么現(xiàn)在一睜眼就看到了南櫻祭?
“你不記得?”
對于冰霜的疑惑,南櫻祭的腦中突然跳出昨天傭兵們的對話,回來的人都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
于是南櫻祭簡單地跟冰霜描述了一下昨天進城后發(fā)生的事情,對于自己的情緒暴走卻只字未提。
然而冰霜并不傻,怎么會猜不到這人昨天都做了什么,自己一醒來就看到他清醒地守在身邊,應(yīng)當是一夜未眠,且心神不定。
見南櫻祭沒有多說的意思,冰霜也沒多問,只是默默地記在了心底。
“所以說,昨天我是突然消失在城中的?”
冰霜想想覺得不太對勁,自己當時也沒做什么,怎么會突然消失?
一開始她以為大家都陷入幻境中,所以不慌不忙,但是后來她好像漸漸迷失在其中,現(xiàn)在想來,她像是經(jīng)歷了另一個人的生命。
那個天翻地覆的場面,清晰地留在冰霜的記憶中,那是不屬于冰霜的記憶,是她經(jīng)歷過這一場變故后才有的記憶。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回來了就好。”
南櫻祭的指尖撫上冰霜蹙起的眉頭,輕輕地將它撫平,指腹下依舊只是一絲淺淡的溫度,但是這溫度就像是一顆安神丹,讓他渾身躁動的因子都迅速平靜下來。
“對了,你還記得昨天你都經(jīng)歷了什么嗎?”
察覺到冰霜似乎并沒有失去記憶,南櫻祭試探地問道。
果然,冰霜輕輕點了點頭,將腦海中的畫面盡數(shù)說出來,說到大地傾覆的場景,冰霜的心口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一般,壓抑得喘不過氣來,眼神迷惘,像是又陷入了那莫名其妙的場景之中。
“冰霜!醒醒!”
冰霜的模樣讓南櫻祭心頭一跳,有些后悔剛才自己問的事情,連忙搖晃她的肩頭,想讓她清醒過來。
“醒醒!”
好在這次冰霜只是一時的情緒失控,在南櫻祭的呼喚下很快就回過神,眼中還帶著一絲不屬于她的恐懼。
“沒事了?!?p> 南櫻祭控制住把小姑娘抱進懷里的沖動,只是輕撫著她的后背安慰道。
冰霜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搖搖頭表示自己已經(jīng)沒事,沒想到只是記憶中并不算清晰的記憶就能讓她險些失控,伽藍舊城這里還真是古怪。
經(jīng)過剛剛的再次敘述,冰霜也意識到,自己昨天經(jīng)歷的恐怕就是伽藍城消失在大陸的景象,沒想到這千萬年的時光,依舊沒有將那片記憶粉碎,這才有了昨天她消失在城中的一幕。
直覺告訴她,昨天的一幕絕對不是偶然,但她也想不出還有什么原因讓她的消失變成必然。
回憶中的一幕幕都極其清晰,可是她總覺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東西一般。
“今天我想在城里四處走走?!?p> 原本他們此行只是路過這里,可冰霜突然生出了想要多留一段時間的想法。
這想法突如其來地出現(xiàn)在腦海中,她甚至沒有思考就說了出來,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我陪你!”
一聽冰霜想要在城中四處走動,南櫻祭心里的那根弦又緊繃了起來,絕對不能讓她一個人四處走動!
被南櫻祭略有些激動的情緒驚了驚,冰霜拒絕的話對上他不安的眼神又默默地吞回了肚子,算了,都是年輕人,一天不睡沒什么的。
“這么快就醒了!”
“起來了?吃個粥不?”
“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某人要發(fā)狂咯!”
一出帳篷,冰霜就迎來了各式各樣的問候,不同的調(diào)侃,同樣的關(guān)心,這群人,即便相識的時間不長,卻已經(jīng)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面對傭兵們的調(diào)侃,某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得牽著冰霜的手,吃個早飯就不想松開。
可他不松開冰霜也沒辦法吃,某人還想親手喂來著,被冰霜冷冷的眼神一掃,算了,他吃快一點,眼神不移開就好了。
“冰霜怎么能受得了這樣的南櫻祭的?”
作為一個旁觀者,慕修文都想上去揍南櫻祭一頓,吃個飯都被盯得死死的,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
“她好像沒在意南櫻祭做了什么吧?!?p> 秋意默默補充,冰霜向來都是很專注的,不管是做什么事情,只要她不分心,周圍的一切都無法干擾她。
聽到這話,端木磊悄悄地扯了扯秋意的袖子,跟慕學(xué)長說這個不大好吧。
好在慕修文也沒太把秋意的話放在心上,畢竟當事人自己心甘情愿,他們最多也只是吐槽一下這兩人的相處模式。
主要還是慕修文覺得南櫻祭有點丟人,好歹他們也有點血緣上的聯(lián)系,這么丟人,簡直讓他想無視這段血緣聯(lián)系。
“你們打算在城里多留一段時間?”
聽到這個消息的趙耀有些驚訝,一路走來,他也知道這幾人的目的地不在這里,現(xiàn)在要在這伽藍舊城耽誤時間可不像是他們的風(fēng)格。
“嗯,想四處走走。”
“有什么我們能幫上忙的盡管提,我們差不多也就多待兩天?!?p> 兩天,以兩人的腳程差不多能把這伽藍舊城走個遍,看完之后他們應(yīng)該就會繼續(xù)啟程前往他們的目的地了。
昨天找冰霜的時候,趙耀他們幫了不少忙,眼下他們既然打算多停留兩天,自然想把這個人情還掉,因此南櫻祭才會開口問趙耀有沒有能幫上忙的。
其實昨天找人的時候,一群人差不多也快把伽藍舊城翻了個遍,可是想找的東西依舊沒有半分苗頭,趙耀略一思索,就說,“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p> “我們確實是在城中找東西,不過昨天我們也算是把城里翻了個遍,但是一無所獲?!?p> “你們在城里逛的話,可以幫我們留意下有沒有暗室機關(guān)什么的,不用你們替我們冒險,給我們個消息就成?!?p> 地表找不到的地方,只能想辦法找找地下的機關(guān)了,只是開啟機關(guān),誰也不知道會遭遇什么,畢竟這里可不是千萬年前的伽藍城,歷經(jīng)千萬年的變遷,誰也不知道平平無奇的表面下潛伏著怎樣的危險。
“沒問題?!?p> 兩人爽快地應(yīng)下,找機關(guān)什么的真的只能靠運氣,在運氣這一方面么,南櫻祭下意識得覺得冰霜是旺他的運的。
“那我們就先四處走走了。”
應(yīng)下了趙耀的請求,兩人跟慕修文三人也說了一聲,五個人就結(jié)伴開始了伽藍舊城的探索之旅。
“這舊城不像是這么安寧的地方啊?!?p> 在白天的日光下,夜間在火把里看不太清晰的東西都清晰起來。
破敗的墻頭,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都有不少戰(zhàn)斗的痕跡,有人的,也有靈獸的,有舊的,也有新添上去的,總之很少有平整的地方。
舊的自然沒必要去追究,但那些新的痕跡,卻讓人有些不解,從昨天到現(xiàn)在,他們經(jīng)歷的最頭疼的事情就是冰霜的突然消失。
可是這些打斗的痕跡,明顯不像是人與人之間的戰(zhàn)斗,如果這里并不像表面上這么太平,那么危險從而來?
“準確地來說,我們并沒有經(jīng)歷完整的一天?!?p> 冰霜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太陽,昨天他們抵達時已經(jīng)是黃昏,今天不過也是剛剛開始。
“大白天有靈獸突襲也不是不可能?!?p> 幾人思索著,大約也只有這種解釋能夠說得通了。
然而五人一直從太陽升起,走到太陽再次落下,也沒在城中遇到什么靈獸突襲的情況,倒是找到了一些機關(guān)密室,不過好像都是被打開過。
伽藍舊城從出現(xiàn)到如今,已經(jīng)過去不知道多少年了,被大陸上的探險者光顧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趙耀他們究竟要在這里找什么,又如何確認東西還沒有被別人拿走的。
一天下來,一行人都沒有收獲,趙耀面上也沒有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穩(wěn),只是拿在手里的酒碗,遲遲沒有動過的跡象還是暴露出他的走神。
月亮漸漸升起,今晚的月亮比昨天還要圓,清冷的月輝灑在城中,有種下了霜的錯覺。
這樣的景致昨晚冰霜錯過了,今晚倒是有心情躍上城中最高的墻頭縱覽全城。
銀色月輝與大漠的荒涼交疊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冰霜總覺得街道巷子里有影子閃過。
“你看到了嗎?”
如果是一次,冰霜會懷疑自己眼花,可是如果看到了第二次,第三次,冰霜可就不覺得是自己眼花了。
“什么?”
南櫻祭并沒有看到,他的眼中,現(xiàn)在只有冰霜,冰霜看風(fēng)景,這幅圖就是他眼中的風(fēng)景。
“你看那邊。”
冰霜指著一處陰影說道,她話音還沒落下,一道影子就在陰影中閃過,很快消失不見。
“還有那邊,那邊······”
緊接著,冰霜有指了幾處,這下南櫻祭也看到了,神色間也有了凝重。
這絕對不是巧合!冰霜所指的幾處地方,他們白天都有去過,他可以確定,除了他們五個人,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趙大哥,警戒,有東西出沒!”
南櫻祭朝著底下喊了一聲,趙耀被驚醒,只聽到有東西出沒,當即就警惕起來。
傭兵團的人迅速集中在一起,趙耀幾個跳躍也站上墻頭,冰霜同樣指了幾個地方,不過這次跟給南櫻祭看的方向又不相同。
“月影獸?!?p> 趙耀抬頭看了眼天空中的圓月,恍然想起來,今天是月半,所以月亮格外得圓,也格外得亮。
“月影獸?”
這個陌生的名字,讓南櫻祭有些迷茫,他的記憶中并沒有這樣的一種的靈獸種類。
“對。準確來說,月影獸并不算是一種靈獸,而是一種統(tǒng)稱?!?p> 趙耀開口解釋道。
“什么意思?”
這會冰霜也有點兒好奇了,既然不是同一種靈獸,為何又有一個統(tǒng)稱?
“傳聞,月影獸是被詛咒的靈獸,他們沒有身體,只有靈魂,每月的月圓之日它們的靈魂會從沉睡中蘇醒過來,不死不滅,循環(huán)往復(fù)?!?p> “不死不滅?”
這四個字讓冰霜想到了鬼手藤,不過鬼手藤只要你有耐心刨根究底,到底還是可以被殺死的,但是這月影獸······
“傳聞而已,見過月影獸的人能活著離開的人,太少了?!?p> 趙耀嘆息,不知道是嘆息形勢險峻還是嘆息此次任務(wù)的失敗預(yù)警。
“整個滿月之夜,都是無眠之夜?!?p> 就在氣氛陷入一片沉默之際,一道虛影從城中的某一處緩緩升起,那是一座八角佛塔,一層又一層得升高,共計九層,約六七丈高。
一顆雞蛋大的珠子在塔頂熠熠生輝,儼然于天空中的明月交相輝映,形成一道獨特的景致。
“舍利子!”
趙耀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消息果然是真的!任務(wù)有希望了!
這伽藍舊城中,果然有舍利子的存在!
難怪他們白天恨不得把整座城都翻過來也沒能找到,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小心!”
只是還不等他歡喜,一個冰雕在自己身側(cè)頓了頓,然后摔下墻去,將他從狂喜中拉扯回來。
剛才他一時激動,竟然沒有注意到有月影獸襲擊!
要不是冰霜反應(yīng)及時,他只怕要重傷才能逃脫。
“多謝!”
目標出現(xiàn),趙耀固然欣喜,可是這重重阻礙,讓趙耀的心頭又歸于沉寂。
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如果都不能活下去,就算拿到舍利子又能怎樣?
冰霜搖頭,目光也從那枚舍利子上收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舍利子好像有些眼熟?
隨著時間推移,月影獸越來越多,他們這些生人的氣息,很快就成了他們匯聚的中心點,正如趙耀所說,這些靈獸都有不同的模樣,卻有著共同的形態(tài),那就是銀色的靈魂形態(tài)。
剛剛被冰霜凍結(jié)的那個月影獸摔下墻頭,冰塊碎裂不一會,又重新站了起來。
不死不滅!
這四個字重回幾人心頭。
這番景象,讓冰霜也不敢小覷,連忙將生命空間里的老白和黑狐貍放了出來,這絕對不是藏私的時候,整整一夜,冰霜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堅持下來。
“誒,妹子,你竟然還有靈獸伙伴!”
看到一人一狐的出現(xiàn),傭兵們心驚又心喜,沒想到這些天的戰(zhàn)斗還不是這小姑娘的全部實力。
“我去,你們這是什么鬼地方?竟然連詛咒之魂都有!”
妖王大人一看這陣勢也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這些詛咒之魂都是些靈獸,沒有人類,就好辦的多。
只是看到這么多靈獸的魂體,黑狐貍的心口也騰地升起一團火來,這得殺了多少靈獸才能聚集如此多的魂體?
并不是每頭靈獸都能夠成為詛咒之魂的,有的靈獸魂體不夠強大,會被詛咒直接抹殺,能夠聚集出一城的詛咒之魂,無法想象施咒者究竟屠戮了多少靈獸才做到的!
“我去,這東西怎么搞不死!”
老白上躥下跳,剛剛被拍成灰的魂體又聚集起來,仿佛剛剛自己拍碎的那一幕只是自己的錯覺。
“有滿月之華在,你是殺不死它們的?!?p> 到底是活了千萬年的老東西,黑狐貍很語重心長得跟老白解釋道。
“臭狐貍,那你說要怎么辦?這月亮起碼要掛一晚上吧!”
老白氣得哇哇直叫,這兩人的互動看得傭兵們目瞪口呆,能開口說話的靈獸,還能化成人形的靈獸,這得是神獸了吧!
原本眾人還在疑惑怎么還能召喚個人出來,感情這也是個靈獸!有這么強大的靈獸伙伴,大家瞬間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心中又升起了斗志。
“兄弟們!堅持?。≈灰獔猿值教炝辆秃昧?!”
“大家不要分散!”
戰(zhàn)斗,是這夜的主旋律。
漫漫長夜,熱血或許會漸漸冷卻,但戰(zhàn)斗不會停。
“臭狐貍,你到底有沒有辦法,別光在那里站著不動手?。 ?p> 與老白不同的是,妖王沒有任何契約束縛,就算這里的人都死光了,只要他想離開,隨時都能全身而退。
“你心里想什么我都門清,你就沒什么辦法,讓它們都解脫嗎?”
同是靈獸,妖王九尾黑狐心中的憤怒它可以理解,但干看著又有什么用,就算他們不動手,也有人替他們的動手,倒不如死在“自己人”手里讓人暢快。
不管這些靈獸怎么想,反正它老白就是這么想的。
“我知道了?!?p> 黑狐嘆了口氣,隔空就把南櫻祭拎了過來,“小子,便宜你了?!?p> “嗯?”
被人拎著的南櫻祭心情不是很好,看在目前戰(zhàn)況的份上沒有對黑狐動手,只是黑狐說了什么他完全沒聽到。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混沌靈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