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湯牛肉面,楚霸王別姬篇(二)
莎莎花店,小千講完尚香的故事,正正在座位上,默默了許久。從他和赤原接觸的第一天開始,就像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在父母愛護(hù)中長大的他,接受了良好教育的他,需要很久來消化這件事的邏輯。
他一直認(rèn)為,百善孝為先,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怎么會有父母,就為了20萬,把自己未成年的女兒,賣給50歲的老男人?
怎么會有女人,這么愚蠢!因?yàn)閬砺凡幻鞯母睂?dǎo)演一句話,就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現(xiàn)在她的要求,更是可笑得讓人心痛……
莎莎在一旁,看著正正。
正正緩過神,對小千說“委托人的主張不合法,法律……‘我這輩子只愛你’的這種愛情承諾,法律不管。”
小千拿出借條給正正“那先把這個給他看,就說要他還錢?!?p> 莎莎收回看正正的目光,問小千“可尚香要的不是錢??!”
小千淡定的笑了笑,像是早就料到了這些問題“我知道?!?p> 正正點(diǎn)點(diǎn)頭,也說“我知道了?!?p> 莎莎一頭霧水的問他“你知道什么了?”
小千滿意的對正正笑了,站起來說了聲“好的?!本妥吡恕?p> 正正把借條收到公文包里,準(zhǔn)備離開了,莎莎跟著他出來,攔著他問“你知道什么了?你還沒說呢!”
正正看了一下手表,對莎莎說“我趕時間,還得想辦法聯(lián)系鄭虎的經(jīng)濟(jì)公司,以后再給你解釋?!?p> 莎莎生氣極了,她噘著嘴,跺著腳,委屈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正正沒走兩步,回頭一望,嚇壞了。連忙跑過來,問莎莎怎么了。
莎莎擦掉眼淚,生氣地說“我知道我很笨,你們說什么我都聽不懂!可我也想幫她!”
正正不知所措地?fù)现^,這女人怎么了?還是那個趾高氣昂在會議室罵他廢物,大戰(zhàn)前夫的闊太太嗎?
“行了,我錯了,我錯了,莎姐?!闭p手作揖,求莎莎別哭了“要不您先上車,我們邊走邊講。”
莎莎跟著正正上了車,坐在他的副駕駛上。
正正把借條拿給莎莎,一邊開車,一邊解釋“你看這張借條?!?p> 莎莎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兩遍,沒看出什么問題“怎么了?”
正正接著說“這張借條沒有寫借款用途,沒有寫支付方式,沒有寫歸還日期。沒有找律師公正,連個手印都沒有?!?p> 莎莎似懂非懂的問“什么意思?”
正正輕嘆一口氣說“如果現(xiàn)在的鄭虎不承認(rèn),僅憑這張借條,和尚香的一面之詞,打官司很難勝訴?!?p> “什么?。。 鄙家?dú)獐偭恕八歼@樣了,他還能不認(rèn)嗎?良心被狗吃了!”
正正無奈的說“如果他不認(rèn),就連我們都無法準(zhǔn)確判斷,尚香所說的是否屬實(shí),又有多少屬實(shí)?!?p> “什么……”莎莎的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樣難受“她為他承擔(dān)的苦難,到頭來,還要他說算數(shù),才算數(shù)?!?p> 正正沒有說話,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
莎莎也沉默了,苦笑了一下。明明自己也曾是局中人,現(xiàn)在也會為別人的“癡傻”惋惜了。
莎莎和正正查到了鄭虎的經(jīng)濟(jì)公司,慶幸他的公司就在本市,他們一起開車,到了這棟寫字樓。
他們的車后面,跟著赤原的車,明仔一邊啃著火腿腸,一邊問小千“小千姐,老大不是叫我們跟正正一起去嗎,怎么光讓莎莎姐跟他去啊?”
珍兒搶過明仔的火腿腸,放在嘴里一邊嚼一邊說“對??!對??!那個正叔叔看上去呆呆,能不能行啊?”
老牛撓了撓耳朵說“你這小妮子怎么又跟來了?”
珍兒對老牛做了一個鬼臉,繼續(xù)吃火腿腸。
老牛轉(zhuǎn)頭問小千“明仔說的對,就他倆行不行???老大可不是這樣安排的?!?p> 小千注視著莎莎和正正的背影說“沒事,老大要是知道了,你們就推給我好了。”
“在赤原,也就你敢明目張膽不聽他的話?!崩吓Uf完以后放低座位,仰頭睡覺。
珍兒把腦袋伸到前座,八卦的看著小千說“為什么???難道雅門大叔,喜歡……??!”
明仔一把,把珍兒拉回后座,又塞了兩根香腸在她的嘴里,堵住了她的嘴。
鄭虎工作室前臺會客室,莎莎和正正說明來意后,已經(jīng)等了半小時了。
這時會客室的門,打開了,進(jìn)來的是一個年輕人說“已經(jīng)跟經(jīng)紀(jì)人確認(rèn)了,沒有借款這回事,請二位馬上離開?!?p> 正正站起來,扣上西服外套的扣子說“可能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剛剛是請您跟本人確認(rèn),并不是經(jīng)紀(jì)人?!?p> 這個人不耐煩了,發(fā)著脾氣說“聽不懂嗎?他說沒有這回事!”
“他是誰?是本人嗎?”正正還在據(jù)理力爭。
莎莎看不下去了,推開這個人,沖進(jìn)了工作室的里面,大喊。
“鄭虎呢?。?!鄭虎在哪兒!??!怎么?改了個名字就不敢認(rèn)了嗎?。 鄙诒姸喙ぷ魅藛T驚訝的目光里,尋找鄭虎的蹤跡。
“鄭虎呢?你以為改了名字!以前的事,就不作數(shù)嗎?”莎莎激動地喊著“我要把你的事,全都發(fā)到網(wǎng)上去,看看你以后還怎么混?!?p> 正正和保安一起趕到了,保安拉著莎莎的手,要把她架出去。
正正一把推開保安,打開雙手,把莎莎護(hù)在身后“我是她的律師,誰敢動她,我就以故意傷害罪起訴誰!我們不是來鬧事的,如果鄭虎先生在這里,請出來見面?!?p> 這時,辦公室深處的一扇門打開了,鄭虎從里面出來了,走到了他們面前,打量了正正和莎莎一番,開口問“什么事?”
正正拿出借條,舉起來給他看“我是律師劉正正,尚香女士委托我,處理這筆債務(wù)糾紛。”
鄭虎的表情,幾乎看不出波瀾,他微微點(diǎn)頭,說了一個“好”字。
莎莎和正正從工作室出來了,坐上車以后,莎莎問正正“‘好’,是什么意思?”
正正搖搖頭說“不知道,先看吧?!?p> 正正和莎莎開車離開以后,赤原的面包車?yán)?,老牛問小千“咱們走嗎??p> 小千看著窗外說“再等等?!?p> 過了幾十分鐘,這棟大樓里,出來了一輛車。
老牛激動地說“千兒,這是鄭虎私人的車,我之前發(fā)給你的那輛!”
小千點(diǎn)點(diǎn)頭說“跟上它?!?p> 這輛車,沒有徘徊,沒有猶豫的駛向……赤原。
他在赤原外的街區(qū)停下,戴著口罩下了車。
“他怎么……怎么會來這兒?”老牛驚訝極了。
小千小聲說“我見過這輛車……很多年了?!?p> 鄭虎的腳步停在了赤原的一樓,這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看到這個包裹嚴(yán)實(shí)的男子,表情有些警惕。
“尚香呢?”鄭虎問她們。
“你找她干嘛?”姑娘反問著。
鄭虎雙手插著衣兜說“她找我。”
姑娘們疑惑的看著彼此,一個小姑娘在她們背后,對鄭虎伸出食指,往樓上指了指。
“謝謝。”小聲道謝后,他拖著有些沉重的步子,上樓了。
“咚咚咚”
敲門聲,吵到了廚房的尚香,大家都出外勤去了,只有她一個人在這里。他答應(yīng)明仔和珍兒,做好吃的,等他們回來。
“來了,來了!”尚香連忙從廚房出來,一邊抱怨一邊開門“你們沒帶鑰匙嗎?”
打開門的瞬間,看到這張最熟悉又陌生的臉,鄭虎眼里噙著淚水,對她擠出一個微笑。
尚香連忙把門關(guān)上,嚇得沒有站穩(wěn),靠在了門背后。
鄭虎深吸一口氣,整理情緒,又敲了門“小香,是我……你虎哥,開門?!?p> 尚香全身止不住的發(fā)抖,她捂住嘴,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香,開門啊!”虎子把整個身體貼在門上,用手輕輕的敲門“開門,虎哥來了?!?p> 尚香攤坐在門后,不停的搖頭,她后悔了,她后悔了……
虎子抹了一把眼淚鼻涕,小聲央求著她“小香,開門,讓我看看你?!?p> 尚香瘋狂的搖頭,哪怕要她現(xiàn)在去死!去見閻王爺!她也不想見他!
虎子氣得瘋狂的敲門,尚香嚇得身體抽搐了一下。
“你做對什么了?”虎子生氣的對門里吼著“你做對什么了?。。〔灰娢遥。?!”
“那個副導(dǎo)演騙了我們,是張豐無意中看到我做臨演,他本來就要找我!香啊!那個王八蛋!騙了你!”虎子說出了真相。
當(dāng)年張豐來看場地的時候,剛好看到了在其他劇組做臨演的鄭虎,覺得他很有靈氣,適合電影里的一個小配角,便要自己的副導(dǎo)演找他過來。
這個副導(dǎo)演背著張豐,坑了不少人,他準(zhǔn)備跑路了,剛好遇見了鄭虎,賊不走空,想干最后一票。
他也知道成功幾率很低,但他運(yùn)氣好,遇到了尚香……
鄭虎遇到副導(dǎo)演那天,和尚香分開后,回到自己做臨演的劇組,就知道了張豐本來就要找他的事情。
高興壞了,通過自己劇組的導(dǎo)演聯(lián)系上張豐,約好見面時間以后,他飛奔回家,想告訴尚香這個喜訊。
尚香沒有回來,他等啊等,等得天都黑了。他練習(xí)了幾十種告訴尚香的方式,興奮地說,無所謂地說,寫紙條告訴她……他太激動了,他看著這個幾平米的小房間,出來打拼這幾個月,什么辛苦都嘗過,他都沒有掉眼淚。現(xiàn)在他哭了,感激地哭了,幸運(yùn)女神這么快就降臨到了他身上。
他終于可以好好照顧她了!
可她沒有再回來……
他們沒有法律上的關(guān)系,不能報案,只能自己找。他找遍了這座城市,連車禍信息都不放過,還是沒有找到。
直到家鄉(xiāng)的同學(xué)告訴他,尚香要舉行婚禮了,他匆匆趕過去時,尚香已經(jīng)跟丈夫走了。
他想見見她,問她為什么,可她不在了,像人間蒸發(fā)了。
兩年后,尚香騙了丈夫20萬,被賣掉的事情,傳遍了整個家鄉(xiāng)。
鄭虎這才覺察出了問題,找到監(jiān)獄里的副導(dǎo)演,聽完真相后,他氣得差點(diǎn)把探監(jiān)室的玻璃砸碎。
他是跟尚香姐姐一起去見她的,可他悄悄看了尚香一眼,看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樣子,氣病了。
在病床上寫了個借條,托人給尚香姐姐,讓尚香拿著這張借條來找他。
這么多年,不管他賺多少錢,多有名氣,他都住在當(dāng)初那間小房間里,可始終沒有等來尚香。
他知道尚香在赤原,常開車去看她。
看她招呼著,一個,一個,一個,一個……的男人。
他承諾過尚香,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所以尚香不能接受他和別人結(jié)婚。
他也聽過同樣的承諾,這么多年,看著這樣的場景,他何嘗受得了。
他就這樣被一遍一遍地,被放在火上烤,烤得痛苦不堪,所以他演得悲情角色,大家都說演得好!
烤得麻木了,他知道這件事的隔閡太大了,誰也不可能放下,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他只能算了。
“對不起,小香!你開門!”鄭虎還在央求。
尚香胸口都要炸了,大聲吼出來“你走!我不是要見你!我是來要錢的!??!”
鄭虎小聲說了一句“好?!?p> 說完就走了。
尚香聽到了他離開的腳步聲,打開門,面對他離開后,空蕩蕩的走廊。
肝腸寸斷的哀嚎了一聲。
夜里,酸湯牛肉面的熱氣,騰騰的往上冒,他夾了一筷子放進(jìn)嘴里……
星辰93
“至少……留的坑,要趕快填上?!敝皇_@點(diǎn)操守的撲街寫手,這樣打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