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禁來不及為楚莫離的死錯愕停留,一路小跑去了天牢。他跪在碧靈身前,把她抱進懷里,哭著,怨著她沒有等他。所有的辛苦都白費了,就在這一刻,所有的希望都沒有了。
孟禁醒來時,是在臨時休息的床上,他的副將看到他醒了,忙把水和干糧拿過來說:“將軍吃點東西吧,都一天了,鐵人也頂不住。”
孟禁掙扎著坐起來,問:“碧靈呢?”
“安放在隔間了?!?p> 孟禁要去看她,被副將攔?。骸跋瘸孕〇|西吧,碧靈公主看到您這樣一定會傷心的。”
聽罷,孟禁這才停下腳步,坐在桌前吃飯。正吃著,有人來報,在南宮廢宮里抓到一個宮女和一個三五歲的孩子,那宮女說和孟禁是舊識要親眼見到他才肯稟報要事。孟禁細(xì)細(xì)一想,便知道那兩人是誰,忙跑著去見。
偏殿里,孟禁看到了合歡和定兒,定兒的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孟禁一眼便知道他是碧靈的孩子,那黑眼珠錯也不錯的盯著他看,只是樣子十分憔悴。
“將軍,可找到您了,我家公主不知道被成王關(guān)在什么地方了,請您快去救救她!”
合歡跪在地上磕著頭,孟禁忙把她拉起來安慰道:“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找到她了。”
“那她在哪兒?她怎么樣了?”
“別擔(dān)心,她在我那兒。這是?”孟禁指著坐在一旁的定兒,一大一小已經(jīng)對看了很久。
合歡忙把定兒拉到孟禁跟前說:“將軍,他就是定兒?。」饕呀?jīng)跟你說了吧,這就是你們的孩子?!?p> 孟禁仿佛被這句話鎮(zhèn)住了,愣了好久。怪不得楚莫離臨死之前要和他說那番話,怪不得他要將定兒托付給他,原來定兒本就是他的血脈。
他細(xì)細(xì)端詳著定兒,輕笑出聲來,對合歡說:“我?guī)銈冏甙伞!?p> 定兒走到合歡身邊拉著她的衣角小聲說:“合歡姑姑,我餓了?!?p> “怎么回事?”孟禁問。
合歡回道:“我和小世子為躲避成軍,在南宮躲了兩天一夜,所存的食物已經(jīng)吃完,好久沒吃東西了,奴婢不礙事,只是難為小世子撐了這么久,他……”
孟禁二話沒說,抱起定兒說:“走,我?guī)闳コ詵|西?!?p> 房間里,父子二人同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看著定兒連吃饅頭咸菜都很香甜的樣子,孟禁笑得很開心。之后,又喂定兒喝了一碗粥,孟禁竟覺得比攻下了一座城池還有成就感。
吃飽喝足,定兒問孟禁:“我娘親呢?”
“在隔間。”
“我要去看她。”
“好?!?p> 進去時,合歡已將碧靈的遺容整理好,在一旁暗自垂淚。
定兒跑到碧靈身邊,孟禁囑咐他:“輕一點,你娘親在睡覺,她太累了。”
“哦,那她要睡多久?”
“很久很久。定兒,以后在你娘親睡覺的這段時間,就由我來照顧你了,可以嗎?”
“那,你是誰?”
“我叫孟禁,是陰川的將軍,你娘親的故友?!?p> “孟將軍,你還沒有告訴小世子你就是他的親生父親嗎?”合歡忍不住插嘴。
“過段時間再說吧?!?p> 定兒看著他們,突然開口:“我知道的,前幾日,我娘親跟我說過我的生父叫孟禁,我知道那不是父王的名字,娘親讓我不要和人提起?!?p> 孟禁的眼睛有些發(fā)酸,但還是笑著說。“那你現(xiàn)在可以說了?!?p> “我母親還說你打仗很厲害的,以后可以教我的?!?p> “那是自然,我會一直護著你的。之后就和我回陰川去住,好嗎?”
定兒乖巧的點點頭,說:“帶娘親一起嗎?”
“嗯,一起,她很久沒回過家了?!?p> 半月后,孟禁料理好在大成的一切善后事宜,和定兒共乘一騎走在殘陽如血的荒漠上。他撒了追日的韁繩,由他信步走著,這條路正是他曾經(jīng)送碧靈來的那條,追日已經(jīng)記得熟了。他將定兒護在懷里,哼著陰川的小調(diào),他記得,這是碧靈偷偷和勾欄瓦舍的鄉(xiāng)人學(xué)的。很多想忘也忘不了的事情里,都有她,只可惜他終究還是負(fù)了她,終究還是沒能帶她一起回家。所以到底誰贏了呢?楚莫離的話有待商榷。不過他會讓他們都放心,將定兒好好撫養(yǎng)成人。但是如何才能做一個好父親呢?這是一個嶄新的課題,孟禁看著笑嘻嘻的定兒撓了撓頭,扯出一個傻笑。
“爹爹,您別擔(dān)心,我很乖的。”定兒在馬背上信誓旦旦的對孟禁說。唉,我哪里是在擔(dān)心你啊,我是在擔(dān)心我自己啊!孟禁暗嘆了口氣,苦笑著。有誰會想到馳騁疆野的大將軍竟會被自己的親生兒子給難住呢?合歡在一旁看著帶定兒騎馬的孟將軍搖搖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