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溫柔的戰(zhàn)書
代芙款步走來，身姿像往常一般裊娜。注視著著她的身形漸漸走進，姚青覺得此刻自己比剛才在道場上和藍鷺試劍的時候還要緊張。
不過代芙到了面前，姚青卻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同：她臉上沒有往常那般甜膩的笑，她身上也沒有往常那樣逼人的壓迫感。
“掌門師叔讓我替丁師弟來這里陪著你，”代芙說道，“丁師弟要去試劍了。”她的聲音還是那么的輕柔，可她的語氣卻是非常清淡，姚青感覺心神放松了許多。
他偏頭瞟了一眼丁雨伯的位置，發(fā)現(xiàn)自己這位話嘮師兄早就奪門而逃，不禁腹誹師兄真是膽小鬼，自己……都還這么鎮(zhèn)定地坐在這里呢！
姚青瞧了瞧代芙，她在丁雨伯剛剛搬來的那張木椅上落座。兩人對視，姚青在她的眼中感受到一股平靜；而以前，她的眼中是同陳梨相像的波濤。
她會搭話的吧，她等下也會問我先前的那一劍吧？姚青想。那就用適才回答師父的那套說辭回答她吧。
如預(yù)計的一般，代芙開口了。然而出乎姚青的意料，代芙首先問的是另一個問題：“辛青……打完了這場試劍，你有什么想法？”
姚青愣了愣，有什么想法？
“想把三場試劍打完。”他說道。
“掌門師叔怎么說？”代芙問。
“師父……說我贏了這一場就好了?！币η嗾f道，“我后來想了想，認為師父的考慮也是有他的道理的?！?p> “怎么突然想提前參加試劍了？”代芙微笑著問道，“很多弟子對這類大小試劍都是避之不及呢?！?p> 姚青看了看代芙。不知怎么了，這位兇名在外的魔女今日竟然特別的正常，既沒有態(tài)度蠻橫無理，亦沒有舉止粗俗失雅——即使是笑，也是笑得溫和，而非以往那樣夸張?zhí)摳?。姚青凝視著她的姣好的面容，忽然感到一種鄰家大姊姊的親切。
小時候的記憶驀然被翻開。隱約記得有這么一名阿姊，兩家人關(guān)系很好，不時還會一同出游；那位阿姊很喜歡帶著自己到處玩耍，自己也總是跟在那位阿姊的身后，如同一個追隨她的小跟班。
后來……那位阿姊就舉家遷離了南中縣城，聽對街的鄰居說，他們是給貴人接到洛陽去了。太久了，記憶中她的容貌早已模糊不清。
回過神來，姚青發(fā)覺代芙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噢，她的問題我還沒給回復(fù)。不禁有些窘迫。
“怎么了，想這么久？”代芙淡笑著，把問題重復(fù)了一遍，“怎么突然就提前參加試劍了？那些弟子對你不滿，于是你想發(fā)泄一下？還是說，你想證明一下自己？證明給誰看？討厭你的那些人、辛師叔、丁師弟、或者是你自己？”
聽了代芙的這些話，姚青驟然想到了一個人。不在這些舉出的例子之中。
是米顥。
自己今天做的這些事情，難道都是因為她嗎？
為什么呢？姚青想著以前給予自己的答案，不應(yīng)該是證明給那些不服氣的同門看的嗎？
由于一直以來都是師兄替我撥開了陰云，因此這次我想憑借自己的能力去看看那云層后面晴朗的藍天，不是嗎？
不過……這次的起心轉(zhuǎn)念，的確是因為她……
因為她的一個表情。
她垂了一下眉。
除夕當晚的情景映在腦海，姚青感到頭腦中的思想矛盾相交。
“我也……不知道，”姚青慢吞吞地說道，“一時沖動，便上去了?！?p> 代芙看看姚青，默然點了點頭。姚青正思索著接下來該怎么說話，忽然聽到代芙又發(fā)問了。
“你討厭我嗎？”她這么問道。
“?。俊币η嚆等?。為何師姐有此一問？他不懂如何作答。
也不等他的回話，代芙繼續(xù)說了：“剛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很討厭你，你身上有種讓我厭惡的氣味。但我沒想到今天你會有這樣的選擇；我有些驚訝，現(xiàn)在也對你多了一分好奇?！?p> 姚青瞧著代芙，她不似平常那樣的嘻嘻哈哈，反而很是冷漠，與印象中烏山魔女的形象判若兩人；然而聽著這些好像十分無理的說話，姚青又能確定，她的確還是那位代芙師姐無疑。
我上山以后到底是做了什么??？姚青想，居然讓我被這么多人討厭了……
可是……師姐與我第一次見面之時，沒記錯的話……她的笑容挺盛的吧？
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一些東西，我想最簡單的事情就是我們來一場試劍……”代芙的語氣很柔軟，可是她的態(tài)度又是那么的堅定，“既然你想要打完三場試劍，我來挑戰(zhàn)你，如何？”
這一刻，姚青突然覺得自己聽了師父的話打贏一場就撤這個決定是相當?shù)拿髦?。代芙那靈敏的身法姚青曾經(jīng)是見識過的，而今的自己與她差了好幾個級數(shù)；倘若一同試劍，自己必輸無疑。
“師父不許我再上場了，”姚青說道，“師姐還是找別人打吧?！?p> “無妨，”代芙像是早預(yù)料到姚青會這么說，微微笑了一笑，“今天不行，遲早會有機會。原先說過想跟小秦川一起挑戰(zhàn)你，本來僅是說笑，如今倒真想和你試劍了?！?p> 她的聲音像是軟糖一般，進入心間仿佛要在里頭化開。
姚青看著代芙。
脫去平時的浮夸外表，代芙的確是個美麗動人的女子。
代芙也看著姚青。
“你想知道什么啊，非要打來打去不可嗎？”
“嗯，這樣最直接簡單，我不想弄得太復(fù)雜?！?p> “我不想打?！?p> “我不要你想，我要我想?！?p> “……”
“我們會有一場試劍的?！贝铰卣f道。
意思很明確：老娘就是要打你。
姚青很是郁悶。這么嬌滴滴的一個花季少女，怎么就能這么溫柔地說出這么狠的話呢？
他注視著代芙，恍惚間有種看見陳梨的感覺。不愧都是烏山出來的瘋子，瘋都瘋成一個樣的……
“師姐……”姚青遲疑了片刻，而后說道，“假如你練劍的時候有點走火入魔的情況，不是隨便找人打一架就能好的……生病了，是要吃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