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亮的小山丘上，一人一鷹先后停下。
“哎，不應該啊?！?p> 從天上降落，哈哈利爾趕在白謙之發(fā)問前嘟囔。
“下午經(jīng)過這里的時候，遠遠地就能看見幾只穴妖在盤旋。不應該散得這么快才對……”
“確實?！?p> 白謙之稍微巡查了下周圍，也疑惑地摸起下巴。
「穴妖」是種類似巨大蝙蝠但長有細長上肢的魔物，群居，以動物的血肉為食。是那種雖然無法造成嚴重損失，但又不好對付的最經(jīng)典的煩人魔物。
按常理來講，穴妖的偵察兵在發(fā)現(xiàn)獵物后不會直接攻擊，而是會一邊在低空騷擾一邊用頻率獨特的叫聲呼喚大群同伴。因此在大群穴妖聚集起來之后應該相當長的時間內都不會散開。
更何況，這里并沒有任何狩獵或戰(zhàn)斗的痕跡。
“有點不對勁。哈哈利爾，把搜查范圍擴大一點吧?！?p> “好。”
以原地為中心擴大搜查范圍后，在靠近大路的草地上白謙之發(fā)現(xiàn)了幾段車轍的痕跡。前后深淺不一，能判斷出馬兒是受驚的狀態(tài)。
?。ü粏帷磥硎怯熊囮犜谶@里遭遇襲擊了。）
“哈哈利爾，過來這邊！”
叫來哈哈利爾，兩人沿車轍痕跡繼續(xù)搜查。穿過大路來到另一邊后，能看見有凌亂的足跡。夜里視力受限，白謙之不好只憑這些痕跡判斷遭受襲擊的人數(shù)和雙方身份，只好順著足跡繼續(xù)走。再往前走不遠，耳朵逐漸能聽到密集的振翅聲了。
“在這邊！”
哈哈利爾感知更為敏銳，率先飛了起來。等白謙之趕到位于小溪邊的事發(fā)現(xiàn)場時，哈哈利爾已經(jīng)射落數(shù)只穴妖。余下的大群穴妖齊聲發(fā)出像是指甲刮擦黑板的尖銳嘶吼，弄得白謙之一陣不適。
“不要勉強，它們也會靠聲波來影響敵人的判斷力！”
“我知道?！?p> 從包里掏出耳塞戴上，白謙之很快加入混戰(zhàn)。經(jīng)過哈哈利爾調試的袖弩大發(fā)神威，幾乎能夠一擊穩(wěn)定射落足有半人高的穴妖。憑借遠程優(yōu)勢，戰(zhàn)況明顯呈一邊倒的畫面。穴妖們在損失慘重后紛紛倉皇逃離，攜帶的彈藥見底，白謙之稍作權衡決定放棄在黑暗中繼續(xù)追擊這些殘兵敗將。
“看看還有沒有人活著?！?p> 結束戰(zhàn)斗，這下終于有空檢查事發(fā)現(xiàn)場了——兩輛被掀翻在水流邊的無頂馬車，看上去像是商品的大小包裹散落一地。從現(xiàn)場的拖拽痕跡可以判斷受驚的馬兒是一路拖著車來到這里，最終掙脫了韁繩逃得無影無蹤。而被掀翻的其中一輛馬車下則壓著兩個人。
其中一名上半身露在外面，冒險者裝束的青年被穴妖啄得面目全非，另一名幾乎全身都被壓在車下的則無法判斷狀況。
“來搭把手?！?p> 白謙之和哈哈利爾合力把馬車翻起來，對兩人進行檢查。
“嘖……我這邊的沒救了。你那個呢？”
雖然一眼就能看出已經(jīng)是具尸體……總之白謙之還是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檢查了一下這個冒險者。好在哈哈利爾那邊商人裝束的中年男人看樣子只是被砸暈了而已。
“現(xiàn)在怎么辦？”
哈哈利爾抬頭征求白謙之的意見。畢竟在旅途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說好不去做多余的事，也不在同一個地方停留過久，避免再被魔物群追上。
“還能怎么辦，總不能就這樣放著吧?！?p> 白謙之嘆了口氣站起來。
“我去營地那邊把東西帶過來，今晚在這邊扎營休息一晚。其他的等這家伙醒了再說?！?p> “聽你的?！?p>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營火旁的中年男人睜開了眼。
“呃……啊……”
或許是大腦還沉浸在被襲擊的恐慌中沒能反應過來，男人醒了之后面對營火旁投來的兩道視線，只能傻傻地從喉嚨里發(fā)出聲音。
“別怕，已經(jīng)安全了?！?p> 哈哈利爾出聲安撫。
“我們是冒險者，昨晚在河邊發(fā)現(xiàn)你的馬車被穴妖襲擊。你怎么樣，有覺得哪里不舒服嗎？”
“沒……沒有。謝謝你們……”
男人搖搖頭，稍微恢復了一點理智，不過仍然保持著警惕姿態(tài)。
由于能感覺到他的抵觸感，交談稍微中止。
沒過多久，男人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偷偷四下張望，這動作立刻被哈哈利爾捕捉到，友善地出聲詢問：
“在找什么嗎？馬車我們已經(jīng)幫你整理好了。不過散落的貨物有些被穴妖弄亂，還有些可能被水沖走了，可能會有一部分損失?！?p> “不是，那個小伙子……”
“如果你是在找和你一起的那個冒險者，他死了?！?p> 白謙之接過話茬。
“是這樣啊……”
男人表情稍稍暗淡，但并沒有過多的哀傷之意。想必這兩人是雇傭關系。但比起這個，白謙之有更在意的事。
“你清醒了的話，我有話要問你。”
“啊，嗯……您問吧。”
“很好。我看你像商人，也稍微檢查了一下你馬車上的貨物，幾乎大部分是保養(yǎng)弓弩一類武器的油脂、材料、彈藥。穴妖對油脂的氣味敏感，這也是你遇襲的原因。能告訴我你的來歷和目的嗎?！?p> “您說得都對。我是行商，老家在蜜路河邊上。最近幾年一直在這附近的幾個城鎮(zhèn)做生意，這次本來是從烏夫鎮(zhèn)往大坑那邊走，沒想到會……”
不像說謊的口氣。這條大路也確實通向他口中的大坑——有「遺跡都市」之稱的一座古城。那里同樣也是兩人接下來打算調查的地方。不過，仍有可疑的地方。
白謙之輕點下巴，接著問：
“你既然是行商，總不至于連油脂的香氣會引來魔物這種常識都不懂吧。為什么不多雇幾個冒險者做護衛(wèi)？而且，你運的東西種類未免也太單一了?！?p> 對上白謙之看不出心情的臉，男人生怕被懷疑動機，趕緊說出原因。
“您可能不太清楚，最近我們行商的情報網(wǎng)里有傳大坑那邊從地下冒出了不少沒見過的魔物，還有會飛的古代機關。市長擔心會有更危險的現(xiàn)象發(fā)生，準備安排民眾撤離，等待王國軍過來調查。執(zhí)法隊也在大量采購遠程武器……我是想能不能趁機會賺上一筆，但冒險者們聽到有危險，都不太愿意去?！?p> “所以就選了一看就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嗎，蠢到?jīng)]邊了?！?p> “您說得對……”
問完行商的話，白謙之也不管人家滿臉掛著的忐忑神色，顧自陷入沉思。
?。ü糯鷻C關嗎，或許會和阿莫迪星環(huán)人有關?？磥磉@一趟不得不跑了。）
“那個……啊，對了，必須要答謝你們才行。”
白謙之那副叫人捉摸不透的態(tài)度落在男人眼里就完全被曲解成了正在無形間施壓。作為四處游走的行商，處世之道提醒著男人如果這里不主動提出答謝的話，說不好就會被拿走更多東西。于是他慌慌張張地站起來，來到馬車前翻找。
“啊哈哈，別害怕。我們不是為了答謝才救你的?！?p> 看出他的緊張，哈哈利爾對他擺擺手。
“我的同伴只是性格比較冷淡，你不用在意，回來坐著再休息一會兒吧?！?p> “啊，那可不行……再怎么說兩位也救了我的性命?！?p> 男人一通翻找，終于是找出了一個錢袋子。他回到營火邊上，恭恭敬敬把錢袋交給兩人。
“跑商的時候帶太多錢也不方便，目前就只有這些了……要是不夠，等我回了烏夫鎮(zhèn)再想辦法湊給你們?！?p> 這是完全被誤會成了不好惹的人了啊。哈哈利爾這樣想著對白謙之擺出苦笑。
“三十二金。嗯，我收下了。三十二金換一條命和一個教訓，你也不算吃虧。”
然而，白謙之卻迅速點清數(shù)量后心安理得地收好了錢袋子。
完全不打算澄清誤會嗎……
看到他這樣，哈哈利爾的苦笑又拉長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