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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行周

第一百零一章 一日太久

十國行周 貪看飛花 2105 2021-07-11 16:11:10

  尚洪遷來得快去得也快,在新豐毫不停留就又動身回中軍去了。

  先鋒軍卻因他留下的軍令一下子忙碌起來,城內(nèi)兩千多步軍都要開拔,加上驢馬、器械,以及前期積攢的輜重糧草,很難做到說走就走。這樣的任務雖然是突然落在郭信肩上,但他在奉國軍中經(jīng)歷了數(shù)次征伐,對軍中事務已經(jīng)積累了相當?shù)慕?jīng)驗,因此干起事來不至于手足無措,何況他的排陣使還只是“暫領”、“權(quán)知”,在軍中還少不了王進在一旁的攜助指教。

  就這樣,先鋒軍于五月底時終于兵臨長安城下。

  此刻佇立在郭信眼前的長安城,或者說如今已被改名作永興府的城市,早已是后梁時節(jié)度使韓建重修之后的新城,原本長安外城的坊市皆被廢棄并夷為平地,只保留了原先的皇城為外郭城,因此規(guī)模建制甚至不及前朝長安城的十一。如今環(huán)繞整個長安,也只有五座城門,著名的朱雀門在重修時已被封棄,南面僅余安上、含光二門,西面原本二門,只保留順義一門,北面與東面同樣廢棄了一批城門,只各自保留了玄武與景風一門。

  在與其余幾個指揮使作簡單商議后,郭信王進二人便決定將先鋒軍暫時駐扎在景風門外一處無名的坂原之上。

  先鋒軍安營之后,城中趙思綰并未派兵前來肆擾,但郭信也不敢放下警惕,一面在軍中緊張地督造砲車,一面放出斥候全天觀察敵況,連他自己也數(shù)次領著親兵親自前往城池邊緣觀察,不過幾次下來發(fā)現(xiàn)城墻之上一直都是光禿禿的,沒有亮出一面旗子,許久才能看到有人頭在城垛之間閃過。

  郭信備戰(zhàn)之余,偶爾還喜歡立馬在某處無名的土丘,從高處放眼望去,似乎整個世界都能夠收入眼底。四面天地平靜而遼闊,從腳下伸展到遠處是寬廣無際的平原,更遠處天際邊連綿起伏的山脈仿佛沒有盡頭……他喜歡這樣一覽無余的感覺,這讓他覺得自己的生命也將在這無限廣袤的世界中恣意地生長。

  只是在這無限廣闊的天地也有不完美的地方,數(shù)里之外那片廢墟殘垣就是其中最為突兀而礙眼的部分,而長安城就僵臥在那堆木石之中。這樣的長安在郭信眼中總是變得十分昏暗而模糊,帶給了他另一種感覺——脆弱而渺小。

  即使長安城依舊平整地聳立在那兒,且經(jīng)過最近的修葺十分堅固完備,但無論如何,看起來依舊不比魏州城更加高大,甚至遠不如太原府的巍峨雄偉。從更多的意義上而言,眼前的城池都已經(jīng)遠遠不是前唐時那個象征著盛世和輝煌的長安,數(shù)十年藩鎮(zhèn)相爭的亂世不僅毀滅了一個王朝,也早已將這座承載著無數(shù)意義的城市所毀滅。

  過完五月末,到了六月,尚洪遷領著禁軍征討趙思綰的主力近兩萬兵馬終于浩浩蕩蕩地沿著官道抵近了長安,郭信得了消息,按照規(guī)矩應提前前去中軍拜見。他本想與王進一同前往,畢竟王進仍是本軍都指揮使,但王進如何也不肯前往拜見,郭信也就不再堅持,只帶了幾個親兵出營。

  前一天正好下了一夜的雨,雨后的清晨十分清新,道路也不算過于泥濘,行了幾里地就看到不遠外的官道上煙霧彌漫,卻不是早間的霧氣,而是軍中正在起灶燒火燃起的炊煙。無數(shù)的人馬沿著官道向遠方延伸,炊煙也沿著官道一路向前,直到遮蔽了后面隊伍,遠遠看去,整個軍伍在煙霧中活像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長龍。

  郭信在“長龍”中段的中軍大帳見到了尚洪遷,同在的還有中軍十幾個大小牙將指揮使,當他跨進大帳,卻意外發(fā)現(xiàn)尚洪遷正在帳中與諸將飲酒。

  尚洪遷舉杯未飲,另一只手指著邁入帳內(nèi)的郭信朝眾人介紹:“這是前軍排陣使郭信,也是當朝樞密使郭雀兒的兒子?!?p>  帳內(nèi)聞言熱鬧起來:“曉得,那個射虎的郭二郎!”“也是那魏州城下與韓訓做了砲機的郭信罷?”

  郭信笑著抱拳向一圈將領都行了禮:“末將見過諸位將軍?!?p>  尚洪遷大手一揮:“給郭將軍上酒!”

  親兵奉上酒盞,郭信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幾聲叫好后,尚洪遷又問:“俺且問你,長安眼下如何?那趙賊在城內(nèi)又在做什么?”

  “據(jù)末將所見,長安城門日夜緊閉,敵軍閉城不出,此時恐怕正如坐針氈罷?!?p>  有人插嘴:“那趙賊恐怕正在忙著找大梁白綾!”

  尚洪遷跟著大伙一同大笑,又隨意朝郭信問了一句:“待咱們大軍到了,有砲機相助,郭將軍以為多久能攻下長安?”

  郭信略作一想:“末將來此地前以為短也需三五個月,如今來了此地,見了軍中士氣與諸位將軍,便覺得只需一月,必能破城克敵,將趙思綰人頭送于闕下?!?p>  帳中再度一片叫好之聲:“說得好!”“軍中士氣如虹,必能一月破城?!?p>  卻沒想到尚洪遷突然重重一拍桌子:“一月太久!”

  眾人還在愕然,就見尚洪遷已經(jīng)突地從座位上起身,將腰間懸著的寶劍鏘的一聲抽了出來,不知是因酒意還是激動,漲紅著臉舉劍高喊:“亂臣賊子不堪一擊,十日之內(nèi),俺必將那趙思綰頭顱掛在中軍大旗上!我軍必勝!”

  “必勝!必勝!”尚洪遷的舉動點燃了氣氛,所有人都一同站起身熱烈地舉杯歡呼。

  等到大伙的熱情稍稍平復,尚洪遷終于想起還站在帳中的郭信,朝他交代道:“事不宜遲,你且回去將那砲車細細地擺放妥當了,待今夜再一歇過,明日咱大軍就攻上城去?!?p>  “末將領命。”

  郭信騎馬走出中軍,突然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吹了一個抖擻。剛才帳中情景還歷歷在目,自己說一月破城,已經(jīng)是場面話的成分更多,沒想到尚洪遷竟比自己還敢說,直言要十日破城,而且看上去還不是開玩笑的話!

  尚洪遷急于攻城的舉動叫他十分疑惑,再聯(lián)想到先前尚洪遷親自趕到本軍督促進軍,并特意下令停下將運糧的水道從渭河延至灞河一事,或許并非單純是一次立威之舉,而是因為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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