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爍當(dāng)然不會說實話,于是用沉默的微笑代替了回答。
九仙媛的表情當(dāng)中一絲奇怪也沒有。顯然,她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從王爍這里得到答案,只道,“二公子的未雨稠穋,或許正是你們父子二人之間,誤會的根源所在。二公子現(xiàn)在最需要為這件事情,給令尊一個合理的解釋。貧道說得對嗎?”
王爍不由得心中贊嘆了一聲,她確實很聰明,除了觀察入微,還洞悉人心!
“對!”
九仙媛微然一笑,“有請二公子,附耳過來。”
王爍上前,湊近坐到了她身邊。先是聞到了她身上一股幽然的檀香,隨即便感覺到內(nèi)心傳來一陣清寧祥和。
王爍暗暗驚異,這個女冠的氣場好奇特,仿佛周身都油然散發(fā)出一股超然靜氣,讓人感覺非常的安全和舒適。
“二公子,你不妨這樣……”九仙媛小聲的在王爍耳邊,低語了一陣。
王爍聽完,頓時面露驚喜之色,“此計甚妙!九師姐,真是機智過人啊!”
九仙媛淡淡一笑,“不敢當(dāng)?!?p> 王爍的思維也被她帶動了,當(dāng)下一尋思,說道:“我也有些想法,能讓九師姐的這個計策,更加完美!”
“還請二公子賜教?”
二人緊鑼密鼓的細(xì)細(xì)商議了一陣,很快就達成了“統(tǒng)一思想”。
“果然,貧道的這一點小小伎倆,比起二公子的深謀遠慮來,真是差遠了?!本畔涉骂H為感嘆:“原本貧道不想?yún)⑴c你們的任何事情,只希望你們備足材料之后盡早離開,還我玄清觀一個清靜。但是現(xiàn)在,貧道眼見剛剛浴血而歸的二公子,又將面臨一場新的血光之災(zāi)。貧道實不忍心,師尊新收的三十七弟子遭此噩運?!?p> 王爍微微一驚,“九師姐,真能看出這些端倪?”
“這并不重要?!本畔涉挛⑷灰恍?,說道,“重要的是,我能猜到二公子和令尊之間,必有重大誤會。如果這場血光之災(zāi)是因令尊而起,那就是一場不忍卒視的人倫慘劇,也是我玄清觀之大不幸。貧道有理由,阻止它發(fā)生?!?p> 王爍吸了一口涼氣,點了點頭,還真是有點大開眼界之感。
莫非這個時代的修道之人,真有“望氣”和“相面”這一類傳說中的本領(lǐng)?
好吧,我都能靈魂穿越,這仿佛也算不得什么驚人之事了!
“二公子,玄清觀的事情,你不必再有任何擔(dān)心。約好的一月之期,萬斤火藥必能如期送至二公子面前?!本畔涉螺p揚了一下拂塵,微然一笑,“山中清苦,無以留客。二公子,這便請吧!”
王爍稍一皺眉,這個逐客令,還真是下得透著一股玄機!……這么急著催我走,莫非她已經(jīng)料到,我現(xiàn)在正需要回家搬請楊夫人做救兵?
——不可能吧,莫非她還會讀心術(shù)?
九仙媛不再說話,甚至不再搭理王爍,執(zhí)起筆來繼續(xù)抄她的經(jīng)文。
王爍凝眸打量了這個神秘女子幾眼,走了。
九仙媛略抬眼瞼看了看王爍的背影,搖頭微笑,“想不到威震天下的一代名將王忠嗣,竟也會有懼內(nèi)的毛病!”
既然玄清觀這里再沒有什么值得擔(dān)心,王爍在和哥舒翰道別一聲之后,便帶著趙無疾和荔非守瑜下山而去。
接下來,就是如何準(zhǔn)備迎接老王的怒火了。
王爍感覺自己和老王之間,除了有以前的小霸王留下的父子隔閡,還有性格上的巨大差異,和一個現(xiàn)代人與古代人之間的三觀差距。
光是給皇帝回書這件事情,王爍就感覺很不理解。做人稍微圓滑委婉一點怎么了,又不是要欺君罔上犯上作亂。但老王偏就那么頭鐵,非要去揭皇帝的逆鱗。
還有針對自己家人的待遇問題,自己在外拼死拼活的建功立業(yè),讓家人過得好一點難道就不行嗎?既不偷又不搶的,有什么不對?犯得著為了自己的名聲和志向,讓家人也跟著一起受累吃苦嗎?
——就連自己兒子憑本事養(yǎng)的馬,也要沒收充公!
王爍感覺,自己恐怕永遠無法理解王忠嗣的高尚。對方想必,也永遠無法理解自己做為一個現(xiàn)代人的內(nèi)心世界。
這樣的兩個人做了父子,不天天大戰(zhàn)才有鬼了!
王爍暗下決心,等石堡城這件事情結(jié)束了,我得想辦法離開老王的視線和地盤,去一個新的地方,開發(fā)一片屬于我自己的新天地。
整天活在老王的陰影之下,實在是太特么的蛋疼了!
理想歸理想,眼前的事情才最重要。王爍不作耽擱的急忙趕回了家,踏進府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下令,讓趙無疾、荔非守瑜還有正在看大門的馮剛、丁貴等人,通通站到了府門外去。
——哪能讓這些軍隊里的下屬,看到自己的窘態(tài)哦?
楊夫人正和王蘊秀及郭家兄妹一起閑談聊天,見到王爍這么做都覺驚奇,于是紛紛上前問他,這是為何?
王爍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都不及參拜,連忙將他母親請到了一旁,拉著她的手哭喪著臉大聲哀號,“娘啊,救命!老王要殺我!”
“什么?!”楊夫人眉頭一皺,“什么老王,沒大沒??!”
“他根本就不是我爹?。』⒍旧星也皇匙?,哪有親爹要殺兒子的!”王爍叫道,“他就是個隔壁老王!”
“你這孩子,滿嘴胡話!”楊夫人被整了個滿頭霧水,同時也氣樂了,“他是不是你親爹,為娘還不知道嗎?……你你、你說出這種話來,莫非是在質(zhì)疑你娘的婦德?!”
“我……我不是那意思!”王爍忍不住笑了兩聲,感覺有點裝不下去了,于是干脆實話實話,“娘,我干了一件驚天動地的渾事。這次,你夫君可能真的不會放過我,會要了我的小命!”
你夫君??
楊夫人直皺眉頭,用力拉著王爍的手腕將他拖到了就近的一間房里,掩上了門。
“好好說話,究竟怎么回事?”
這世上至少有兩種人不能騙,一是給自己治病的醫(yī)生,二是自己搬請的救兵。騙他們,除非是自己不想活了。
于是王爍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勸阻老王失敗、和老王激烈爭吵,然后又偽造信件的這些事情,全都如實對楊夫人講了。
楊夫人聽完,簡單目瞪口呆,“二郎,你也未免太大膽了!”
“娘,我也不想做這種事情?。 蓖鯛q連忙拿出了老王親筆寫的那一封信,“你看看,這就是父親寫給皇帝的回書。”
楊夫人連忙拿起書信一看,當(dāng)下氣急,“這個老王!……咳,你爹他,實在是太不理智了!”
“娘,現(xiàn)在你能理解我的苦衷了吧?”王爍道,“要是讓父親的這份書信,寄到了皇帝手中,我們會有什么后果?”
楊夫人的表情變得十分嚴(yán)峻,“你爹這些年來時常帶兵在外,無人壓制無人鞭策,怕是都快要忘了自己是誰。人家是皇帝啊,哪有臣子給皇帝這樣回話的道理?莫非他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王爍訕訕的道:“我們?nèi)遥€得跟著陪葬……”
楊夫人雙眉緊擰的沉思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轉(zhuǎn)頭看向王爍,“我記得,早在一個月之前,你就開始臨摹你父親的筆跡。你父親出去秋巡之后,你想盡辦法也要尾隨而去,最終干下了這件事情。凡此種種回頭看來,莫非,你早對此事未卜先知?”
王爍深呼吸了一口,點頭。
“沒錯。我的確是,早就知道會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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