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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債,桃樹情

第四章:母親向奶奶開戰(zhàn)

黑熊債,桃樹情 五月熊三 3936 2019-06-13 19:43:27

  建新母親做事很麻利,沒多長時間就煮好飯。并且做好了三個菜:大蒜葉子炒臘肉、絲瓜、紫菜蛋湯。

  建新母親對兒子說:文家不是送了份扣肉么?油淋辣椒就沒做了。

  建新笑著應下,幫著母親端菜盛飯。

  兒媳婦漫云似尊門神,穩(wěn)穩(wěn)地坐在飯桌前,一動不動一言不發(fā)。

  漫云冷眼瞅著這對母子,心里有一百個不滿,心里有一萬個不舒服,心里有一千萬個莫名其妙的憤怒。

  吃飯時,漫云的心情更加不好了。你看看:

  絲瓜放這么多醬油,黑麻麻的!

  臘肉里的油,夠我炒半個月菜了!

  好好的米飯,總要用湯拌成豬食一樣!

  吃飯還要說話,唾沫星子全噴在菜上面!

  人家母子連心有說有笑,哪把我放在眼里!

  扣肉和臘肉就愛吃肥肉,前世沒吃過肉一樣!

  吃飯時不時地吧吧唧唧嘴,就是典型的鄉(xiāng)下人!

  哎,心頭掛刀,方能忍者無敵。

  此刻的漫云,稱得上是無敵中的無敵女斗士。明明一肚子的嫌棄,只能裝得不在意!明明肚子很餓,又油又黑的菜卻一口也不想吃!明明看不下去,還得陪著笑看下去!哎,這什么破地方,真心呆不下去!

  對于性格強勢的人來說,越壓抑情緒,越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這個出口,要么是對不相干的人或事,找個由頭發(fā)泄一通。要么就是被一點雞毛蒜皮的事被引爆,直接向當事人發(fā)難。

  很不幸,暴風雨馬上就來了。

  可憐的建新母子倆,沉浸在其樂融融的親情中。你給我挑一塊肥臘肉,我給你夾一塊肥扣肉。

  好動的智華,東跑西跑。這會兒,跑到媽媽跟前,歪著頭撒嬌:媽媽媽媽,你看蚊子又咬我了。

  漫云心里一陣咒罵:鄉(xiāng)下的長腳蚊子最狠毒,咬哪哪就冒出一個大皰,又癢又痛。鄉(xiāng)下的綠頭蒼蠅最惡心,呆在旱廁里才吃完屎,又圍著飯桌嗡嗡叫。真是討厭!這個破地方!

  漫云低頭一看,兒子嫩嫩的胳膊上,七八個長腳蚊子咬的皰。其中一個碩大紅紅的砣砣,明顯是剛才被咬的。

  漫云心疼得不行,說,媽媽帶了風油精,給你涂點好不好?智云咧嘴一笑,熟練地用手指頭在嘴里挖了點唾沫,又熟練地把唾沫涂在蚊子咬的地方。

  智華說:媽媽,不要風油精,這樣就好了。

  漫云驚呆了,心涼透了!我的寶貝兒子,被鄉(xiāng)下婆婆帶成了不折不扣的鄉(xiāng)巴佬!??!

  漫云怒從心起,抄起桌上的飯碗,往地上一摔。

  指著婆婆就開始罵:你這個奶奶當?shù)谜媸呛谩O奶爝€沒到,我就送來了十瓶風油精,你拿去討好誰了?我說過小孩不要吃醬油,你放這么多什么意思?我說過湯泡飯沒營養(yǎng)又傷胃,為什么給他吃?為什么不穿我買的衣服,給他穿這種不男女不女的東西?我每個月交了伙食費,為什么不給他買排骨吃?你讓他吃醬油爛骨頭也算了,還做人情給別人家的孩子吃?我的錢你眛著給誰了,你今天給我說清楚?。?!

  恐怖的場面,彪悍的母親,把智華嚇得哇哇大哭。

  沒半點思想準備,沒半點前奏。漫云說發(fā)潑,就發(fā)潑。連珠炮一般的指責與討伐,把建新和母親也驚呆了。

  母親一把摟過孫子,臉色發(fā)白、嘴唇顫抖著,氣得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自己的母親,被媳婦訓得跟孫子似的。著實讓好性子的建新火大了,這婆娘真反天了!

  建新站起身揚著手,隔著桌子就要去打坐在對面的漫云。建新母親急忙放下孫子,去攔著兒子。

  知子莫若母,母親非常了解建新的脾氣。平時他是好性子的書呆子,說幾句罵幾句也不會吭聲。一旦牛脾氣上來了,就沒有人能攔得住。

  建新看來也是氣極,嚷嚷道:今天不打你不離婚,我他娘的不姓林。什么玩意兒,忍你幾年了。你不要欺人太甚。

  漫云萬萬沒料到,平時綿羊般溫順的丈夫敢造反。心理、感情、面子上都過不去。氣極時分,雙手直接上,把桌子給掀了。話說這木頭桌子不輕,掀起來老費勁了。

  漫云大氣地說:你來,你來打我試試看。

  建新感覺,全身的血液直接往頭頂上涌。他把母親推開,沖到老婆面前,眼看著就要動手。

  兒子要打媳婦,建新母親著實嚇壞了。她非常擔心,建新一動手,這個小家就散了。

  來不及思考,她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懇求建新:兒子,你不要鬧。有話,你好好說。

  智華渾身發(fā)抖,稀里糊涂也跟著奶奶跪下,想哭又不敢放聲大哭。他扁著嘴,一陣抽泣。

  眼前的情景,讓小倆口像被定住了一樣。建新和漫云不知所措,場面一度凝固。

  建新向來愛重與心疼母親,不忍心讓母親為難與傷心。他更不愿意,讓母親如此難堪。他嘆息著扶起母親說:媽,你起來,我和她好好說。

  漫云若是順勢低個頭道個歉,下個臺階,這個事情也就算完了。

  可惜漫云強勢慣了,婆婆又如此低聲下氣,就有點飄了。她篤定,建新只是好個面子耍耍態(tài)度。因此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芈渥谝巫由?,冷眼相看?p>  漫云一陣冷笑,說:錦錦他奶奶,今天我們來接孩子回家。他該上幼兒園了,剛才的事,就算了吧。建新,我們馬上走。

  可憐的建新,內(nèi)心如同火中燒,礙于母親不好動手。心里恨不得,把漫云暴揍一頓。

  可憐的智華,好跪不跪,偏跪在潑落的臘肉油湯上。得虧母親擔心孩子調(diào)皮,把家里的瓷碗全換成了搪瓷盆子。要是瓷碗兒,那可就慘了。

  建新想拉起兒子,智華腳一滑,差點摔個嘴啃泥。倒是母親眼明手快,憐愛的抱起孫兒,說:你們接走就接走,今天能走就今天走。今天不能走,就明天走。你們好好過日子就行,我什么事都好說。

  天色已晚,回城的中巴車早已停運。夫妻倆,自然無法帶兒子走。建新火冒三丈,心情十分沉重。漫云倒是氣定神閑,神態(tài)自若。

  建新嫌惡地看了漫云一眼,從大提包里拿出了自己的衣服,打井水沖涼去了。

  大提包里,大多都是漫云的東西。她嫌鄉(xiāng)下臟,每次回小林村住必帶好些床上用品。好在農(nóng)村晚上涼爽,要不還得帶一床席子呢。

  漫云慢悠悠提起包,走到他倆的房間。拿出自己帶來的床單、小被子、枕巾,慢悠悠地換上。

  這一晚,誰都沒睡好。

  這一晚,是建新與曼云結(jié)婚以來,第一次背向而臥,不再相擁入眠。

  這一晚,母親委屈求全地下跪、兒子驚恐的目光在建新心中盤旋。

  這一晚,是建新第一次強烈反抗。這讓漫云很不滿,哼,都是鄉(xiāng)下老太婆惹的禍。

  這一晚,母親的嚇人模樣,讓智華害怕不已。

  這一晚,兒媳的彪悍、兒子的為難、孫子的驚嚇,混和著自己的難過,建新母親的淚水一滴滴落下。

  智華摟著奶奶的脖子邊哭邊說:奶奶我怕,我不想跟媽媽住在一起。

  建新母親抹掉眼淚,給嚇壞了的智華做思想工作。說漫云不是故意,讓孩子不要害怕母親。說城里幼兒園好玩又能學好多東西,讓孩子跟父母走。

  智華哼哼唧唧不樂意,建新母親就一直哄。好說歹說,智華勉強說通了。祖孫二人,疲憊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建新母親拿出了十瓶風油精、帶孩子以來兒媳婦給的伙食費、幾套自己給孩子做的棉綢背心短褲,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并煮好三碗雞蛋面條,出門割豬草去了。

  小孩子好動,涂了風油精手又東抹西抹的。上次,智華把風油精弄到眼睛里。眼睛辣得不行,哭了好久。打那以后,孩子就堅決不愿意涂這玩意,有什么辦法咯?唉!

  一家三口各懷心事,吃了些面條。漫云給兒子換上自己買的漂亮衣服,那可是新款的確涼的水手服。瞧瞧,白色短袖衣襯著藍色帶白杠兒的大翻領(lǐng)子、藍色的小領(lǐng)帶,多好看。瞧瞧,這藍色的短褲多合身。哼,比那死老太婆做的衣服好看多了。

  漫云對智華說:走,跟媽媽回家。智華心里很不樂意,又不敢出聲,任由母親牽著走。

  建新看著桌上,母親親手做的幾套棉綢短衣褲和一疊零散鈔票。心里直發(fā)酸。

  漫云的心里其實很清楚,老太婆并沒拿過自已家多少錢。當然,老太婆也沒有為自己的小家做一分錢貢獻,更別說給什么彩禮和金銀首飾了。說是送自己一件傳家寶,白高興一場。什么傳家寶,不過是一個磕得有裂縫的舊玉鐲子。

  她想:孩子的生活費,我犯不著收回來。那些衣服丑得離奇,我才不要。這十瓶風油精,我還是得拿走。鄉(xiāng)下老太婆皮糙肉厚,蚊子都咬不進,用不著風油精哈哈。

  建新一直以為,省城姑娘漫云,是有文化有素質(zhì)的女人?,F(xiàn)在,突然有點如夢初醒的懊惱:控制不了自我情緒的女人,不可能是有素質(zhì)的女人!

  建新凝視著漫云,心里一陣煩悶與厭惡。這個女人,有一顆極其自我的心。在她的心里,擺在第一位的永遠是自己。

  從小林村返回湘城的路上,建新與漫云沒有說一句話。

  到了廠家屬區(qū),漫云主動說:老公,我們一起回娘家吃午飯。建新似聾子般,沒有任何表情自顧自地走。他一個人,直奔自己的小家。

  漫云撇撇嘴,牽著兒子回娘家。

  娘家的廚房里,漫云得意地向母親描述了自己在婆婆面前的勝利姿態(tài)。說得那叫一個口水四濺,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

  漫云母親關(guān)火、盛菜。她冷笑一聲,說:蠢女兒,你著了老太婆的道。

  漫云不解地問:她見了我低頭哈腰的,怎么就著了她的道?

  漫云母親說:你們小夫妻要是打架,打也就打了,沒什么化解不了的。老太婆這一跪,事情就大了。建新本來就孝順,為了這個破事不得好好記你一筆賬?

  漫云說:哼,他敢?

  老爺子抱著外孫,豎著耳朵站在門外聽。他非常了解妻女,也非常了解建新。

  老爺子忍不住說:爸爸給你說句實話,建新不是怕你,是讓著你。你把他逼到墻角上,他肯定會要離婚的。我看親家母挺好的,做人不要忘本。你爸是農(nóng)村人,你自己也是農(nóng)村人的種。還有,老婆子你少說兩句不行嗎?說的什么話?挑撥離間!

  可惜,這母女倆是鐵了心的要得瑟。

  漫云母親說:老頭子,我教我女兒,你管得著嗎?

  漫云哈哈大笑:爸爸,他還敢造反不成?

  漫云母親不屑地撇嘴:他不是靠著我們家,他能過上這種城里的好生活?

  老爺子淡淡一笑道:高估自己,低估別人,愚蠢啊愚蠢。

  自然,這對母女絲毫聽不進去。

  記得第一次上門時,婆婆給的兩元紅包,漫云想想就惡心。記得結(jié)婚時,婆婆給的一把零碎票子,漫云想想就來氣。

  自己是心高氣傲的廠長千金,嫁給建新已是低就。對那個窮酸又摳門的農(nóng)村婆婆,沒有幾分尊重。煩了,也不過是撕破臉皮而已。

  對于漫云來說,婆媳之戰(zhàn)自己贏得分明。兒子接回來,從此與婆婆少來往就是。

  漫云,終于活成了母親的模樣。與母親不同的是,母親對父親有一些懼怕。即使恨透了婆婆,背地里經(jīng)常耍些小動作,明面上卻不敢撕破臉皮。

  對于年紀尚小的智華來說,他喜歡和奶奶在一起,不喜歡和媽媽在一起。奶奶很溫柔,從來不會兇自己。媽媽兇巴巴的,坐在中巴上一個勁數(shù)落自己亂動,踢臟了她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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