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青樓的男人,最多數(shù)自然是身上帶著酒味,或者濃重的煙草味。
可對柳詩詩來說,卻是有所不同。
這兩者的味道,倘若細細分辨,有些像是海鹽般的咸,有些是淡淡醬油的味道,有的像苦艾,有的像未熟的杏仁。
男人的味道會變,但總是有,這世上沒有純凈無味的男人,就好像世界上沒有純凈無瑕的圣人一般。
是人,就得沾點齷齪。
而總有些人,身上的味道淡些;也有些人,身上的味道厚重到洗不掉。
比如三年前偷偷偷了她的一顆芳心的臭小子,身上的味道就幾乎輕到嗅不到。
“冤家,可想死人家了!”她癡癡地看著窗外,神色溫柔。
黃昏中,官道上的一輛三駕馬車被余暉拉長了身影,趕車的老人身上穿著一襲華貴的衣服,遠遠望到眼前府邸的陣勢,竟是不敢向前。直到車中人掀開簾子說了兩句什么,老人這才催馬上前去。
幾百里歸途,坐著馬車顛顛簸簸的回到了王府,本應是身心俱疲,卻是煥發(fā)出極致的活力。下車后先是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后把慕笙和姬樂一起抱住,慕寒悄悄地濕了眼眶,和母親抱了一下,悄摸借著姬樂的雪羽肩擦了擦眼睛,然后指著慕笙說道:“當年說我太鬧騰,送我去天涼山,現(xiàn)在嫌冷清讓我回來了?”
“少了個大少爺,這么大的地方可不冷清嘛?只是苦了流洲的百姓了,聽說你要回來了,那些打扮得漂亮的小姐千金們,現(xiàn)在都嚇得不敢出門,城里那些擺放鎮(zhèn)宅寶貝來招徠顧客的大鋪子,都立馬將東XZ了起來,看來小王爺實在是威名遠揚啊!”慕笙笑意溫和。
慕寒撇了撇嘴,這情況他能不知道?平日里流洲的主干道上能容得下幾輛三駕馬車經過,自己回來的時候卻空空蕩蕩的,各家藏寶閣的門全都緊緊閉上,恨不得連招牌都給摘下來。
只有那流洲的大小青樓,實打實地給了世子殿下一些溫暖,尚未進城,便有許多姑娘們在城門上朝著他招手,一些個身段妖嬈的花魁們親自上陣,有些家甚至連老鴇都給出動了,場面甚是宏大。
想到這里,慕寒的心情才好了些,只是他哪肯放過讓自己在天涼山與明月清風作伴了三年的罪魁禍首,抓著一旁的母親便開始訴苦,一邊說,姬樂一邊點頭附和著,時不時還朝慕笙比著手勢。
慕笙在一旁不住的苦笑,估摸著今晚又得挨罵了,順手從身旁的家仆那里拿過手巾,走過去給慕寒擦了擦臉,笑道:“這三年,卻是苦了你了?!?。
慕寒點了點頭,這才摟過身旁已經是比他矮了點的慕笙,說道:“爹,山上的日子還行,不算苦,不過你倒是得給我講講,你今年剛過不惑,怎么滿頭白發(fā)了?”
“此事以后再說吧?!蹦襟限D了個話題:“寒兒,離家這么久了,爹帶你在家里走走?!?p> “也好,那母親就先回房歇息吧?!蹦胶沸α诵?,說道。
“好,你和你爹轉一轉,稍許一起吃個飯罷。今天娘親自下廚,給你做點愛吃的?!奔伏c了點頭。
“娘親自下廚,今天可是算是有口福了,山上的清湯寡水屬實是有些吃膩了?!蹦胶彩切Σ[瞇的說。
慕笙今天本就著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腰束月白祥云紋的寬腰帶,其上只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郁。白發(fā)用一根黑絲帶隨意綁著,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發(fā)絲被風吹散,和那銀絲帶交織在一起飛舞著,顯得頗為輕盈,是一派風流公子的打扮。慕寒搭著慕笙的肩一路走著,若不是慕笙雪白的頭發(fā),兩人從遠處看不像父子,就像兄弟。
進了慕府的大門,才知道什么叫“一入侯門深似海”。先不去說那極土木之盛的慕王宅,僅是進門便是鳥語花香,姬樂喜歡桃花,慕笙便令人在院前種滿了桃花,若是四月的時候,花鋪滿路的場景,卻是是讓人心醉的。
“要不以后你改叫桃花仙得了?!蹦胶移ばδ樀卣f道。
“行啊,以后就給你改名叫慕桃花?!蹦襟弦矟M面笑容。
慕寒趕忙住嘴,他尋思慕笙還真做的出來這件事。
穿過桃林,是慕府里比桃花林更負盛名的藏劍湖,得名于慕笙該死的收集癖,慕笙的敵人基本上都沒了蹤影,而每消失一人,就有一把他們隨身的佩劍,或是代表他們的劍,被慕笙扔進了這條湖里。
剛踏上橋,慕寒就看見了三個大字“北風閣”,看著這三個字,慕寒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問道:“我記得府里以前可沒有這棟北風閣,這是什么時候建的?”
慕笙點了點頭,說到:“一年多前吧,不過這棟北風閣,我一直叫它藏經閣”
“近來朝廷肅清江湖勢力,秘典都藏于此地了?”慕寒也是個聰慧的人,當即與當今朝廷正對江湖勢力清剿之事聯(lián)系到了一起。
“大半在此,小半收繳到了朝廷?!蹦襟祥_口說道,然后又補充了下“應該說凡是南方的江湖勢力的秘典,都在這里,北方的,也有些許。”
“那這一年,慕府豈不是被江湖的人給盯的緊?”慕寒緊張的問。
“敢盯,他們也得有本事來拿。”慕笙霸氣答道。
“你先忙你的去吧,我這一路確實有些勞頓了,先回房歇息了。”慕笙顯然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了,慕寒連結果話茬的興趣都缺缺。。
慕笙點了點頭,慕寒也不閑逛,直接走進了自己的院中。
剛到自己房中,慕寒不由地百感交集,小時候不懂事,現(xiàn)今回頭一看,自己的大院竟是如此奢侈,僅是剛進門,就看見大宣爐里一爐好香的煙氣,裊裊不斷的上升。東面的壁衣浴在夕陽的余暉里,上面附著的金碧錦繡,反射出耀目的光彩。中堂掛著的一幅墨龍,張牙舞爪的像要飛舞下來。西壁是一幅山水畫,那種細軟柔和的筆觸,直欲凸出絹面來。更不用說堂中的花梨大理石大案上鋪滿的名人法帖,胡亂陳列著的文房四寶也是價值連城。
慕寒伸手摸了摸桌子,上面還是一塵不染,看來自己在天涼山的幾年,屋子里是有專人打掃的。
沒有多想,慕寒躺倒在床上,脫了衣服便進入了夢鄉(xiāng),他確是乏了。
慕笙悄悄地進了慕寒的房中,看著慕寒熟睡著躺在大床上,蓋著一條鵝黃色大條褥,面容憔悴,是舟車勞頓了。慕笙輕撫慕寒的臉龐,眼角微濕。
慕笙想起以前慕寒小時膽子很小,睡覺都是要人陪著睡,不然即使是再困也是睡不著的。自己竟把這樣膽小謹慎的孩子趕到了天涼山,一去就是三年,不知道剛上山時的日子是怎么熬過來的。慕笙輕輕的扇了自己一下。雖說表面不怎么想念,心頭可是心疼的緊。
又在慕寒床邊坐了一會兒,不知道想著些什么定定的出神,然后嘆了口氣,起身在慕寒的床邊踱步許久才離開。
“孩子睡了?”剛出院子,姬樂便迎了上來。
慕笙點了點頭,說道:“也是舟車勞頓了,估計是剛收到我寫的信就往回趕了?!?p> 姬樂狠狠的白了慕笙一眼:“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當年就非要聽著那個老東西的話,送孩子去當什么道士。好好當個小王爺多好!”
“他若是沒去那天涼山,只怕你現(xiàn)在都得抱著滿堂孫子了!”慕笙罕見地反駁了一下姬樂,卻把夫人逗的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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