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了鐘廠長,黎天才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似乎并不是那么自由。
畢竟,現(xiàn)在自己名義上還是一個需要監(jiān)護(hù)的未成年人。
等到黎天走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將近晚上九點(diǎn)。
“媽,我回來了?!崩杼旎丶仪瞄T。
“嗬,這是到哪兒野去了,堪堪玩了一整天?!标懡m開門。
“爸回來了啊?!崩杼煲呀?jīng)基本適應(yīng)了這個年代,看到年輕版的父親黎耀華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表現(xiàn)明顯鎮(zhèn)定了許多。
“哪像你個小兔崽子,不知道回家?!崩枰A也對黎天這么晚回家有些不滿。
“快洗手吃飯吧?!标懡m張羅著,把早已放涼的飯菜又回鍋。
“媽,咱不買個微波爐?”黎天對這種熱飯的方式感到有些新奇。
“這孩子是魔怔了,你知道微波爐多少錢?”陸江蘭嘆氣。
“也就三百多吧?”黎天也有些吃不準(zhǔn)這個年代微波爐的價格。
“媽可是上周才去過百貨商店,格……格什么士來著,八百塊。別想匡我?!标懡m打趣道:“再說了,三百塊咱就買得起了?還‘也就三百多吧’,看把你能的?!?p> “……”黎天一時語塞。
陸江蘭畢竟掌勺多年,不多時一桌菜就熱好了。
黎天這才意識到,自己中午飯都沒吃過。狼吞虎咽,杯盤狼藉。
“你慢點(diǎn)吃,沒人跟你搶?!标懡m忍不住說教。
“你小子是不是中午就光顧著玩沒吃飯?”黎耀華也看出來黎天這顯然不正常。
“唉,這孩子,這么大了不會花錢。你一塊錢買碗面皮也行啊?!标懡m搖頭。
“也怪你,從小不培養(yǎng)孩子花錢。”黎耀華有些皺眉。
陸江蘭也不甘示弱:“凈知道說我,你培養(yǎng)什么了?你就培養(yǎng)他喝酒。你是沒看見昨天醉的那個樣?!?p> 黎天只顧得上吃飯,也懶得插話。
不過二老要是知道黎天在后世是怎么花錢的,恐怕老花鏡都要掉下來了。
論賺錢不敢說,但排起花錢來,后世的黎天恐怕得算得上全球前一百名了。
研究芯片,從蝕刻設(shè)備到激光發(fā)射器,隨便拿一樣出來都是上千萬的水平,黎天簽這些單子眼皮都不抬一下。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錢,而是天璇的錢。
等到吃了個七八成飽,黎天才道:“爸媽,我明天要出趟遠(yuǎn)門?!?p> “去哪?”黎父黎母異口同聲。
“去……去漢京旅游?!辈蝗徽f什么?去漢京買芯片?鬼才相信。
“跟誰去?走幾天?”黎耀華隨口問道。
“跟同學(xué),就三五天就回來。”黎天如今瞎話張口就來,面不改色。
“去個屁,二十六號返校報志愿,報完了再去?!标懡m正色道。
黎天只感覺腦子嗡的一聲。
二十六號報志愿,我怎么把這個事忘一干凈。
總不能現(xiàn)在跟劉會計說推遲吧,估計這會兒人家車票都買好了,行李都收拾差不多了。
何況這個時代也沒有電話,想找也找不見人家。
“沒事兒媽,我明天去跟老師說一聲,提前填了就行?!崩杼旃首麈?zhèn)靜。
至于老師會不會允許,黎天也是心里沒底。
“你知道你要報哪?你估分了嗎你就報?”陸江蘭沒好氣。
“估了,估了,比省一中高三分,妥妥的?!崩杼祀S口敷衍。
……
第二天一早,黎天就來到學(xué)校。這個時候,初一初二的學(xué)生應(yīng)該還在上課才對。
可奇怪的是,這個學(xué)校卻是空無一人。
熟悉的那個保安大爺在門口搖著扇子乘著涼。
“大爺,人呢?”
“啥?”大爺耳背,背得厲害。
黎天記得上初中的時候就經(jīng)常逗這個大爺玩。
“怎么沒人啊這里面?!崩杼斐吨ぷ雍暗?。
“啥?大聲點(diǎn)!”
“學(xué)生,老師,走來走去,上課,沒有的干活?!崩杼爝B比劃帶外語,跟著老大爺說話著實費(fèi)勁。
“你傻啦?”老大爺開始反擊。
“禮拜天哪有人上課?”
黎天的腦子又大了,比昨晚還大。
1995年6月24日,星期六。
更背的是,如果黎天再大一歲,甚至再早來兩個月,都不會是這般光景。
自1995年5月1日起,我國正式實行雙休日制度。從此,周六也成為了名正言順的“休息日”。
“那老師呢?老師在不在?”
“都放假了,里面沒人?!崩洗鬆敁u著扇子。
老大爺說得顯然不是假話。
校園里空空蕩蕩,教學(xué)樓大門甚至上了鎖,一望便知。
黎天感覺自己的腦子也跟這校園一樣,一時間空空蕩蕩,只有嗡嗡的響聲不斷回蕩。
“黎天,在這干嘛呢?”也不知多久,一個聲音把黎天從神游狀態(tài)拉了回來。
“周老師,誒,周……周老師你等一下……”黎天可算發(fā)現(xiàn)了救命稻草。
叫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初中的班主任周老師。
“周老師,我后天有事,不能返校報志愿,你看我能不能現(xiàn)在提前報了?”
“瞧把你忙的,剛考完就出去瘋?cè)??”周老師翻了個白眼。“跟我進(jìn)來吧,你呀,早來都沒用,我這剛把志愿單領(lǐng)回來?!?p> “跟老師說說,打算報哪個學(xué)校?”周老師關(guān)心地問。
“啊,報一中吧。”
“喲,這是考得不錯???”
一中是漢西最好的一所高中,聽到學(xué)生有報考一中的實力,周老師不能不開心。
“哪里,哪里?!崩杼炝?xí)慣性地商業(yè)客套。
不過,等到周老師真正拿出志愿單,看到黎天只填了一個一中的時候,還是有些驚訝。
“二三志愿……不填個保底的?”
“沒必要老師,我肯定能考上。”黎天當(dāng)然能考上,說著把筆一撂,就回家了?!袄蠋熢僖??!?p> “這……這孩子?!敝芾蠋熗竺婵帐幨幍谋砀?,自作主張給黎天填上了本校。
“萬一這孩子沒考上,起碼還能有個高中上。到時候孩子要是不愿意來,那跟空著也沒什么區(qū)別?!敝芾蠋熥哉Z。
黎天大事辦妥,也就歡天喜地的回了家,開始收拾行李。
說是收拾行李,其實也沒多少行李好收。而且這個年代還沒有那種帶滾輪的行李箱,大家出門都是大號手提箱,行李再多就弄個裝過尿素化肥的編織袋捆起來背著,頗不方便。
黎天出門本來時間就不長,手提箱怪沉的,也就沒打算多帶衣服,很快就收拾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