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天道:“我想做點電子產(chǎn)品,您要是同意,可以開個電子廠,搞搞副業(yè)。”
鐘廠長笑笑道:“咱市里就有電子廠啊,你找他們去,我這可以幫你聯(lián)系?!闭f著就去翻桌上擺著的電話簿。
不過翻到一半,鐘廠長就停止了動作,抬頭望著黎天道:“你真能搞起來?”
黎天點頭道:“我這技術你還不放心?我現(xiàn)在就是缺點資金?!?p> 鐘廠長點點頭。電子技術方面,鐘廠長是個外行,黎天這個設備究竟有多高的技術難度,說實話鐘廠長也不大清楚,不過鐘廠長看重的,更多的是黎天這個人。
雖然看上去只有十來歲,但是黎天對人情世故的老練程度,甚至絲毫不亞于自己這個干了好十來年的老廠長。鐘廠長好不懷疑黎天能把一個電子廠搞起來。
搞電子產(chǎn)品生產(chǎn),當然是去電子廠,這是鐘廠長的習慣思維,但是如今企業(yè)面臨改制大潮,對他們這些國營企業(yè)的限制也越來越少,另一方面,許多村鎮(zhèn)一級的農(nóng)業(yè)合作社也漸漸上了規(guī)模,他們立足農(nóng)村,人工行政費用能比這種國營的養(yǎng)雞廠低一大截,養(yǎng)殖業(yè)的產(chǎn)品銷路越來越差,鐘廠長也不由得動了以廠養(yǎng)廠的心思。
“我們出資,也不是不能考慮,你說說看,辦個電子廠需要多少錢?多大廠房”鐘廠長詢問。
“其實廠房倒是用不了多大,不知道鐘廠長有沒有聽說過外包生產(chǎn)?”黎天給鐘廠長整新名詞。
鐘廠長愕然:“外包生產(chǎn)?那咱廠負責什么?”
“咱廠里主攻研發(fā),把設計圖畫出來,元件由我們負責,具體生產(chǎn)交給電子廠。”
鐘廠長的腦筋再活路,畢竟是這個時代的人,在這個時代的觀念中,把原料制成產(chǎn)品,是工業(yè)生產(chǎn)的本質。但是在黎天熟悉的后世,具體的生產(chǎn)只是工業(yè)生產(chǎn)的一部分而已,當然可以外包解決。
“那就弄幾間辦公室、研究室就可以了?!辩姀S長點點頭,道:“這倒是現(xiàn)成的,家屬院那塊老廠區(qū)現(xiàn)在搬空了,正好沒什么用。資金方面你是怎么想的,需要多少?”
“想要把攤子支起來,實現(xiàn)盈利,前期投入大概需要幾十萬吧。具體我也沒怎么算過,畢竟這在我這也還只是個想法。”
“娃兒,你要覺得能干,我個人肯定支持。但是廠里要拿出幾十萬搞副業(yè),這就不是我個人說了算的了。你這樣吧,回頭我召集廠領導們開個會,你把你的思路在會上講講?!?p> 黎天點點頭,道:“其實這次去特區(qū),也是順帶考察考察原料和市場?!闭f到這里,心念一動,道:“咱們養(yǎng)殖業(yè)有沒有考慮過從特區(qū)進飼料什么的?我也可以給咱廠考察考察?!?p> 鐘廠長笑道:“你娃兒小腦袋還轉得挺快。搞自動化你是把好手,這飼料你也懂?”
黎天道:“不懂……咱還不能學嘛,藝多不壓身?!?p> “行了你,這些都是咱廠里自己生產(chǎn)的,要不了幾個錢,你想想,光從特區(qū)運過來,運費得多少?”鐘廠長望著黎天,似笑非笑。
黎天默然,他也不知道這個時代的運費水平。
“抓緊忙你的吧,你爸估計還在那邊撒酒瘋呢,建廠的事有思路了給我提個方案出來?!?p> “好嘞廠長?!崩杼爝@才反應過來,父親今天喝了不少,不知道會出什么亂子。
匆忙回到食堂,只見黎父正跟幾個食堂的工作人員聊得興起。
“我插隊那會兒,不是跟你老鐘吹,全村的喇叭都是我裝的。為啥我兒子這么厲害?”黎父一拍胸脯,大聲喊道:“家傳的,知道嘛。你看見咱這紅背心了沒,怎么來的?先進……嗝……工作者。我是連續(xù)三年的先進工作者?!?p> 黎父僅僅拉著食堂大廚的手,那大廚掙都掙不開。
黎天趕緊上前:“爸,你喝多了?!?p> “屁話!”黎父大聲道:“就你老鐘這兩下子,能灌倒老子?我……我,誒?老鐘呢?老鐘呢?娘的喝一半酒還能跑路了,真他娘的沒出息?!?p> 黎天只能對周圍人抱歉地笑笑,道:“只能麻煩各位了,給我爸扶車上吧?!?p> 幾人扶著黎父出了廠門口,扶上了出租車,這才回去。黎父這一口一個老鐘,在廠里基本上是橫著走的,各種意義上。
在車上吹了點風,黎父好歹能豎著走兩步了,勉強回到了家,倒頭就睡,直到傍晚才醒。
“哎呀!”醒來以后的黎父直拍腦門:“找他們廠長幫忙開通行證的事忘一干凈?!?p> “行了你,你說說,啥重要事能指望著你?就知道喝。”黎母埋怨。
黎父訕訕道:“哎呀,這不是見著老鄉(xiāng)了么。怪我,怪我?!闭f著走到客廳,只見茶幾上赫然擺著一張“特區(qū)通行證”和幾張往返的火車票。
“小子辦事效率這么高?”黎父摸摸黎天的頭。
“你再跟媽說說,這么難弄的東西,那鐘廠長咋就給你了?”黎母還是不放心。
“難弄那是對于咱們,人家那么大的廠長,這通行證對人家來說不是什么事?!崩杼齑鸬馈?p> “他那廠子怎么樣?我聽天兒的意思,那廠長挺喜歡天兒的,要不就讓天兒在他那廠里干得了?!崩枘冈儐柕馈?p> “比我那機械廠大點,不過他們這輕工業(yè),效益還不如我們那。”
“還有效益比你那還差的地方?”黎母笑道。
黎耀華這個機械廠改制得早,自從改制后這兩年基本就處于停工狀態(tài),偶爾有幾個訂單,利潤也極低,經(jīng)常是好幾個月發(fā)不出工資。
“我們那怎么了,我們那是國民命脈,支柱產(chǎn)業(yè),懂嗎?”黎父又開啟了吹牛逼模式:“五個月沒訂單,這要擱他那養(yǎng)雞廠,五個月賣不出肉去,早垮了。可我們呢,我們硬是扛下來了。這是啥,這是國家支持啊。沒有國家的支持,哪能扛下來?!?p> “得了,你們扛下來的辦法就是不發(fā)工資唄,我要是廠長,我不發(fā)工資,我也能扛下來?!崩枘竿诳唷?p> “爸,你是酒還沒怎么醒吧。你回去再睡會兒吧,明天像你這樣醉醺醺的人家可不讓上火車啊?!崩杼煲布尤腙嚑I。
“明兒就走?”黎父感到有些匆忙。
“抓緊走吧,嶺南那地方熱,越晚越熱。”黎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