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崩杼煨πΓ骸袄咸?，你戴的是什么表？”
老唐左手手腕上一直佩戴著一塊手表。見董事長突然問起，有些奇怪，順手摘下來遞給黎天。笑道：“國產(chǎn)的，不值多少錢。”
黎天接過那塊鋼帶手表，表盤上12點刻度下，“漢京”兩個字閃閃發(fā)光，一看就知道是偉人的書法作品。
“老唐別謙虛，這塊表，怎么著也得千把塊吧。”黎天問道。
“前年買的，一千五百塊?！崩咸埔膊徊厮?，干脆地回答。“那個時候，正是我事業(yè)最好的時期。我要是知道那廠子說倒就倒，我肯定不買這破玩意?！?p> 這塊表似乎引出了老唐一段不太愉快的回憶，大家沉默不語。
“前年，唔，1993年，一個成功的商業(yè)人士愿意花一千五百塊買一塊漢京牌手表，對吧?！崩杼斓?。
大家看著黎天不語，不知道董事長到底想說什么。
“你當時知不知道，地攤上就能買到二十塊的電子表?！崩杼靻柕?。
“當然知道。不過電子表嘛，那是小孩子的玩具。我倒是給我兒子買過一只?！崩咸菩Φ馈?p> “那太好了。你肯定擺弄過兒子的電子表。我想問你，哪只表走時更精準一些？”黎天接著提問。
“電子表當然更準時?！崩咸泼摽诙觥！拔疫@個是機械表，上發(fā)條的那種，半個月對一次表，有時候能差五六分鐘?！?p> 黎天道：“你看，你愿意花更貴的價錢，買一支需要每天上發(fā)條，半個月還要對一次表的機械表，卻不愿意買更便宜更好用的電子表。這是什么原因？”
“電子表是看時間用的，這個是……是顯示身份的，更多的是一種裝飾品性質(zhì)?！崩咸拼鸬馈?p> “很好。”黎天微笑道：“帶一塊機械手表能體現(xiàn)自己的身份，像女同志的金手鐲、金戒指一樣，是裝飾品?！?p> 大家紛紛點頭，其他人雖然暫時還沒有買手表的打算，不過對這種思維方式都很認可。
“問題在于，這是誰告訴你的?！崩杼扉_始切入正題。
“誰告訴我的？”老唐愕然，“沒人告訴我呀。大家都這么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戴一塊機械手表。咱們前兩天見的那個陳光明，他就戴著一塊勞力士手表?！?p> 黎天點頭，道：“問題就在這里。戴手表表示身份的這種社會風氣，是怎么產(chǎn)生的呢？”
“這……”老唐答不上來了。
“七十年代之前，沒有電子手表，大家只能靠機械手表看時間。那個時候，手表并不代表什么身份地位，只是一個純粹看時間的工具而已。”黎天開始給大家上歷史課。
“后來，島國的一家公司做出來一塊石英手表，比機械表便宜很多。很快就把機械表的市場幾乎全部占領(lǐng)了?！?p> “瑞士的幾家機械表廠聯(lián)合起來，既然價格拼不過石英表，就干脆把便宜的機械表也全部砍掉，專心只做高端機械表。”
“他們把機械表送給社會名流和制片廠，讓他們戴著機械手表拍電影，越是表現(xiàn)上流社會的電影，他們送得越歡，甚至還倒貼錢給制片廠?！崩杼毂M量把表述換成這個年代的人能聽得懂的詞。
“你們猜猜，后來怎么樣了？”黎天玩味的一笑。
“老百姓打開電視，發(fā)現(xiàn)社會名流們?nèi)耸忠粔K機械表?！崩咸葡胂笾@樣的場景?！皺C械表就是這個時候成為裝飾品的?！?p> “這跟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劉壯明顯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咱們要賣這種照相機，也可以送給制片廠?！绷盅┑溃骸白屗麄冊陔娪半娨晞±锸褂眠@種相機，看了電視劇的人肯定都會想買一臺。”
“好主意?！崩杼熨澰S道：“不過這是人家玩剩下的，而且在咱們國家難度估計不小?！?p> 90年代我國的電影電視劇，基本還是各電視臺和電影廠拿著國家統(tǒng)一調(diào)撥的經(jīng)費拍攝的，根本不需要你的投資。
而且傳媒人員有國家喉舌的身份，屬于公務(wù)人員，身份相當敏感，你貼錢人家也不敢要。
對這些事情，大家也都很清楚，紛紛皺起了眉頭。
“那咱就到港城找人拍，然后再申請到國內(nèi)放映?！崩咸颇X子轉(zhuǎn)的很快。
94年年底，國家宣布每年引進10部基本反映世界優(yōu)秀文明成果和當代電影藝術(shù)、技術(shù)成就的影片在國內(nèi)上映，如今已經(jīng)有好幾部北美大片登上了國內(nèi)的大熒幕。老唐顯然看過。
“這倒也是一個辦法?！崩杼觳恢每煞瘛?p> 這個時代的港城電影業(yè)魚龍混雜，許多制片方都有一些不可言說的身份。黎天并不愿意跟他們打交道，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董事長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你肯定有好辦法?！绷盅┬Φ馈?p> “咱們平時業(yè)余生活除了看電影，電視劇，還干點什么？”黎天依舊不愿直說，他想啟發(fā)大家想出宣傳的好主意，培養(yǎng)大家的思維能力。
“還有……就是聽歌了吧?！绷盅┭矍耙涣粒骸皩?，咱們可以找人寫一首立拍得的歌?！?p> 黎天腹誹，這個時代的娛樂生活真簡單。
“還有看錄像?！眲衙摽诙觥?p> 大家都對他投出鄙夷的眼神。
“不是，不是，我是說正經(jīng)的那種?！眲掩s緊解釋。
大家的眼神依舊不善，劉壯顯然是越描越黑。
這個年代的錄像廳有多種含義，最原始的當然是那種正規(guī)的錄像廳，一般都是電影院開設(shè)的。放映一些港城和寶島的槍戰(zhàn)片和美國大片為主。
當然，還有一種特殊的“錄像廳”，平時跟普通錄像廳一樣，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播放一些不可描述的內(nèi)容。
“咱們可以跟錄像廳老板聯(lián)系，讓他們在放錄像當中插播我們的廣告，肯定比上電視做廣告便宜?！眲岩娨呀?jīng)沒法解釋，干脆直接說出自己的主意。
黎天皺眉道：“全國少說得有幾萬家錄像廳，咱還能挨個去聯(lián)系呀？”
老唐眼前一亮：“咱們直接找那個做錄像帶的。這些錄像帶都是從港城進口到國內(nèi)的，具體是哪家公司進口的，咱們很容易就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