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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要當(dāng)少奶奶

第二十一章 第二個凌宜

丫鬟要當(dāng)少奶奶 白木漁 3373 2019-06-14 23:39:00

  涼亭里,涼風(fēng)習(xí)習(xí),手輕輕地被上了一層膏藥,冰冰涼涼的,解除了悶癢的感覺,手心新長出了嫩皮,呈出新色來。

  冬雪的回話還在耳邊回旋。

  “老爺、老太太找了廟宇的師父、精通黃歷的先生都算了卦象,下月中旬日子最佳,宜嫁娶。”

  終于到了這一天了呀。

  手上的藥膏如風(fēng)輕輕刮過,清涼無比,而此刻心也是,明明有盎然的春意但是卻料峭得起了寒意。

  她抽回了手,保持了疏離,說,“向二爺賀喜?!蔽⑽⑺季w流動,沒有繼續(xù)剛剛的提問,老太太來問話也是給她提了醒。

  “嗯。”石桌上放上了藥膏盒子,從她的手心里抬眼,望向她,一點點小情緒都收在了眼里,他輕輕應(yīng)了聲。

  然而她依舊沉得住氣。

  “僅僅恭喜嗎?”他問。

  這里的僅僅是什么意思。

  莫梓涵想了想,對上了他略顯冰冷狀的神色,沉默了下。

  鯉魚池的池面微隨春風(fēng)而動,粼粼發(fā)光,冬雪遞了銅盆水給他洗凈,十指纖長,過了水。

  莫梓涵無奈笑笑,眼底微微酸,強(qiáng)做振作,“奴婢沒有銀兩準(zhǔn)備賀禮哦。”

  “......”

  他好像有點失望的樣子......

  “要不......要不奴婢做個香囊吧。”

  他微微皺了眉,明明要說的不是這個,但還是隱下了話,“好。”

  還是忍不住地問,“阿摩國你知道多少?”

  面前的人對發(fā)生的事情并不驚訝,這從未在世人面前廣傳的地方,一個下等丫鬟波瀾不驚。“不會又是從茶館聽故事聽過?”

  “沒聽過?!彼裾J(rèn)。

  “你是漁村出生?”他又問,邏輯嚴(yán)謹(jǐn)。

  “是?!?p>  見話里有漏洞,莫梓涵趕緊說,“奴婢自小聽過走船人講故事,這世上形態(tài)萬千,有各種奇妙事、未聞事多且不可預(yù)料。也習(xí)慣了。阿摩國想必也是個世外之地?!?p>  “不可預(yù)料的事情的確多?!彼麚炝嗽捓锏闹攸c,說道,“也不止這一件半件的。”

  她點點頭,覺得那眼神里銳利得似乎要將她看透了。

  “二爺,李媽媽今天還受了兩府的吩咐,問是否讓闌珊園的人開始準(zhǔn)備搬遷之事?”冬雪問,自封府后林婉青自行避嫌便沒再過來,管事李媽媽在張睿恒面前也說不上事,便囑咐冬雪提醒。

  冬雪已經(jīng)提了未語軒多次,主子皆沒放心上,現(xiàn)在總是回答知道了,卻無其他吩咐,之前是忙凌宜的事情,現(xiàn)在又忙救命恩人的事情。事事件件都優(yōu)于未語軒,所以闌珊園至今也沒動靜,蘇家姑娘也不知情。

  蘇語露在闌珊園已受長輩的安排,讓一媽媽教授新嫁婦規(guī)矩,條條理理,有致地進(jìn)行著。兩府忙絡(luò),唯有闌珊園安靜如未有事情發(fā)生。

  今日林婉青還讓人過來傳話,讓冬雪務(wù)必提醒,勿誤了吉日。

  張睿軒臉上有不悅,看樣子是自己插話插得魯莽了些,冬雪低頭等著那句聽了多遍的“不急”。但須臾了片刻,她家主子卻答,“搬?!?p>  “你看著辦吧?!?p>  將事情都交給了冬雪。

  出乎了冬雪的意料之外,倒是她自己,停了半宿才回答,“是的,二爺?!碧Я祟^,見主子的眼眸里看著面前人的右手,正微微地怵了下,不由得也看向了莫梓涵的掌心。

  那掌心的紋路不知是因為受傷緣故皮被焦了一半,還是原本就如此,命線若隱若現(xiàn),像原本就沒有似的。

  銅盆水微微晃蕩,抓著邊緣的手看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的莫梓涵,臉色微慘白,血色淡。

  府里的謠言一半是自己按著主人的意思傳出去的,傳著傳著,可能很多事情就要慢慢變成真的了。

  “那未語軒的事便按大少奶奶的意思辦,冬雪盡力協(xié)助。”

  “妥”

  淡淡地,她的主人只回答了一句,廣袖露里伸手扶住了莫梓涵的手背,不露痕跡地看了眼她右手掌心。

  “怎么了?”莫梓涵問,留意到了他停了神在她的掌心處,她稍微地縮了回來,有點避諱被人見到自己的掌心線。

  他輕輕放開,問她,“你曾在闌珊園伺候過,闌珊園的蘇家姑娘如何?”

  “天真爛漫,心眼好,對下人們都好?!?p>  “你才去了闌珊園多久,這些話是真心說的?”

  “嗯。二爺,覺得蘇家姑娘不好嗎?”莫梓涵能隱隱感覺到他問這話的意思,似乎是不喜蘇家姑娘,而他們甚至沒有見過幾面。

  “不熟悉,不能評?!?p>  他也知道啊,冷落了蘇家姑娘兩年多載了。

  “二爺,若與蘇家姑娘相處一段時間便知道了,她沒心眼,二爺會喜歡的?!蹦骱f,“蘇家姑娘長的也好看,想必府里的孫孫輩輩肯定也會出落凡塵,獨樹一幟。”

  “哦,”他說,“既然救命恩人都說好,那就搬?!彼麖澠鹪卵姥?。

  莫梓涵握了握右手的掌心,還是沒有預(yù)想的灑脫,扯著沒有幅度的笑,想要說出恭喜的話,但哽咽在喉,最終只是點點頭撇過臉去,無話。

  “那冬雪就去回了李媽媽了,闌珊園的蘇姑娘應(yīng)該也會開心的?!?p>  “嗯?!?p>  夜落無聲,流水輕輕浮動,淡黃衫姑娘的內(nèi)襯里帶著青綠色的帶鉤,左心房狠狠地糾葛了下,卻是笑也無法假裝了。

  他都看在眼里。

  未語軒在張府東側(cè)的一個小院落,張家的高堂在封園前帶來了風(fēng)水師傅,將新院房落在了那,據(jù)說是看過八卦布局,是個汪子添孫的寶地。而府內(nèi)知情的人都知道,選在那原因無非是為了避舊人的鬼怪之?dāng)_。

  未語軒的門口臺階斜向上,正中央大門正頂懸掛桃花木劍、葫蘆和柚子葉,實在無法讓人不多想一分。

  莫梓涵一日路過了那門口,看著門口的擺設(shè),依舊莫名,張睿恒未傷及凌宜性命,知其吃了火身藥全身已陸續(xù)潰爛,命已不久矣,便對外說凌宜病重送回老家了。但這府里關(guān)于二少奶奶的邪祟之說還是絲毫沒有消停,甚至有更甚的趨勢。

  府里腰間上,依舊許多人還佩帶著辟邪物件,沒有隨著凌宜走而淡忘了邪祟之說。

  她抽回了眼,走過石橋欄......

  門廊邊的幾個小廝在底下竊竊私語,“這剛升中等丫鬟是什么來頭?”

  “你還記得二爺水里撈月亮的事情嗎?”其中一人故作神秘地說,“那天就是與這個丫鬟喝了一晚的桃花釀,你要知道這桃花釀可是二少奶奶生前最愛喝的,可二爺竟然給了她喝,你說邪不邪乎!”

  “嗯,別說,那天第二天的一早,我去倒夜壺的時候,也看見這丫鬟捂著臉從里屋出來呢!那時,她還是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呢!”

  這一夜醉酒又第二天早上才歸,不由得令人多想,碎嘴的兩人彼此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知道對方話里的意思。

  “你說凌宜失寵是不是她的緣故?”

  “是那二少奶奶的魂到別人身上去了唄?!蹦侨搜凵裾{(diào)了調(diào),落在了門口停駐的莫梓涵身上。

  這謠言的主人悄悄地到了她的身上,而她未知。

  闌珊園已陸續(xù)在搬東西進(jìn)未語軒,一樣樣的東西從莫梓涵身旁而過,她拿著食盒,往回走,進(jìn)了軒意園。

  園里,冬雪正在問著所有人雜事的細(xì)節(jié)進(jìn)程,自凌宜離開后,不被迷惑的主子又開始上朝忙政務(wù)了,對身邊的一切又開始苛求了起來,冬雪須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而她莫梓涵,陰差陽錯地,因為“救”了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升了中等丫鬟,管事李媽媽說還沒有人直接跳過等級晉升上等丫鬟的,但在軒意園內(nèi)她倒已經(jīng)可以近身伺候了,負(fù)責(zé)起了軒意園主子的起居衣裳打理,也伺候文墨。

  “梓涵,走快兩步。別誤了時?!?p>  “來了。”

  最近的二爺回府總是早,她們得趕緊擺好盤,做好膳食的準(zhǔn)備。軒意園部分的下人已經(jīng)被管事李媽媽調(diào)去了未語軒幫忙,林婉青避嫌都是口頭吩咐,所以院內(nèi)人少。而張睿恒又說過封園封府,所以他回了府,門口卻沒有通報之人。

  他走了進(jìn)來,靜住了腳步,迎面莫梓涵沒看見撞了上去。

  “二爺!”

  莫梓涵腳收的快,手里拿著個水盅,稍微傾斜了些,停在面前。

  “沒事吧?”冬雪上前來查看,見水也沒傾出稍稍松了口氣。

  “沒事?!彼炝耸诌€幫她扶正了水盅。

  冬雪一看,主子也不像要責(zé)備的意思便說,“二爺,準(zhǔn)備用膳食吧?!?p>  “不急,先換身衣衫?!彼f,一身外出服不舒適。

  莫梓涵聽了看了眼冬雪,見冬雪沒動,知道這個命令是對她說的,便放下了水盅,隨身到了內(nèi)屋幫他退下外衫,又幫他換下腰間的飾物,旁邊的盒子上已經(jīng)放著她做好的小香囊。

  “為何是你拿餐盒,手傷?”他問,眼在她整理腰間的手上,被火身所傷的手已經(jīng)很好地痊愈了,掌心的皮膚比之前細(xì)嫩了許多。

  “謝二爺關(guān)心,手已經(jīng)好很多了。大家都去了未語軒幫忙,所以園里人少?!彼砹酥螅⑽澫铝松韼退硪聰[。“就我去了?!?p>  “未語軒?”

  “嗯,二爺回了李媽媽后,他們都忙著操辦此事?!迸R近吉日,那里已經(jīng)貼上了大紅的喜字了。“時間不多,聽說還有好多沒有完善。李媽媽今天還派人吩咐了冬雪要抓緊,盯著人不要偷懶,所以園里的人基本都過去了?!?p>  “他們倒是比我上心?!?p>  放著腰帶的托盤里有著平時不曾見的香囊,他示意她把香囊拿給他看?!斑@是你的賀禮?”

  “嗯。”

  “靜悄悄地放在這,誰能知道。”他說,從那托盤里拿了起來。

  “只是個小禮物,外頭送東西的人多......”怕丟了張睿恒的面子,所以沒有提。

  “手巧了。”他說,話里好像有稱贊的意思。

  莫梓涵有些不好意思,整理好了衣擺,退了退后,抬頭看見他笑了,眼睛微微彎。

  “明日清晨啟程嗎?”他也一并放在了自己的腰間,整理了下走了出去,問。

  “嗯,凌晨起身?!?p>  “何時歸?”笑眼里濃重。

  “半月。”

  前段時間小廝來報說收了封信,莫梓涵老家的親人來了信,說家里的母親已病入膏肓,躺在床榻里,希望回去一見。莫梓涵本來也沒見過這身體的生父母,但那紙筆皆是有靈氣的,而漁村家人捕魚為生,皆不識字,如果不是很緊急估計也不會特意聘請寫字的人代勞,送來。

  用著別人的身體,她也有義務(wù)代勞孝親的事,于是問了二爺?shù)囊庖姟?p>  那時他淡淡只問,“幾歲離家的?!?p>  她答,“六歲......吧,時間長了記不清了?!?p>  他也沒有多問了,便點頭允了。

  莫梓涵幫他將香囊轉(zhuǎn)了正,看見他還是配著佩玉,這是年少時她搶了他的青綠帶鉤用來交換的,軒意園的舊人東西已經(jīng)清理完了,沒想到這個還留著。

  “怎么了?”見她思緒有些停頓他問。

  “沒......二爺好了,用膳吧?!彼肫鹆四乔嗑G帶鉤,心里寬慰了些。

  過了一會,外頭的下人進(jìn)來報門,“琴師傅來了。”

  興許是知道她會琴吧,在她手恢復(fù)得差不多的時候,張睿恒便讓她學(xué),并說美景佳肴皆有,缺樂曲實在可惜。于是,她原本沾著陽春水與飲食打交道的手又開始了她原本就擅長的東西,琴。

  “好的?!本毲俦緛砭褪撬膹?qiáng)項,才過了沒多久,她的手指已經(jīng)可以彈一首完成的曲子了。歌和舞不會,但琴棋書畫可是林堂花了重金請先生教的,只要再接觸,一下子就掌握了。而在外人眼里,她只是個漁村出身大字不識一字的人,現(xiàn)在她學(xué)一首曲子卻只是半柱香的時間,而且是聽過便能原曲奏出,的確太奇怪。

  所以實際在外彈的時候,她又彈得跟彈棉花似的,一聲悠揚婉轉(zhuǎn),一聲鋸木頭般刺耳,兩者來來回回,廊下的小廝們不由得捂著了耳朵。

  “天啊,這樂曲怎么像吃了瀉藥似的呢!”

  “噓!別亂說話。”有人提醒,“沒看二爺對她特別地不一樣嘛,還說她琴彈的不錯!”

  “二爺耳朵沒毛病吧……”

  “沒毛病,只不過這是第二個凌宜?!?p>  這么一說,廊下的人倒是都懂了,微微頷首看向那跳躍在琴弦間的手不小心撥斷了一條琴弦。

  軒意園的主子不疾不徐也不惱,讓人換琴,繼續(xù)聽。

  “那琴不是古琴,價值千金?二爺怎么不生氣?”

  “就說了是第二個凌宜!”

  下等丫鬟莫梓涵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更讓人出乎意料的是他們軒意園的主子,寵了一個凌宜后又開始寵她了。

  但......

  ”還喝桃花釀嗎?“張睿恒問到。

  看吧!

  每個人都逃不過二少奶奶的陰影,園內(nèi)的人都清楚,這個莫梓涵也不會長久。

  只能說,后來的人真的是慘吧......竟要活在舊人的影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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