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素兒瞧了一遍樓下的物件，又同阿祿商量了一番，命阿祿去擬了個單子同朱掌柜商議。慕成雪這才終于閑下來，坐在樓上飲茶觀望著四周。珍寶閣地處最繁華的鬧市，正對面便是一家茶肆，看起來規(guī)模頗大，周邊亦是酒樓，客棧林立，人來人往，一派欣欣向榮。
一個女子尖厲的聲音傳來，“這東西既是我家小姐看中了便沒有賣給旁人的道理。”
說話的人是個丫鬟，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站在一女子身后。女子穿著銀紋繡百蝶度花裙，頭戴紅珊瑚白玉珠，僅從背影看便是大家閨秀的風姿。
柜臺前的小二氣的面紅耳赤“前幾日，程小姐從本店拿走一副赤金珠鏈花冠后，派去府上取銀兩的人不但沒取著錢，還被打了一頓，如今小姐又要這前面客人看好的頭面，恕小店不能從命?！?p> 小二聲音不大，卻剛好夠周圍的人聽到。
旁的人也不看首飾了，紛紛圍了過去，看熱鬧比看首飾有趣兒多了。何況這樓上的非富即貴，若能撿到個笑話也夠坊間談論一陣子了。慕成雪依舊坐定喝茶，瞧著圍起來的人群。
“你這奴才，怎么如此多嘴？本小姐是長安知府之女，當今淑妃的侄女兒，拿你店里的東西是瞧得上你珍寶閣，一副頭面我難道買不起嗎？”
原來是程遠的千金。慕成雪這下看到了她的正臉，美則美矣，卻帶了幾分戾氣，頓時讓人沒了心情。這程遠倒是生了個好女兒，他苦心經營的名聲，幾句話就被女兒給敗了。
“小姐，讓您見笑了，按理說這事我應當早便處理好的，只是這位程小姐牽涉甚多，不能強來。”朱顏知道樓上出了事便立即上來了，看到程家小姐便全都明白了。
“那位是長安知府程遠的嫡女，叫程云曦，她的姨母是當今的淑妃，四皇子的生母。這位程小姐頗得淑妃娘娘喜愛，自小便養(yǎng)在淑妃娘娘身邊。”
“前段時日才回了長安，性子自然也跋扈的很，城里不少官家小姐都唯她馬首是瞻。后面跟著的是她的表妹，還有一位是杜曲縣縣令之女林小姐?！?p> 聽到這里，慕成雪才想起來，從前進宮時是聽說過淑妃的侄女兒住在宮里。偶爾還能聽到閑言碎語說淑妃是為了培養(yǎng)侄女將來進宮，為她固寵，慕成雪聽過也便忘了。
“無妨，我過去瞧瞧?！?p> 慕成雪起身走進了人群里，朱顏見狀也緊跟在慕成雪身后。
“小師傅，把這位小姐看中的首飾給我......“話未說完，眾人皆是一驚，各種猜測橫生。又來一位小姐，今日可有好戲看了。
程云曦的表妹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聲說道“這女子不是想搶姐姐看中的東西吧？”
人群中亦是屏息凝氣，整個珍寶閣的二樓針落可聞。
程云曦看向慕成雪的目光頓時充滿了敵意，只見慕成雪朝她走來，輕輕勾起嘴角，緩緩說道：“是又如何？”走到柜臺前的慕成雪離程云曦僅有一尺間距，抬眼看著她繼續(xù)說下去。
“既然這位小姐還沒給銀子，東西自然也不是你的，價高者得，若是輸了，我也無話可說?！?p> “你是誰，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程云曦下意識的后退一步，仔細回想著，自己一回到長安，各家小姐便跑來巴結她，這長安城的權貴家里皆沒有這個人。
“不巧，我也不認識你?！?p> “連長安知府的嫡女，當今淑妃娘娘的侄女都不認識，你還在此湊什么熱鬧？”站在程云曦身后的林小姐發(fā)話了。
慕成雪卻不理會，瞧著那副程云曦看中的頭面，頭也不抬的說道“我出五百兩?！?p> 被無視了的林小姐頓時紅了臉，輕推了下程云曦竟也被無視了，眼看著眼淚就要掉下來。
“我出一千兩?！痹缫驯患づ某淘脐啬睦镞€顧得上旁人，反正最后她是不會出這銀子的，程云曦喊得一點不心疼。
“一千一百兩，喊得這么少，想來也沒什么錢?！?p> “一千五百兩。”
“兩千兩——”
程云曦的表妹拽了下程云曦的衣角，這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若要動用必須得經過程夫人首肯。
“兩千五百兩?！?p> 兩人越喊越快，幾乎是不經思索便脫口而出。圍觀的人群早熱鬧起來，這珍寶閣可要賺一大筆了。
“你莫不是想誆我吧？”程云曦沒再繼續(xù)喊價，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
慕成雪看向程云曦的眼神倒是滿是欣慰，看來不是個傻的。
“那……程小姐要……還是不要了？”慕成雪問得一臉無辜。
人群中一片嘩然，這位竟沒有否認。這下程小姐才是真的騎虎難下了。這若是繼續(xù)加價那便是蠢，若讓給對方便是服了軟。
“既然你這么喜歡，讓給你便是，本小姐不與你計較?！背淘脐財Q著帕子憤懣無比。轉念想到讓對方吃了虧，便又翹著眉毛，看著慕成雪滿是挑釁。
“承讓?！蹦匠裳┬Φ靡馕恫幻鳎八貎?，去把銀子給了?！?p> “是，小姐，我們可不能像某些人買東西不給錢?！彼貎喉槃菡潞砂o了小二。
小二打開荷包，瞅了一眼，仍恭敬的說道：“小姐，這銀子恐怕不夠。”
被素兒噎的臉發(fā)綠的程云曦冷笑，一旁的表妹又插話道“原來沒錢啊?！?p> 素兒被激怒了，幾步邁到了程家表妹面前，本就長得高大的素兒往她面前一站顯得更加氣勢逼人“你...這珍寶閣可都是我...?！?p> “素兒，不得無禮?！蹦匠裳┐驍嗟馈?p> 朱顏看在眼里，頓時明白了慕成雪的用意，笑著走向前道“阿齊，這位小姐的銀子不用給了，派人送到府上去吧?！?p> “你這掌柜的，這東西就讓她白拿去了？方才不是還逼著我家小姐付錢嗎？”
“原來這位小姐也曉得不能白拿東西?。 敝祛佌f著便掩嘴笑了。
慕成雪卻不為所動，緩緩開口說道：“這世上確實只有自家的東西能拿......不巧，我恰好是紀家嫡出的小姐，這珍寶閣堂堂正正的主子?！?p> “程小姐不必擔心，朱掌柜會親自到您府上，拜見令尊，再順便取上銀票?！?p> 人群中頓時沸騰，是了，紀家的確是有位小姐病著，從未出現(xiàn)于人前，難道是病好了？如此容貌和氣度竟是比那程小姐更似世家千金、宮廷貴女。
“你，你這商人之女，果然奸詐?！背淘脐貝佬叱膳睦镞€顧得上官家小姐的修養(yǎng)，恨不得撲上去撕了慕成雪。
“奸詐與否，你說了不算，倒是程小姐今日做了蠢事，程大人想必很快就知道了?！?p> 慕成雪轉身走出了人群，忽然想到了什么回頭說道“對了，若是程小姐實在不愿出這銀子，紀家這樣的商賈之家不在乎多個女兒。”
程云曦怎能不知道慕成雪話中的意思，腳下一軟，花容失色，這銀子看來是不能不給了。想起方才被慕成雪嘲諷的話語，竟扯著帕子哭了起來。
“諸位見笑了，大家散了吧?！敝祛伾锨奥詭敢獾恼f道。眾人見無戲可看聞聲便各自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