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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成鯨魚歌唱

第四十章、生姜與甜薯(二)

化成鯨魚歌唱 暗著亮 2378 2019-07-07 21:15:21

  許見如站在爐灶前,一會拿著長柄勺子攪拌著,一會抬起頭望向窗外。

  夏知景站在廚房口,不聲不響地望著他,心里想著許見如抬頭望向窗外的時候和低下頭攪拌的時候,所想的東西會是一樣的嗎?

  思緒胡思亂想放飛的時候,時間是過得最快的。

  許見如關(guān)了火,轉(zhuǎn)身要去拿碗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站在廚房口的夏知景。

  “你,什么時候上來的?”

  許見如剛好背光站著,夏知景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看見一頂長長的,很久沒有修剪的頭發(fā)。不過很好猜想,那頂頭發(fā)下肯定也沒有什么表情的。

  這時夏知景才注意起,他沒有像昨天那樣,把劉海綁成小辮子了??墒菂s好像比昨天更清楚地看見了他的眉心痣。

  那顆眉心痣,就好像夜空里的暗星,是宇宙的秘密。

  “頭發(fā),許見如,你的頭發(fā)有點長呢!”

  許見如把頭歪向一邊,輕輕地揉了揉,“好像兩個多月沒剪了,也確實應該去剪了?!?p>  然后又是很機械地放下手,一陣傻愣地站著,又像是確認一遍問,“你在門口站很久了嗎?”

  不知道為什么,好像每次許見如一傻愣,夏知景就總能回神。就好像許見如的靈魂出竅到夏知景的身上那樣。

  “多久了呢!反正...”夏知景故意拉長聲音,“你說我的壞話都聽見了。”

  夏知景與許見如相反,她是向光而立的,許見如清清楚楚地看見她臉上大大的笑。他這才發(fā)現(xiàn),她笑起來是有酒窩的,若隱若現(xiàn)的酒窩。

  在臉龐,有個好看的凹陷弧度。

  許見如沒有說話,只是抬起右手的食指,指了夏知景,然后抵放到自己的臉上。

  “什么?”夏知景微皺著眉,瞪大眼睛。

  “酒窩。你笑起來有淺淺的酒窩?!?p>  “嗯,可是我羨慕你深深的梨渦耶!”

  夏知景做著跟許見如一樣的動作,伸出食指觸抵在酒窩的凹陷處,然后移到嘴角處,打趣說,“要不,我們交換。”

  “不換?!闭f完直徑走去拿碗勺了。

  “小氣鬼!”

  夏知景一邊朝許見如走去一邊說,“你煮了姜薯湯??!”

  滿屋子都是生姜味。

  走到一半的時候,夏知景意識到,以前外婆也是這樣給她煮姜薯湯的,她最喜歡倚在廚房門口看外婆切切洗洗,一會翻下鍋,一會攪下湯。

  可是剛剛同樣倚在門口的時候,并沒有想起外婆呢!只是好奇著許見如會想什么。

  為什么同樣的場景里就沒有想起外婆呢!外婆白疼了呢!外婆會傷心嗎?

  夏知景站在廚房中間,低下頭舒了一口氣,盯著自己的腳看。

  跟許見如一樣的拖鞋,一樣的顏色,一樣的碼數(shù),只是穿在她腳上,腳后跟后空出一大半。

  腳指甲有點長了呢!

  以前可是一個星期就必定修剪一次手腳指甲的呢,從小就被母親教導并遵守了二十幾年的習慣,到底是什么時候中斷了的呢!

  夏知景伸出十指,恰好伸進窗外投進的陽光里,光里的灰塵紛紛落落,而十指巋然不動。

  手指甲也好長。

  夏知景的指甲,許見如的頭發(fā),都長了。

  是時候去修剪了,是時候放下了。

  剪掉容易,那,放下呢?

  許見如看著夏知景張開十指,一動不動。

  “怎么傻愣住了。”

  “我的指甲長了,跟你的頭發(fā)一樣長了,應該去剪了。”

  一樣。

  這樣的字眼,多么平常,可是又好像不一樣。這兩個字是緩緩墜入許見如的心里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觸落的那一瞬間,心在顫抖。

  他好像找到自己從昨天開始異常的理由了,一樣。

  這是他在夏知景身上最明顯的感覺,一樣。

  我們是一樣的嗎?

  他又楞楞地看著夏知景。

  看著她雙手下落,然后在身前拍打一下,又蕩到身后拍打,如此反復,直至走到自己身旁,便轉(zhuǎn)回身往碗里盛甜薯塊。

  夏知景伸了伸頭說,“我要湯多一點的?!?p>  許見如看著夏知景探出的頭,陽光打在上面,像是鋪滿一層透明的金,又像是頭發(fā)在發(fā)光,像陽光下發(fā)光的泡泡,好想伸手去觸碰。

  夏知景轉(zhuǎn)回頭,眼光碰上。

  那一刻,就像泡泡破了,化成小水滴,炸開。

  像煙火一樣,炸開了。

  彼此都慌了神,許見如眼光太溫柔了。

  他不知道,但她知道。

  夏知景微微揚起幾乎沒有角度的嘴角,又重復了一遍,“許見如,我要湯多一點的?!?p>  許見如嗯了一聲,咽了口水,喉結(jié)在陽光里上下滑動了一圈。

  夏知景第一次意識到,除了好看的臉吸引人,眉心痣吸引人。

  原來,可能最吸引人的是,動著的喉結(jié)。

  “湯太多待會容易流汗?!?p>  他說話的時候,喉結(jié)也在動,周圍的陽光和空氣在發(fā)釀。

  “沒事,就當排毒了唄?!?p>  “好,那先放著讓它們冷卻涼會?!苯又窒癫啪忂^神一樣,一字一頓地說,“那我們先下去。”

  “許見如,你這個人也是有趣??偸锹肱牡母杏X。”

  夏知景盯著,好像又像昨天那樣,在期待什么。只是她未能意識到,畢竟那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

  突起傳向胞體的瞬間沖動罷了。

  那樣快速的生化反應,她捕抓不到。

  他看了夏知景一眼,什么也不說,也看不出他眼底有著怎樣的意味,他就那樣直徑往樓下走去。

  他這又怎么了?夏知景摸不著頭腦,反正這個人總是古怪得很。

  夏知景在他身后吐著舌頭小聲嘀咕著,石頭,千年石頭。

  其實,許見如他自己也搞不清,以前的他并不是這樣的。

  一個說話簡短,直來直往的人,怎么就慢半拍了呢!

  而且現(xiàn)在,心,很不安分,跳得很快,簡直要蹦出來了。

  他不敢伸出手去按住,去感受,他怕。

  他怕一伸出手去觸碰,心就真的要蹦出來了。

  他不想那樣。

  后來,是很多年以后的后來,許見如在一首歌下看到一條評論。

  【好像,所有故事的起點,總是從反常開始的。

  不明所起的情感也是。

  只是,那時不明白。

  所以,錯過了?!?p>  也是在那時,他才真正明白這種反常的。

  那是故事的敲門聲,勇敢地推開門,便是兩個人的故事了。

  只不過,他沒有。

  好像,時光總是愛開玩笑,總是愛看好戲,總是愛抓弄人。

  被抓弄的我們,一定至少會有那么一次深刻的后悔,如果早幾年懂得,是不是就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了呢?

  于是,就是那個永恒的話題。

  如果,當時。

  喝姜薯湯的時候,就算姜薯湯涼了,就算他們開了空調(diào),最后還是吃到滿頭大汗。

  夏天的生姜,暖身效果直線加倍。

  他們看著彼此的臉上的汗從一點點沁出到一滴滴墜落,便呼呼地大笑彼此。

  那感覺,就像兩個小朋友在夏天里在烈日下,一條巷子跑過另一個巷子,笑聲不斷,精力充沛,身后是數(shù)不盡的巷子,就算汗流浹背也可以繼續(xù)追趕著。

  跑在前面的那個,沒有回頭。而后面的那個,也不打算努力去夠著拉住。

  其實,可以并肩跑跑停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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