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璟言的病情恢復并不快,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再次嘗到擁抱光明的滋味,然后,又消失。
無論好或是壞,他都沒有了之前的急躁暴脾氣,可以接受跟現(xiàn)實愉快相處。
因為有了顧曉這道隱形的光,讓他即使在黑暗里,也能看見未來的希望。
人不都是靠希望鼓勁活著的嗎?
想開以后,他也不再一天天混日子了,開始跟顧曉一起經(jīng)營家里的生意。錢是給自己賺的,有動力!老婆回學校做論文那段日子,他甚至一個人頂起了工作,忽然發(fā)現(xiàn)只要有心想做,其實少一個感官問題也不大。
雖然康復的不算迅速,但畢竟是在慢慢變好。
之后好好壞壞,頻率交替的越來越快,直到身體徹底消滅了顱腔中的瘀血,這個過程他用了將近兩年。
兩年后,他跟顧曉都算老夫老妻了,還沒吵過一次架,有點遺憾。
為了體驗豐富的人生,他就找機會吵了一次,主題是逼著顧曉去圓自己留學的心愿。
顧曉原本接到了英國一所大學全額獎學金就讀的機會,當時為了照顧他放棄了。
也算一點小遺憾吧,但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貪心的人,比起擁有的,這點遺憾算什么呢?
留學的計劃早就被她擱置了,相反老公大她有點多,雖然經(jīng)常幼稚的像個小孩,不復當年“顧警官”照顧她的成熟,年紀也已過了三十,當?shù)闪似仍诿冀薜氖隆?p> 她沒覺得三十有多老,但他公婆確實被人念叨:兒子都過三十了,你們還沒抱上孫子?
這些都是念叨給她聽的,因為不敢跟兒子提,兒子太護媳婦,說怎么著也得等媳婦二十八歲之后再考慮生子。
那他都多大了?
顧曉在婆家一直很受優(yōu)待,從來沒為什么婆媳矛盾煩惱過,對于長輩這點老舊的想法,她也表示理解。
障礙從來都沒在她這里。
她提生孩子,顧先生跟她提事業(yè)。
她提生孩子,顧先生跟她提二人世界。
她提生孩子,顧先生又開始跟她扯什么留學!
就他這樣,用他們東北話說,不削他還留著過年?
顧曉當即就怒了。
“顧璟言,你是不是眼睛好了,賺錢多了,心思開始活躍了!”
顧璟言終于盼來了一場吵架,只是還沒等吵上兩個回合,就嚇得乖乖拉窗簾奉命造小人去了。
像他這么有實力的人,基本彈無虛發(fā),才一個月就中了獎,快的讓他有點難以接受!
懷孕以后,顧曉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情緒變得很容易波動,從一個理性的人,變得多愁善感了。
也許是自己就要做母親,她好幾次夢見了媽媽。
心里有個念頭一直在醞釀,最終忍不住跟老公商量,想把母親的骨灰遷到這邊的墓地。
很欣慰顧先生沒有啰嗦什么保胎重要之類的話,痛快答應(yīng)陪她去。
顧曉沒想過自己還會回黎嶺。
算算已經(jīng)五六年沒回來過了,小縣城變化很大,幾乎有點尋不到曾經(jīng)的影子。
被她賣掉的老房子早就動遷扒了,新起的小區(qū)也都住滿了人,怕是已經(jīng)沒人還記得在那片舊地上發(fā)生的事。
琳琳歌舞廳早就關(guān)門大吉,現(xiàn)在變成了一家米粉店。
顧曉沒有去拜訪二叔,但在路過他的修車店時,匆匆瞥見了他越發(fā)衰老的樣子。那家店破舊的看起來快要黃了。
她在這座小縣城生活了將近二十年,如今使勁回憶,能想起的片段卻是寥寥。
反而是跟顧先生“同居”的那段時光,依然歷歷在目。
能夠記住開心而忘掉痛苦,也算一種幸運吧。
回去的路上,顧曉問老公想要生兒子還是女兒。
顧璟言想了想說:“兒子吧,女兒我會給慣壞!”
顧曉卻說想生個女兒,“把我沒有的童年,都讓她替我幸福一遍。”
“這種事不用求人,放著自己來!反正你在我眼里永遠都是個小孩。”
呵呵別逗了,“顧先生你還是先成熟一點吧,不然以后兒子還以為自己多個兄弟!”
“父子本來就是兄弟,沒毛?。 ?p> 汽車巔在路上,晚秋的陽光暖暖曬進來,故鄉(xiāng)遠遠在身后目送她離開。
與它一起目送的,還有那個曾經(jīng)悲傷倔強又掙扎著不肯放棄的小女孩。
顧曉迎著光瞇起眼,沖那個小女孩笑了笑,小女孩也沖她笑了笑。
“謝謝你啊,一直努力!”
“羨慕你啊,要繼續(xù)幸福!”
時間的兩頭,兩個顧曉互相問候了對方。
顧璟言側(cè)頭看看那個突然傻掉的丫頭,“想什么呢?是想生個女兒做姐妹么?”
傻!
顧曉輕輕枕到他的肩膀上,忽然想到一句話——不要害怕命運的裂痕,那是光進來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