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葉子鬧掰的鑫垚一連幾天總是睡不踏實,每天到公司辦公室也成了最早的那一個。
這一日,鑫垚又早早地坐在那里喝著咖啡等待其他人的到來,隨后而來的胡老八袁老八和衛(wèi)輝,一進門便神秘兮兮地說著:“聽說這次的事兒不小呢?!?p> 鑫垚連忙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胡老八:“你看到樓下張貼的告示了沒有?”
鑫垚:“不就是一會兒開會么?!?p> 袁老八:“有小道消息傳,這次開會是為了讓我們集資呢?!?p> 鑫垚:“集資?公司缺錢了嗎?還是誰接了一個奇大無比的訂單緩不過來了呢?”
衛(wèi)輝神秘兮兮地說:“都不是……聽說是偷稅漏稅被查到了,要交罰款。”
鑫垚:“那與我們有什么相干的?為什么要借我們的錢呢?也不是我們偷稅漏稅的啊。”
胡老八:“這種情況肯定會給我們高利息的么。”
袁老八:“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nèi)サ鹊瓤词鞘裁凑f法。”
衛(wèi)輝:“小組長,我們走吧?!?p> 鑫垚還裝模作樣地帶了些資料,胡老八和袁老一副胸有成竹地樣子,料定了大會的內(nèi)容就是集資,便兩手空空的出發(fā)了。會議的內(nèi)容聽起來莫名其妙,也結(jié)束地莫名其妙。
大家從會議室出來之后,大家都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你們聽到?jīng)],利息是不是很高?!?p> “我覺得還挺劃算的?!?p> “這個時候在老總面前表現(xiàn)一把也是有好處的?!?p> 鑫垚忍不住打斷他們:“可是……萬一公司還不上我們怎么辦?”
“那不可能?!?p> “俗話說得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公司只是暫時緩不過來,不會倒閉的?!?p> “對啊,這么多人跟你共同承擔(dān)風(fēng)險呢,你怕什么?!?p> 回到家的鑫垚趴在床上算著自己的儲蓄額,鑫垚媽經(jīng)過門口瞅了一眼,說:“怎么,準(zhǔn)備好嫁妝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呀?”
鑫垚給了老媽一個別鬧了的眼神,繼續(xù)算著。
自己23歲大學(xué)畢業(yè)到現(xiàn)在,7年多一點,先前的幾年沒怎么見過世面,需要買買買的亂七八糟特別多,賺的不多支出卻莫名其妙地沒有節(jié)制,所以基本沒有存款。只有在最近幾年的業(yè)務(wù)做的稍有起色,除了買買買的開銷,稍有富余,算上這個月沒有發(fā)出來的工資,再數(shù)數(shù)錢包的現(xiàn)金,一共136433.7,思忖良久,可以留10萬保底給自己個安全感,拿出的3萬不多不少,萬一丟了不至于心疼的厲害,在人前也不至于太過丟人。
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吧。
8:50,鑫垚提前十分鐘到達公司,面積不大的財務(wù)室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仿佛商場大促銷先到先得的陣仗,鑫垚不可思議地看著積極的十分反常的各部門的人們,順勢在混亂的人群中瞄了一眼登記的金額,基本都是十萬八萬的,還有那個童玲,五十萬……
鑫垚想了想自己準(zhǔn)備的3萬塊,悄無聲息地退了出來。她不禁在心里納悶:大家至于把所有的家當(dāng)都拿出來嗎?但……如若不是人家的全部家當(dāng),那豈不是更令人感到可悲…
鑫垚苦惱,那個處處看不慣自己的童玲,雖然業(yè)務(wù)做得不如自己起色,可這隨便一甩50萬,便輕輕松松地將她踩在了腳底下。人生的努力固然重要,但這個時候,鑫垚還是真的特別希望自己也有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去做一次低調(diào)的炫耀。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鑫垚打算到人少的走廊拐角處透透氣,不料那里已經(jīng)坐了個不認(rèn)識的小女生,不等鑫垚躲掉她,她已經(jīng)大方地開了口,說:“鑫垚組長,你已經(jīng)登記好自己的金額了嗎?”
鑫垚吞吞吐吐地說:“哦……還沒……那里人有點多……”
“我真的羨慕你們家業(yè)有成有存款的這些人,在這個時候你們就不用尷尬了,不像我,剛讀完書,剛離開家,什么都沒有,自己還顧不好呢,怎么借錢給公司呢。”
“可是這是自愿的呀,你可以不借出來的?!?p> “雖是如此,可是面子上怎么也過不去。我們組的好幾個都是在別處借了錢交過來的,可是我沒借到。小組長,我知道你業(yè)務(wù)做得好錢也多,你可以借我點錢嗎?我用工資慢慢還你?!?p> “其實……你不用借錢的……因為……借了總是要還的么……不如這樣,我陪你,我們兩個都不交了吧……”
“???不交啊?讓我再想想吧……我先走了……”
“哎……你不要擔(dān)心……一定要記得,有我陪著你呢……”
醫(yī)院的長廊上,何燦爛小心翼翼地走著。
身旁徐谷安慰她說:“你擔(dān)心什么呢,這不是還有我么?!?p> “可是你有靠山我并沒有啊?!?p> “那也不用擔(dān)心,院長也是人類,難不成會吃了你么?!?p> “可是這個人類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要無條件服從。”
院長辦公室里,院長正在苦口婆心地教育著兩個年輕人。
“自從你們兩個要調(diào)換科室的事情傳出去之后,下面有許多不服氣的聲音,說你們兩個資歷尚淺,實戰(zhàn)經(jīng)驗不足,諸如此類的話想必你們兩個也是知道的?!?p> 何燦爛和徐谷一起點點頭。
“雖然有小谷父親的面子在,但我也不能不顧其他人的想法。你們說是不是?”
何燦爛和徐谷又一起點點頭。
“所以,為長遠計,暫時取消先前為你們兩個安排的職務(wù)。徐谷,你就呆在急診室里,從最小的手術(shù)開始慢慢學(xué)習(xí)。小何,你文化水平高,具備一定的教育能力,下面安縣的分院,你去呆三個月再回來,一方面是為了學(xué)術(shù)上的交流,另一方面也是為你提供更多的實際操作案例。你們兩個沒什么意見吧?”
何燦爛和徐谷最終一起搖搖頭,結(jié)束了與院長之間簡短的會面。
徐谷在回去的路上慢慢地走著,回頭看著比他走得更慢的何燦爛。
徐谷始終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在稍稍停下的時候,抬頭低聲對何燦爛說:“終究是我連累了你?!?p> 何燦爛一笑:“我心比天高卻命運不濟,難道還要賴著你嗎?”
“你真的要去嗎?”
“如果下個月開始出差,那么我現(xiàn)在就是瘋狂的自由人了,為了這些假期我也得去。”
“三個月呢,等你回來的時候,天氣都會轉(zhuǎn)涼了?!?p> “天涼又如何呢,黃花菜不涼就行。”
鑫垚家里,一家人正吃著飯。
鑫垚媽媽夾了一塊排骨給鑫垚,問:“快吃,別涼了。嗯……今天相親的對象還行嗎?”
鑫垚點單頭:“還行?!?p> 姜叔插了一句:“還行就處著看看?!?p> “嗯。見面的時候沒怎么聊,約了下次?!?p> 鑫垚媽媽滿足地笑了:“約下次了?那就好那就好……”
鑫垚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于碰見一個合心合意愿意與他多講幾句話的人了。
然而,俗話說,情場得意之時,另一個場便會失意。
當(dāng)鑫垚踏進公司大廳門口的時候,除了方辰還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其他人的臉色都看起來怪怪的。鑫垚沒有理會,隨著人流進了電梯,不安的鑫垚瞄一下四周,電梯里的氣氛更加詭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衛(wèi)輝坐在那里不動,胡老八和袁老八也是面無表情。鑫垚不好意思開口問究竟是怎么了,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自己怎么了。鑫垚懶得收拾自己桌面上亂糟糟的東西,疾走著進了廁所。
廁所這個地方每天早上會聚集著一大堆到這里化妝的補妝的女人,到這里聽消息,準(zhǔn)沒錯。
“你們聽說了沒,這次只有鑫垚一個人一分錢都沒拿。”
“可不是么,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做出這么丟人現(xiàn)眼的事?!?p> “想做扎眼的表現(xiàn)也不能用這樣的辦法呢,這次她總算被老總記住了,只不過老總記住她的時候還會再加點憎惡吧?!?p> “以前她仗著自己業(yè)績第一不可一世,現(xiàn)在業(yè)績也不行了,看她以后還怎么自處?!?p> 鑫垚“鐺”的一聲甩開了廁所隔間的木門,把旁邊的人嚇了一跳。她面無表情地走到洗手池旁邊,擰開水龍頭,默默地洗手。其他人見狀,也不想繼續(xù)增添矛盾,便紛紛離開了。
只剩了童玲還站在廁所的門口。
鑫垚從鏡子里看著童玲的影子說:“是非之地,你不需要抓緊時間逃離嗎?”
“我又不是道人是非之人,所以不必。”
“眼下我的處境應(yīng)該讓你十分得意了吧?”
“我只會同情弱者卻不會落井下石。”
“難道以前是我看錯你、冤枉你的為人本質(zhì)了嗎?”
“你不得不承認(rèn),有時候我看東西的水平確實比你準(zhǔn)?!?p> “那又怎樣?”
“你身上灑的Miss Coco,手上的戴DAVOSA,身上穿的ONLY,加在一起也不超500塊吧?從頭到尾,也只有你腳上那雙鞋,雖然我看不出是什么名堂,但款式真的不錯。”
鑫垚將自己手上的手表摘了下來,毫不猶豫地扔進了垃圾桶,走到童玲跟前,說:“只有愚蠢的人才會將矛盾公開擴大化,聰明的人,都是難得糊涂。”
鑫垚大搖大擺地走開了,如果沒有腳上那雙鞋,她想自己恐怕真的要站不住了。那些聽起來傷人的話,雖然讓人覺得刺耳難受,但卻句句屬實。鑫垚本想用零捐款來化解自己貧困的尷尬,卻沒料到又將自己推入了下一個不仁不義的深淵。
童玲笑看著鑫垚離開了,鑫垚還是一如從前,沒有懊惱,清高孤傲。她撿起被鑫垚丟掉的那只手表,擦拭干凈,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鑫垚郁悶地回到辦公室,猛地拉開抽屜,將剩下的半瓶香水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里。
胡老八,袁老八,衛(wèi)輝齊刷刷地看著鑫垚,看不透她為何如此暴躁。
鑫垚對著看向自己的三個人,惱火地說:“看什么看,我就是一分錢都沒拿。本來就是自愿的事,我不拿怎么了?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沒拿!”
袁老八:“不是……鑫垚……”
鑫垚仍然氣鼓鼓地說:“鑫什么垚,以后叫我小組長,就算我沒出錢我也還是這個組的小組長!”
面對鑫垚的盛氣凌人,袁老八鼓起很大的勇氣大聲說:“小組長!真的只有你一個人沒拿?!?p> 鑫垚愣了一下,問:“那一批剛進來不久的畢業(yè)生,他們都拿錢了嗎?他們哪里來的錢?”
胡老八:“這就不知道了,應(yīng)該會有些存款的。這次拿幾千幾百的大有人在,說不定就是他們那一批人。”
鑫垚:“幾千幾百也可以么……”
衛(wèi)輝:“這有什么不可以的,大不了吃不到公司給的利息了。只是我們沒有料到,你真的一分錢也沒拿啊……這以后……我們可就難做人了……”
鑫垚:“難什么難,這么點事就難做人了嗎?我們還跟以前一樣,好好工作就好了么。我就不信,因為我沒拿錢給公司,還能把我給開除了么?”
胡老八:“話雖如此,理也不歪,可是,小組長,你總得考慮一下人情世故啊……”
袁老八:“開除當(dāng)然是不會開除了,精明的領(lǐng)導(dǎo)會讓你自動辭職的。”
鑫垚的電腦里還有一大堆沒有回復(fù)的郵件,心里又堵了氣,便直愣愣地盯著電腦不再說話。鑫垚不得不承認(rèn),這樣的人情世故,讓她很無措,讓她沒辦法再繼續(xù)驕傲下去。
趙人民的學(xué)校校長室里,趙人民堅決地站在校長面前,說:“校長,您不能開除這位大鵬同學(xué)。大鵬同學(xué)與眉鵑同學(xué)的矛盾我十分清楚,并不是像眉鵑同學(xué)說的那么嚴(yán)重。”
校長推推臉上的眼鏡,瞇著眼說:“哦……是這樣啊……那你說說看是怎么一回事?”
趙人民看看大鵬,又看看眉鵑,說:“其實事情很簡單,那天他倆因為值日的事情鬧矛盾了,鬧著鬧著便吵了起來,是大鵬情急之下下手有點重了,沒有……沒有撕扯眉鵑的衣服。”
大鵬站在那里洋洋得意,眉鵑著急地想要跳出來為自己說話,卻被自己的媽媽一把拉住。
校長端著手里的茶杯,喝一口,慢慢地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做特殊處分了,相應(yīng)的賠償你們私下討論去吧。”
學(xué)校的大門口,大鵬的媽媽甩給眉鵑的媽媽一些補償金,一家人轉(zhuǎn)身離去。
趙人民走過去想要安慰眉鵑媽媽,說:“事情總算解決了,您也不要太在意了?!?p> 眉鵑媽媽看著趙人民,一字一句地說:“趙老師,你為人師表,說假話,作偽證,臉不紅心不跳,實在令人佩服。我們孤女寡婦,自知是贏不過有權(quán)有勢的富家子弟,但是,我們躲得起。這個學(xué),我們不能上了,這孩子的健康安全我看得比這點文化重要多了。你的仇,我們也記下了,一輩子也不會忘的?!?p> 趙人民緊緊地握著自己的雙手,他有許多的不忿,不忿于自己就這樣被當(dāng)了槍當(dāng)了棋子又被人當(dāng)了報復(fù)的靶子;他又有些許的害怕,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前途盡毀小命不保。正在他微微顫抖的時候,何燦爛給他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