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秋深至寒,
鳥雀停飛。
天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干燥,
大家,都在等著一場雪。
樹上的葉子沒了,
小小的枝椏也落了,
只是不知,
風(fēng)停的時候,
是塵埃落定了,
還是獲得了新生呢?
鑫垚幾個人經(jīng)過十幾天的日夜奮戰(zhàn),已經(jīng)取得不錯的成效。大家都很開心地向鑫垚報喜。
童玲:“鑫垚,我們的網(wǎng)絡(luò)日訪量已經(jīng)過8000了?!?p> 方辰:“鑫垚,我收到來自美國的新詢盤嘍?!?p> 衛(wèi)輝:“鑫垚,還有幾個生產(chǎn)廠家發(fā)來郵件說想跟我們合作呢?!?p> 靳萌萌:“鑫垚,我PS 摳圖終于可以摳的毫無痕跡啦……”
鑫垚笑著說:“嗯,果然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吶,我們繼續(xù)加油吧?!?p> 童玲:“我可不可以先回家一趟?。课?guī)淼囊m子已經(jīng)都穿完了?!?p> 衛(wèi)輝:“我也好想回家泡一次澡,你們都是女孩子,我在這里實在是太不方便了?!?p> 靳萌萌:“我想出去玩……”
鑫垚看看大家,說:“現(xiàn)在狀況基本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我們也該休息一下了。剛好接下來是周末了,我們搞個雙休,回去好好放松一下吧?!?p> 大家開心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要帶著回家去,可就在大家準(zhǔn)備出門之時,公司的電話響了。
方辰跑過去接了,聽了一會兒又掛了。
鑫垚:“是誰?又是騷擾電話嗎?”
方辰:“估計是,說是讓我們?nèi)蠖惸??!?p> 衛(wèi)輝:“這年頭騙子的招數(shù)越來越多卻越來越低級了,騙我們?nèi)蠖?,難道我們就會去么?”
童玲跑過去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的號碼,說:“這不是騙子,是正兒八經(jīng)的稅務(wù)局的電話。”
靳萌萌:“那就去報唄?!?p> 鑫垚:“你們……誰知道……怎么報?”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紛紛搖頭,全軍覆沒,表示不會。
童玲提議說:“我聽說可以找人代報的,只是沒有熟人,不知道新找的可不可信?!?p> 經(jīng)童玲這么一提醒,鑫垚仿佛記起了什么的表情說:“哦……我知道了……那個……沒事……我有熟人……這事交給我來辦,你們就放心地去過周末吧?!?p> 鑫垚拿著手機,翻看著里面的通訊錄,在自家的陽臺徘徊徘徊又徘徊。
熬至夜深,鑫垚咬著牙撥通了薛嬌的電話。
電話那端是薛嬌沒有睡醒的聲音,她有氣無力地問:“是誰?”
“是我,鑫垚?!?p> 薛嬌困頓的雙眼頓時睜開,不相信地問:“鑫垚,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迫不得已,深夜打擾?!?p> “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見過大明了?!?p> “哦……哦……哎,快點,我們互加微信,讓我視頻看看你?!?p> 鑫垚起身開燈,互加好友之后,撥通了與薛嬌的視頻。
薛嬌打量著鑫垚說:“你還是老樣子呢。”
“你也是?!?p> “我不是了,結(jié)婚嫁人,都生了兩個孩子了,這是我老公?!?p> 薛嬌轉(zhuǎn)著自己手里的手機想讓鑫垚看熟睡在自己身邊的老公。
鑫垚不好意思地制止她說:“哎哎哎,別轉(zhuǎn)了,再轉(zhuǎn)都看見屁股了……”
“你還跟以前一樣說話沒遮沒攔的?!?p> 鑫垚笑笑沒說話。
薛嬌問:“你這么晚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兒?”
“確實有事想找你幫忙?!?p> “咱們兩個什么時候這么客氣了?你快說啊?!?p> 于是鑫垚便長篇大論地把公司的性質(zhì)和業(yè)務(wù)范圍給她介紹了一遍,最后問她:“難嗎?”
“不難。你剛開始營業(yè)的公司也沒多少賬,你也沒其他業(yè)務(wù)。我?guī)湍阌涃~吧,電子系統(tǒng),網(wǎng)上上傳就可以了。你只需要自己去稅局交交規(guī)定的表格就好了?!?p> 鑫垚從心底舒了一口氣,剛想對她說謝謝,轉(zhuǎn)念想到更重要的一件事,有點不太好意思開口,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小嬌……只是,這報酬……我該給你多少……”
薛嬌在視頻里消失了一會兒,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個計算器,一邊按著一邊對鑫垚說:“你看啊,我現(xiàn)在每天工作八個小時,一個月3200,按30天算,每天大約106塊,每小時不到15塊,你的賬呢,我每天大約需要花一個小時整理,給你優(yōu)惠點,收你10塊怎么樣?”
鑫垚連忙點頭,說:“行行,你可千萬別委屈著自己了?!?p> 薛嬌把計算器仍在一邊,開始在視頻里擠兌鑫垚說:“行什么行?。磕惆盐耶?dāng)成什么人了?你以前幫過我多少次?這么點事我還要跟你要錢不成。你放心,就算你使勁作,天大的漏洞我都能給你平了?!?p> 鑫垚開始不好意思,但是她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拒絕薛嬌的。
“你這說的……好像我做的是什么非法勾當(dāng)一樣……”
薛嬌呵呵呵地笑了,說:“難得我也有幫上你的這一天?!?p> “感覺以前的日子又回來了啊……”
薛嬌也感慨著,忍不住與鑫垚說起了從前。
那是她們還在讀大學(xué)的時候,正是年輕的好時候。
她們相識于2007年1月1日晚,鑫垚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學(xué)校附近的酒吧參加班級里舉辦的元旦聚會,在吧臺遇見了被好色之徒調(diào)戲的薛嬌。那時的薛嬌20出頭,人如其名,無妝自嬌,長發(fā)飄飄,亭亭玉立,一身正氣,抵死不從。看出端倪的鑫垚坐在吧臺的一角,看著好色之徒一次一次地掏出鈔票,一杯一杯地接過薛嬌遞上的酒,一口一口的烈酒下肚,伴著音樂賴著時間,只為一親芳澤。吧臺里的薛嬌忐忑不安,不想因為這樣把來之不易的高薪兼職工作(比發(fā)傳單賺的多)就此丟掉,也擔(dān)心事情鬧大自己的顏面掃地,只得機械性地收過狂徒的錢,遞給他點的酒。
關(guān)鍵時候,鑫垚出馬。
鑫垚帶著一臉的天真無邪,湊到那個男子身邊,故作嬌態(tài)地說:“給我也買一個吧?!?p> 男人順著鑫垚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在酒柜的最高處。
元旦酒吧遇小開,酒水說開咱就開。開懷扯到宇宙外,多遠都得再回來……
兩個人酒杯里的酒已經(jīng)見底,鑫垚一把抱過眼前的男人,在他臉上狠親了一口,待到男人欲復(fù)相迎的時候,鑫垚故作嘔吐轉(zhuǎn)身去了廁所,離開的時候還給薛嬌遞了個眼色。薛嬌雖然知道鑫垚與那男子之間是虛情假意,但她仍然覺得不能接受這樣的逢場作戲,卻又始終放心不下跌跌撞撞的鑫垚,于是心情十分矛盾地跟了過去。走到無人處,鑫垚一把將薛嬌拽進廁所的小隔間,掏出懷里的錢包打開,取出里面的手機,低聲說道:“不得已而為之,快找一下他家里的聯(lián)系人,他肯定是結(jié)過婚的了?!?p> 07年的手機不太智能,手機沒有任何安全設(shè)置,輕而易舉地便找到老婆的號碼,打過去,說清楚,搞定。薛嬌和鑫垚躲在廁所門口看著,不到十分鐘,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便被自己老婆提了回去,連自己丟掉的錢包和手機,都沒有記得尋找。二人相視一笑,深深地吐了口氣,回到吧臺。
薛嬌指指鑫垚的手,說:“你怎么會……”
“自學(xué)成才~”鑫垚搖晃著她引以為傲的又細(xì)又長的雙手,指甲上貼的銀鉆和鑫垚的眼光匯在一起,在燈光下一閃一閃又一閃。
“你很不靠譜,但是我接受了,下不為例?!?p> “你不要把我當(dāng)賊。我這是第一次干這個,真的。那家伙已經(jīng)喝得顛三倒四了,換你你也能拿出來?!?p> “我才不會去拿?!?p> 鑫垚自嘲著說:“不拿就不拿吧。反正做壞事的想法可以人人都有,可能只有像我這樣不靠譜的人才會想要去付諸行動吧。”
薛嬌看著手里的錢包,問鑫垚:“這個燙手的山芋,你打算怎么處理?”
鑫垚調(diào)皮地眨著眼睛說:“先不提這個?!?p> “為什么?”
鑫垚指著那瓶昂貴的酒的空瓶子說:“今晚,我?guī)湍汩_了個大單,你怎么感謝我?”
“工作結(jié)束后我請你吃夜宵。”
“太麻煩。不如你把店里的爆米花送我?guī)追?,讓我吃個夠,我真的很喜歡那個味道?!?p> 薛嬌立刻拿出一包,放進微波爐里,說:“等三分鐘吧?!?p> 鑫垚又高興地像個小孩子坐在吧臺旁邊等著,似乎已經(jīng)剛才的驚心動魄忘掉。
薛嬌看她高興的樣子,打趣她說:“我只告訴你一個人,這爆米花進價只要5塊錢,你就當(dāng)25塊一份的吃吧?!?p> “你這人善良?!?p> “你是哪個系的?這么漂亮的女孩子,應(yīng)該走哪都很吸引別人的眼光,可我為什么很少見你?”
“國貿(mào)系。我為人比較低調(diào)?!?p> 薛嬌一笑說:“才不是呢。你們國貿(mào)雖然女孩子比較少,但是各個出色,在學(xué)校里也是出了名的。可惜你了呀……”
“可惜什么?”
薛嬌對著鑫垚伸了大拇指,說:“可惜你不在我們財會,不然你絕對是這個?!?p> 鑫垚笑著說:“你也不錯?!?p> 微波爐“叮”的一聲,鑫垚的爆米花好了,薛嬌用精致的小竹籃子給她成了滿滿的一筐,說:“你慢慢吃,也慢慢想一下錢包的事兒該怎么辦?!?p> 鑫垚抓過一把爆米花,塞進嘴里,一邊嚼一邊問:“你一個財會的,為什么在酒吧里面做兼職?為什么不做與你專業(yè)相關(guān)的呢?”
“我沒有證書的,沒有證書別人是不會放心地讓我做賬的,哪怕我很優(yōu)秀?!?p> “那去考一個啊?!?p> “如果要報考,要交報名費,要報培訓(xùn)班的學(xué)費,我還得賺點自己的生活費,不像你啊,花枝招展衣食無憂。我如果不是為了這里高高的兼職費,剛才的事情是不用你出手的?!?p> 鑫垚點點頭,之后,便坐在那里一直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嚼著爆米花。
30分鐘后,鑫垚先開口,說:“我們把錢包還回去吧?!?p> 薛嬌不是愛占便宜的人,但絕對是愛憎分明的人,她有些不高興地說:“那種人的錢包為什么要老老實實地還回去?”
“他不仁我們不能不義。證件比較難辦,我們寫失物招領(lǐng)吧,也算仁至義盡了,而且,我也擔(dān)心被反咬一口說我盜竊他人財物?!?p> 薛嬌覺得有理,便同意了。
兩個人剛把失物招領(lǐng)貼出去不到一個小時,失主便找了過來。鑫垚假裝不認(rèn)識的樣子故意一項一項的問清楚之后,最后提出疑問:“你確定錢包里面有錢嗎?”
失主迫不及待地回答,說:“嘿嘿,有的,1800。”
鑫垚像個女流氓一樣準(zhǔn)備耍無賴,收回錢包說:“這可能不是你的錢包,你喝得有點多,你再仔細(xì)想想?!?p> 失主自知理虧,立即改口說:“呃……哦,對,我想起來了,沒有錢,沒有錢的……”
鑫垚揭下那份失物招領(lǐng),拿筆寫上:原物已取,毫無異議。
然后對那男子說:“來,簽個名,摁個手印吧。”
失主可能這輩子只經(jīng)歷過一次這樣的失而復(fù)得,被鑫垚擺布的有點暈頭轉(zhuǎn)向,茫茫然地走完鑫垚設(shè)定的程序拿著自己的東西回了家。
鑫垚啪的一聲把錢拍在吧臺桌子上,對薛嬌說:“這些錢你先拿著去培訓(xùn)班,不夠的,用我的生活費補。把你工作給我,我養(yǎng)你?!?p> 薛嬌低頭一笑,說:“我也覺得你比我更適合這里的工作?!?p> 薛嬌好不猶豫地與鑫垚交接了工作,自此之后便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學(xué)習(xí)之中。
鑫垚的專業(yè)得不到什么兼職的機會,便靠著自己的小聰明在酒吧里將自己的人格魅力進行最大程度的發(fā)揮。她極會看著別人的眼色行事,又熱愛文學(xué),于是輕而易舉地便讓那一干人等心甘情愿地坐在那兒,和著一杯杯的酒,訴說著自己的喜怒哀樂。
鑫垚解語花一般的存在,獲得一批大小老板的青睞,然后薛嬌就在還沒拿到從業(yè)資格證的時候已經(jīng)輕松兼職了好幾家公司。
自此二人江湖路上互相扶持,風(fēng)生水起,錢越賺越多,東西也越買越貴。
在視頻中與鑫垚說到此處的薛嬌哈哈地笑了出來,邊笑邊說:“鑫垚,我一直沒跟你說過,那個時候,我宿舍的人都懷疑我在外面被別人包養(yǎng)了,我也懶得澄清,我那時候幸福地只想笑,就像我現(xiàn)在笑的樣子一樣?!?p> 鑫垚盯著視頻說:“你笑便好好笑,怎么突然就哭了呢?”
“可你怎么就突然不見了呢?他對你不好嗎?”
鑫垚笑著說:“沒有沒有。只是大家長大后都變得忙碌了許多,都有自己想要追求的,少些聯(lián)系也是正常的,你看,我們現(xiàn)在一通電話,那感覺還不是一如從前么?!?p> 薛嬌還想再問些什么的時候,身旁的老公起身問她:“你跟誰打電話?怎么還不睡呢?!?p> 鑫垚立刻說:“好了好了,睡吧睡吧。我們以后再說?!?p>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