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前夕
張平中人小鬼大、心思靈活,自從三兄弟跟了唐昱之后,張平中的手里也會有點小錢,他得了吩咐,剛出門就買了只燒雞,躲在眾人的后邊裝作過路的路人。
他喜歡吃燒雞,還就喜歡在雞屁股先下口,按他的說法,雞屁股最香,一定要把最好吃的先吃掉。
蹲在墻角啃著燒雞,看完二哥收拾這些弱雞般的潑皮后,便一路跟隨,中途還買了袋干果、喝了大碗茶,喝多了又在墻角撒了泡尿,這才發(fā)現(xiàn)了癩子崔等人的集合地。
今天班頭趙智帶了三個跟班,都是衙門里的衙役。他們一路上像是螃蟹一樣晃蕩,不時地就有痞子模樣的人上前見禮,那副恭維的模樣,不是專業(yè)演員都學(xué)不來。
張平中拿了個大餅子擋住了半張臉,加上他人小打扮土,大街上這種到處亂跑的半大孩子有的是,還真沒被他們發(fā)現(xiàn)。
張平中謹記唐昱的話,每一個和癩子崔接觸的人,他都細細的打量一下,等他發(fā)現(xiàn)癩子崔直接找上趙智后果斷改變了跟蹤人選,一路跟上趙智,最后又在一家館子里坐了下來。
張平中就像個普通的孩子一樣坐在店門口聽他們說話,用心記下他認為有用的事情,然后繼續(xù)尾隨,一直到傍晚時,趙智晃蕩了一天吃飽喝足回了家,他才回去寒竹坊找唐昱匯報去了。
“唐哥,你讓我跟著的那幾人直接找上了趙智?!?p> “趙智?”,唐昱仔細一回想,“敲詐你們的那個捕快班頭?”
“就是他”,張平中肯定的答道,一旁聽著的阮平虎拳頭捏了捏。
“哦?呵呵呵,還真是冤家路窄,然后呢”
“見到趙智以后我便跟著他了,趙智帶了三個人,一路的逛,一共有三十五人和他接觸,都是當(dāng)?shù)氐钠ψ?,下午他們在食味居吃的飯,掌柜的和店小二和他們都很熟,掌柜的又給他們多上了兩道菜,后來又來了個土財主模樣的人和他說:‘弟兄們辛苦的緊,今兒就收來一百二十兩銀子,全都孝敬給趙爺’,這么算來,一天一百多兩,那一個月不就能有四千兩銀子了,要我說啊,這趙智上面肯定還有人,要不然憑他一個小吏,哪有能力吃下這么多...”
唐昱目瞪口呆的聽著張平中講述一天的事情,不僅把趙智見過的人大體的相貌和體征說了出來,還把他們說過的話都簡略的敘述一遍,就是他調(diào)戲的那些妞全都有著大腚的這種共同點都說了出來。
“那個,阮家兄弟,你們這三弟簡直神啦”,唐昱豎起大拇指,“厲害??!”。
張平中笑嘻嘻的喝了口水接著說道:“唐哥,他們有些人我之前就注意到過,平時就在街上晃蕩,專門敲詐店家,還有偷兒!”
唐昱一把拉過張平中恨不得在他臉上親一口:“三兒!張兄弟!弟弟!不知弟弟可曾婚配?我家有好些個大丫頭,要不要哥給你介紹一個?怎么樣?喜歡前面大的還是后面大的?包你滿意”。
張平中雖然是個江湖里摸爬滾打的野孩子,可也是個毛頭小子,一時間禁不住唐昱這么直白的話,有點臊得慌,有些不好意識。
這時阮平山噔噔噔的上了樓來說道:“公子,隔壁的姑娘來了”
“嗯?夜姑娘?”
阮平山點了點頭,
“請她上來”
夜舒荷像她的名字一樣,是位清新淡雅的女子,她幾乎從不與人爭吵,就是遇上一些刁鉆潑辣的客人時也不會發(fā)脾氣,自身長的也是極為漂亮的,唐昱經(jīng)常能透過窗戶看到隔壁那個忙碌的身影。
打理店鋪、照顧母親,除此之外她倒是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中女子,平日里很少出門,就是出去也要戴上一條包頭裹住姣好的面容,而大多數(shù)需要外出送貨或者買什么東西時,則多數(shù)是由那個小丫鬟出面。
“夜姑娘”,唐昱微微施禮。
夜舒荷也是在樓梯口那里蹲身一禮,“唐公子”,她提了個小籃子一身的素衫打扮,如果忽略她漂亮的臉蛋和修長優(yōu)美的身材,像極了一位普通的農(nóng)家女子。
夜舒荷瓊首微垂,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茶案之后的男子,男子伸手示意她坐到對面。她是有一些緊張的,自從這名為寒竹坊的茶樓建好之后,還是第一次登門拜訪,輕移蓮步顧盼之間審視了一下這內(nèi)里的裝飾。
唐昱的寒竹坊外部結(jié)構(gòu)與這世上的大部分茶樓酒館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他也沒有刻意的彰顯他的與眾不同。茶樓的一樓與二樓也沒有特別大的不同,除了一樓有個小舞臺,二樓是裝修精美不失高雅的包房。
而三樓唐昱卻廢了很大的心思在里面,木質(zhì)的結(jié)構(gòu)與墻壁保留了木材原本的顏色,四周的墻壁上并沒有掛上彰顯身份與品位的文玩字畫,反而是擺上了盆栽,文竹雅松擺放得體、梅枝水仙點綴左右,整個三樓就只有唐昱身前的一處有座位,眾人散去這里就顯得有些空嘮嘮的,夜舒荷美眸一掃便將此處盡收眼底。
“唐公子打擾了”
唐昱頷首一笑,摸出一只新的茶杯來,旁邊小爐上的水剛好燒開,洗杯沖泡行云流水,很快就泡好了一杯推了過去。
夜舒荷有些慌張,連忙擺手慌忙說道:“不不不~唐公子,妾身不能喝”
“哈哈~,怎么?這茶很不錯的,宣萊城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寒竹坊的收費標(biāo)準(zhǔn)夜舒荷是知道的,一樓一文一杯,二樓十文一杯而三樓卻是十兩一杯,這個價格平日里過的清苦的她如何能消受的了呢。
夜舒荷有些扭捏和不好意識的說道:“這個...唐公子的茶,妾身...是喝不起的”
唐昱一愣便笑了起來:“哈哈哈~夜姑娘,我那十兩一杯就是玩笑話,當(dāng)不得真的。我這里每天都有人來蹭我的茶水喝,如果真的那么貴的話,我豈不是早就破產(chǎn)了?!?p> 夜舒荷一滯,她以為男子會豪氣的說:就請姑娘喝一杯又何妨,或者是其它顯示男子氣概的話,卻沒想到他會這么說。
這樣一來,她若是在推諉就顯得自己太扭捏了,“如此,那妾身打擾了”,說著她便端起杯子以袖掩唇,輕輕吹了吹,頓覺清香撲面,這是什么茶?她微微一愣,這與她平時喝的粗茶有很大的不同,并沒有那么多的佐料,茶水入口香醇無比。
她淺淺的喝了一口,溫?zé)岬牟铚敫垢杏X身子都輕了幾分,她看向?qū)γ娑俗?,淺淺含笑的男子說道:“唐公子,妾身來是想謝謝公子替妾身的丫鬟解圍,當(dāng)時我不在店里,晚些時回來才聽說”
“哦,你說那個啊,沒事,幾個潑皮無賴汗而已,順便讓人料理了,只是別給姑娘家里添麻煩才是”
“額~不會不會,只是公子不知,他們這些人最是難纏,妾身只是擔(dān)心會給公子添麻煩”
“哈哈哈~,放心吧,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啊?”,
一時間夜舒荷瞪大了眼睛,她是見慣了人的,同時她也知道自己的容貌意味著什么,以往見到的哪一個男子見了她不是動歪腦筋,不論是自詡君子的文人才子、還是放浪形骸的浪子都會露出那種讓人不舒服的貪婪來。
盡管如此他們依然會盡顯君子之態(tài),與她對答彬彬有禮,如何能說出這種話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這...,似乎是一種輕薄了,但是她卻并沒有感到不舒服。
此時她不由得打量起眼前的男子來,神色自然,為人沒有那許多的虛禮,也沒有那種見了美人的慌張和躲閃,也沒有刻意的表現(xiàn)出英姿勃發(fā)的神情,一切都那么自然隨和,仿佛她就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她忽的想起前幾次的相見,第一次自己不小心潑了他一身的豆汁卻并沒有打罵責(zé)罰于他,之后自己賠禮道歉對方似乎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夜舒荷放下了一絲戒備,會心的赧然一笑,盡管男子的眼睛與常人不同,但她年邁的花眼嚴(yán)重的母親也是如此,她反倒是覺得很平常。
之后兩人便像老朋友一般聊了起來,她看這房間里放了許多的花草,自己的后院里也養(yǎng)了花草,便說起了自己用花瓣的汁液做胭脂的事情,對面的男子也說了一些。這樣一來夜舒荷居然有一種暗暗心驚的感覺,一個男子居然也對花草之事如此的了解。
“唐公子,妾身做的一些糕點,還請公子來嘗嘗”
......
天色已晚,街上的商鋪關(guān)了門,小販們也都收了攤回了家,唐昱已經(jīng)大概知道了這個趙智就是個小角色,每個月如此巨大的數(shù)額一定是上交給上面的人,而且這肯定是個巨大的網(wǎng)絡(luò),層層上報,最終到達財富的中心點。
那么宣萊府宣萊城如此巨大的城市,比之天朝發(fā)達的三四線城市也不遑稍讓,那么背后的人一定有著巨大的能量。
什么人這么狠?這里面一定有官府中人參與打掩護,那個什么狗屁猛虎幫也就是個家丁護院之類的角色,哼!有意思。這個時代如何能將如此巨大的財富由暗轉(zhuǎn)明呢?哼哼!
唐昱隨手將手中的石子兒拋進了小河里,一圈圈漣漪蕩漾開來,驚得游魚四下逃竄。
古代的夜晚很安靜,很祥和,雖然與他熟知的歷史有著很大的不同,這里沒有宵禁,但也沒有許多的人在漆黑的大街上晃蕩,三兩個醉漢說著胡言,偶爾晚歸的人低頭快步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沒有喧囂的夜生活和車水馬龍,只有低鳴的小蟲和偶爾闖入夜色的飛禽。當(dāng)然沒有夜生活也是相對的,在許多的高門大院之內(nèi),不知是誰家在敲鑼打鼓的唱戲,也不知又是誰家通宵暢飲,熱鬧的聲音越過高大的院墻飛到了尋常的百姓家里。
唐昱經(jīng)常會在入夜之后在街上隨便的走走,遠離了喧鬧更能讓他知道自己是誰,他不屬于這里,盡管已經(jīng)和這個世界上的人有了交集,但他總有那么一種疏離。
“哎,還有四個半月,也許我就該走了吧”,
大周朝宣萊府,也許幾年之后便不會有人在記得他,半年的時間里就如同玩了一把漫長的模擬人生一般。
忽然他感覺背后有人跟著自己,唐昱心中一凜,如常的走過一條街然后拐進一條小巷子里,他在等,是什么人跟著他!幾只不知所謂的魑魅魍魎!
他躲在墻角的陰影里,手中握著匕首靜待那人跟上來。
片刻之后果然有一道身影出現(xiàn)了,那人微微探出頭,發(fā)現(xiàn)居然跟丟了,匆忙之下就像快步跟上去。
唐昱猛然自暗中閃出,一把就扼住那人的喉嚨,冷冷的說道:“小鬼,知不知道我是誰?敢跟蹤我!”
但他卻感覺有些不對勁,入手的手感有些滑膩絕不是男人那種粗糙,而且這道身影也好熟悉!
“姑爺~”
溪弟
截止發(fā)文,我的身邊是金童玉女,頭頂是慘白的帷幔,腳下是黃白的紙錢,兩站油燈,一豆長明,三根線香飄然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