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中的少年，一身暗紅色繡著精美暗紋的華服，變成一身普通百姓當(dāng)中最普通的衣服，還是灰色的家丁服。
朱厚照看著鏡中的自己，沒想到換去綾羅綢緞華麗衣裳的他是如此的普通。
本來心高氣傲、意氣風(fēng)發(fā)的他頓時有些失落。
還好只是失落了幾秒，反正穿什么衣服都不會影響他太子的身份，他是大明未來的皇帝。
這么一想，第一次穿家丁服的他就感覺有些……有趣。
“你覺得怎么樣？”他瞅了丁勇一眼，似乎期待著有人能夸獎兩句。
丁勇拿著布鞋走過來，走到他的身邊，看了一下鏡中的兩個人，打量著他，再打量著自己。
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感覺少爺和小的差不多?！?p> 他還不怕死地說了出來。
鏡中人雖然一身粗衣麻布，但怎么說都是眉目清秀，細(xì)皮嫩肉的，還帶著兩分俊秀，怎么到了這瞎眼的丁勇嘴里就是他倆差不多。
朱厚照側(cè)著頭，臉沉了下去，一雙生無可戀的死魚眼繼續(xù)瞅著他。
丁勇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改口，“感覺小的和少爺差太多，云泥之別，少爺是天上云，小的是地下泥……”
改口也沒用，只有轉(zhuǎn)移話題，他彎腰恭敬地說，“少爺，小的已經(jīng)按吩咐將少爺?shù)纳矸蓦[藏得很好了，莫姑娘完全不會發(fā)現(xiàn)少爺?shù)纳矸莸摹！?p> 聽到這下，朱厚照才有了一些精神，眸子清亮，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高興，“干得不錯，等一下去管事那里領(lǐng)賞錢?！?p> 丁勇這才松了一口氣，剛才差點(diǎn)被砍頭了。
換好了衣服和鞋子，他倆急匆匆跑去院子。
莫瑤的臉色已經(jīng)越來越不好了，冷冷地盯著他倆。
換個衣服磨磨蹭蹭的換半天，是不是照鏡子發(fā)現(xiàn)自己帥死了，在鏡子里不舍得出來了？
“快點(diǎn)！”她眉凝糾結(jié)，語氣里透漏著一絲煩躁。
她瞧了瞧身后的向清惟，只見他低垂著眼瞼，修長而優(yōu)美的手指握著一杯剛沏好的香茶，一副安安靜靜、本本份份的神情品著茶，似乎不想管他們的閑事。
她也好想像他這樣安安靜靜的賞花品茶，奈何接了個爛攤子。
越想越煩躁，看著朱厚照的眼神越來越不爽。
而朱厚照完全沒感覺，還很大聲地喊，“莫老師，我準(zhǔn)備好了，可以開始了?！?p> “蹲下來。”莫瑤面無表情地說。
“干嘛？”
“叫你蹲就蹲。”
“哦?！彼挥泄怨哉兆?，蹲的時候也不忘扯了扯丁勇，兩個一起蹲下。
“少爺，小的有很多雜事，要先忙了。”丁勇嬉皮笑臉的想找借口走，卻被他一手死死拉住。
“你想得美，本少爺要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敝旌裾諌旱吐暳浚闪怂谎?。
嗚……好慘，剛才說錯話，被太子爺記仇了，丁勇苦著一張臉。
“嘰嘰歪歪什么，保持安靜！”莫瑤居高臨下睨視，不知道什么時候找來了一根修長的棍子，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再迅速一落，棍尖直戳他的小腿。
“哇，好痛！”痛得他哇哇大叫，跌坐在地上，丁勇馬上去扶他，卻被莫瑤用棍尖指著。
“別動，讓他自己起來?！蹦幚^續(xù)面無表情冷冷的態(tài)度，把棍子收于身后。
聽到尖叫聲，向清惟只是稍稍抬眸，又垂下，手里端著一杯香茶輕抿，似乎外界的聲音與他無關(guān)一般。
“干嘛，痛??！”他索性不起來了，坐在地上，揉著小腿被戳中的部分。
“想練武必須先練好基本功，只能說你的基本功太差了，連蹲都蹲不好，”莫瑤冷眉輕挑，雙手負(fù)在背后，淡漠地說，“基本功練好后基本上練所有功夫都會容易，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練好基本功?！?p> “你剛才是偷襲，不算不算！”他臉色一變?nèi)氯碌馈?p> “好吧，你不承認(rèn)，那再試試，我喊三聲開始，扎好馬步！”她的唇邊輕輕揚(yáng)起一個極淺的弧度。
不想跟他廢話這么多。
“等等！還沒準(zhǔn)備好！等等啊——”朱厚照一驚，匆匆忙忙的扎好馬步，卻被莫瑤的腳用力一掃，猛地摔了出去。
她還是那副清冷的面容居高臨下地斜睨著他。
“你無賴，我還沒準(zhǔn)備好，你就用腳掃我！”他不滿地抗議，“不公平，不公平——”
“上了戰(zhàn)場敵人會提前通知你嗎？基本功不好，反應(yīng)慢，還不接受，你到底想不想學(xué)武？”莫瑤話音透著諷意，想讓他難堪。
但會難堪的話他就不是朱厚照了。
他只是沉默。
“如果你接受不了不想學(xué)的話，課程可以立刻結(jié)束，如果你還想學(xué)的話，就要好好學(xué)習(xí)，別這么多廢話?！?p> 莫瑤打算說些讓他難受的話刺激他，反正放棄容易，堅持難，讓他不學(xué)總比繼續(xù)學(xué)容易吧。
像他這么愛面子薄臉皮的人說不定發(fā)脾氣不干了。
呵呵，這樣就正合她意了。
“好了，好了，我學(xué)了，練腿功是吧？”他撇了撇嘴有點(diǎn)輕佻。
莫瑤沒想到這樣他還不發(fā)脾氣說不干了，難道是她剛才的話不夠嚴(yán)厲不夠難堪嗎？
她只好點(diǎn)頭。
“兩臂垂于兩側(cè)，并步站立，眼視前方?！蹦巼?yán)厲地發(fā)號施令。
朱厚照驚得馬上照做。
“雙腳蹲下，用力往前蹬?！?p> 他照著做之后，輕輕一哂，“還以為有什么難的，就是青蛙跳嘛?！?p> “別廢話，照著做，”她唇邊不由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起跳腿要充分蹬伸，喊口號！”
“喊什么口號？”他不解地轉(zhuǎn)頭看著她。
“認(rèn)真跳，不許回頭，一邊跳，一邊喊，青蛙跳，青蛙跳，青蛙第一跳，第二跳……不停地喊下去！”
“誒？”這口號是什么東東？
“不要問，趕緊跳，用力喊！”
“哦，”他懶洋洋的語調(diào)，有氣無力地喊著，“青蛙跳，青蛙跳，青蛙第一跳，第二跳……”
“用力喊，是不是沒吃早飯？”
“是，沒吃早飯！”
莫瑤頭冒黑線：……
向清惟看著他們，放下茶杯，優(yōu)美的唇邊漾開一絲笑意，抬頭望向蔚藍(lán)的天空，藍(lán)的那么純凈。
瞬間覺得，今天的陽光——很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