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是最后一個到達(dá)拓羈場之人,此時的拓羈場上數(shù)以千計的修士、妖靈整齊有序地聚集在鼎臺之前,紛紛以崇敬、熱烈的目光注視著高高立于鼎臺之上身著金甲羽翼神威赫赫的八神以及分立八神之側(cè)仙氣繚繞的白閣及無回子等上仙。
鼎臺由南湖湖底的珊瑚礁石打造,色彩絢爛的各色珊瑚礁石被神力糅合擠壓在一起,筑成了這座龐大瑰麗的大平臺。鼎臺的外延插滿了巨大的遠(yuǎn)古海魚的脊椎骨,每副骨骸之上都插滿了畫有神秘符咒的經(jīng)幡,此時的天空澄藍(lán)無云,陽光覆頂而下,曠遠(yuǎn)的風(fēng)裹挾著咸濕在場地內(nèi)流連,吹得經(jīng)幡獵獵作響,讓場面尤其肅穆。
以桃小別那樣跳脫的性子,在此等莊嚴(yán)肅穆的氛圍內(nèi)都不由停止了嘰嘰喳喳的調(diào)笑,她轉(zhuǎn)身悄悄向?qū)②s到的天歌招了招手,待天歌走到身側(cè)時壓低了聲音對天歌感嘆道:“好大的場面?。 碧旄杵沉苏驹谔倚e身側(cè)的葆迦年一眼,后者像沒有看見他一般一心觀望著鼎臺之上。天歌一邊收回目光一邊對桃小別笑著說:“是啊,真熱鬧?!碧倚e得意的用手肘撞了一下天歌,輕聲道:“是不是慶幸聽了我的話來參加遴選了?”天歌沒有回答,只是微笑著看著桃小別,突然他似有感應(yīng)般向遠(yuǎn)處望去,竟看見楊沁兒于層疊人群的縫隙之間向他投來一個詭異的微笑。
鼎臺之上的天凌上神凝目掃視了全場一眼,一股威勢似從天而降般讓整個拓羈場之內(nèi)的眾人皆閉口屏息不作他想,一時間場中鴉雀無聲,眾人皆將目光投向天凌上神,只等這位威震四界五湖的天神宣布有關(guān)遴選大會的事項。
天凌上神見眾人皆噤聲肅然的看著自己,似是十分滿意,微微點(diǎn)頭后開口道:“本神代表天界歡迎各位前來參加遴選大會!來者皆各界年輕一輩中的翹楚,本神敬之!”天凌的聲音響遏行云,如陣陣滾雷轟鳴而來,短短兩句話卻如雷霆萬鈞般讓拓羈場上之人振聾發(fā)聵,立時有十幾個修為淺薄之人頭暈?zāi)X脹倒地不起,自有守候在場外的水族兵丁上前將其或抬或扶的帶出場外。
場中眾人望著那些被帶走的人頓時開始議論紛紛,這個說:“難道第一場遴選已經(jīng)開始了?天凌上神講了兩句話就讓十幾人失去了比試的資格?”另一個人也道:“天凌上神真是太厲害了,甫一開口就讓我們不戰(zhàn)而潰?。 边€有人惶急道:“這遴選剛剛開始就如此激烈,這越往后面不知還有何種考驗(yàn)等著我等!”更有人質(zhì)疑道:“不對啊,就算是要比試也該由我等這些來參加遴選的人相互之間比試較量啊,哪里輪得到我們?nèi)ヅc上神較量?”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和道:“就是啊,那……那天凌上神剛剛那一手到底是何道理???我們就算承受不了也屬應(yīng)當(dāng)??!”
“………”
桃小別一眾站在鼎臺下靠前的中央位置,但天凌上神石破天驚的嗓門并未讓他們有何難以承受之感,遂只是錯眼看著場中各色人等的驚惶不安之色,聽著他們議論紛紛之言,桃小別等人倒是并未多說什么。
天凌似是故意等待眾人議論了片刻才道:“怎么,大家可是對本神有何意見?”這一次天凌的聲音雖然宏大卻并未有先前那般的威壓之勢,但同樣讓仍在竊竊私語的一眾人等立刻閉上了嘴。
天凌跨前一步朗聲說道:“此次遴選大會設(shè)有三道關(guān)卡,需要眾位一關(guān)一關(guān)的闖過,只有三關(guān)皆過且能力出眾者方可修渡仙道,上達(dá)天聽,位列仙神。這其中之過程說來簡單實(shí)則不易,危險與機(jī)遇總是并存。因此,本神方才小試牛刀,將那些承受不了本神天神之聲的參選者給請下了場,只為給他們一個機(jī)會,讓他們返回故土專心修煉,莫因貪圖捷徑而在遴選大會中丟了性命,這個場地等待的只有強(qiáng)者,爾等可明白!”
眾人在天凌上神慷慨激昂的話語中均感踔厲奮發(fā),心中疑慮也一掃而光,全都抱拳回道:“我等明白!一切聽?wèi){上神安排!”
天凌朝白閣點(diǎn)點(diǎn)頭,白閣隨即上前大聲宣布道:“天界遴選大會即刻開始!第一關(guān),靜心!”說完雙手抬臂一揮,每位遴選者之側(cè)的地面開始嗡嗡作響,一根根碗口粗細(xì)的石樁拔地而起,直長到離地百尺之處方才停止,眾多的石樁如雨后春筍般聳立在遴選者之中,讓一眾人等皆有突然置身于參天大樹間的錯覺。大家紛紛仰頭看著在陽光下直插云霄的石樁,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這第一關(guān)到底是要考驗(yàn)什么。
珩景看著那些整齊高聳的石樁略一思索,突然“嘶”了一聲道:“難道這是要我們打坐?”
葆迦年一聽有些難以置信:“打坐也算一道關(guān)卡?”
洛安垂目想了想道:“要在這高聳百尺碗口粗細(xì)的石樁上紋絲不動的坐上幾天幾夜可并非易事啊。”
昭辰一愣:“幾天幾夜?要不要如此苛刻啊?”
澄黛拉著奕瑜的袖籠小心翼翼地問:“奕瑜姐姐,他們說的不會是真的吧?要在這樁子上紋絲不動的坐上幾天我可不行……”
奕瑜把小嘴湊到澄黛耳邊輕聲道:“妹妹莫慌,你我皆有水族的定水珠,這顆珠子既能讓我們在水流湍急的湖中如履平地,自然也能讓我們在這高聳的石樁之上不動如松,只要妹妹沉心靜氣,這一關(guān)我們定然過得了?!?p> 澄黛一聽頓時眼睛一亮,她將手放在小腹處摸了摸,沒想到從小就吞于腹中的定水珠此刻竟然也能派上用場,她心中正在暗自得意卻正巧與桃小別探詢的目光撞在一起,她生怕被桃小別發(fā)現(xiàn)什么,匆匆轉(zhuǎn)移了視線。
桃小別看著澄黛慌里慌張的樣子暗自好笑,對天歌道:“那兩位公主身上都帶著法寶,看來這一關(guān)是難不住她們了,你呢?可有把握?”
天歌則擔(dān)心地看著桃小別輕聲道:“我在春庭幽谷之時,常隨求離上神修習(xí)打坐,不要說幾個時辰,就是三兩日不動不言,我也可以做到,只是你………平日里最不喜打坐,就是幾株香的時間都難以堅持,現(xiàn)下該如何是好?”
桃小別挑了挑眉道:“她們有法寶難道我就沒有?這第一關(guān)我肯定能過!”
天歌疑惑地看著她,但也知道隔墻有耳不好多問。
葆迦年在這時突然轉(zhuǎn)身對桃小別說:“別兒,看來這是要讓我們打坐無疑了,你別擔(dān)心,我就在你身側(cè),定然保你通過!”
桃小別來了興致,笑瞇瞇地問:“你如何保我?”
葆迦年鳳目一挑:“到時你自然就知道了!”
葆迦年話音剛落就聽鼎臺上的白閣再次開口道:“石樁已出,請各位遴選者躍身其上自端己身,無論風(fēng)吹日曬、霜雨雷電皆不能動,保持九天九夜者可進(jìn)入下一關(guān)卡,中途墜落、搖晃者均自動退出。”
白閣一口氣說完后不再言語,高高抬起右臂直指云霄做了個“請”的動作,拓羈場之上一片倒吸一口涼氣之聲:“九天九夜?九天九夜!”大家均對時間的長短表示了擔(dān)憂,而桃小別更是大驚失色,驚嚎而出:“那我們怎么吃東西?。 ?p> 白閣才不管那么多,也不再多做解釋,提高了音量道:“遴選開始!”在白閣的宣布聲中,各遴選者認(rèn)命般的咬咬牙,一個接一個飛身而起,端坐在窄小的石樁之上開始了他們必須要走的路。
桃小別見大家都如雀鳥奔巢般向身邊的石樁飛去,只得哭喪著一張臉對身邊的天歌道:“這回慘了,得餓上九天九夜了……”
她話音剛落,就見葆迦年兩步躥到她身側(cè),托著她的手臂將她從地面穩(wěn)穩(wěn)地拉升而起,一邊還嬉皮笑臉地說:“你就別繃著個臉了,不就是九天九夜嗎?等闖過這一關(guān)本殿下請你吃這世間最好的美味!”說完正好飛到石樁的頂端,即輕輕將她推坐在石樁之上,自己則一個回旋轉(zhuǎn)身,落坐在桃小別右邊的一根石樁之上。此時天歌也跟了上來,穩(wěn)穩(wěn)地落在桃小別左邊的石樁之上。二人遙遙對望了一眼,皆是面無表情的調(diào)整好坐姿,準(zhǔn)備開始這場長達(dá)九日的煎熬。
此時的洛安等人早就已經(jīng)安坐于石樁之上,個個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之狀,在葆迦年拉著桃小別躍上石樁之時,洛安微微抬眼瞧了一眼,他見桃小別一臉的沮喪后微微搖了搖頭,一身白衣在半空中飄逸不止,他閉上眼睛,整個人似靜止成石樁的一部分,世間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像與他無關(guān)般,他似乎就要這樣永恒的靜止下去。
端坐在石樁之上的桃小別舉目四顧,見遴選者們?nèi)既缛攵ò愣俗粍?,大多?shù)人均是閉闔著雙眼,也有少數(shù)極目遠(yuǎn)眺者或者打量周圍之人者,但無論如何,大家除了眼神游離,發(fā)絲飛揚(yáng),衣袂翻舞之外,無一人再有任何動作,整個拓羈場瞬間陷入死寂,莫名的讓桃小別有了種異樣的不安。
桃小別蹙眉思量,想弄清楚心中那股不安的情緒到底如何產(chǎn)生,卻聽在她左側(cè)的天歌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你閉上眼睛,定住心神,什么也不要想,放空胸腔中的濁氣,九天很快就過去了?!?p> 桃小別翻了個白眼,心中在憤怒的哀嚎:簡直就是放屁嘛!九天啊,又不是九個時辰,怎么可能很快就過去!”想到此處她更加哀怨,嘴巴也垮了下來,心里則哀嘆著:“師父說修仙不易,真是誠不欺我??!就是打坐都比平常的打坐要嚴(yán)苛幾十萬倍?。∵€不如讓大家噼里啪啦大打一場來得酣暢淋漓??!”正想到此處,她卻看見在那鼎臺之上,八神和五仙已有侍從為其搬來了幾把高背靠椅,還端上了香茗和果盤,此時此刻他們正優(yōu)哉游哉地喝著茶吃著水果,彼此聊上幾句,只是間或掃幾眼場中遴選之人的狀況,總之就是悠閑的不像話。
桃小別實(shí)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得將視線挪到天空,瞪大眼睛看著藍(lán)天白云,滿肚子都是委屈、不耐煩和憤怒,她惡狠狠地想:“哎,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想我在春庭幽谷里的日子何等舒服,非要哭著喊著尋找自由,增加閱歷,探知天地!這下可好,跑到這風(fēng)光秀麗的南湖來當(dāng)了一根任憑日曬雨淋的石頭樁子,不要說吃上什么美味了,連口水也是不能喝了,簡直就是作孽啊……”桃小別在心中喋喋不休的發(fā)著牢騷,面上的表情也是千變?nèi)f化,一會兒沮喪,一會兒苦笑,一會兒又惡狠狠地咬緊牙關(guān)。幸好大家都是相向而坐,要是此刻有人與她對坐而看到她那張變幻莫測的臉上如此豐富的表情變化,恐怕會瞬間破功,跌下那百尺高的石樁失去進(jìn)入下一關(guān)的機(jī)會。
突然,坐在桃小別右側(cè)的葆迦年悄悄道:“要不要我給你一道護(hù)身符啊,保你在這九天九夜里穩(wěn)坐如松。”
桃小別也不敢扭頭去看他,只得一邊斜眼去瞟葆迦年一邊道:“什么護(hù)身符?你莫不是要整我吧!”
葆迦年不再說話,只見他從口中吐出一顆僅有黃豆大小的半透明丹丸,丹丸從他口中飛出后,懸浮在離他的嘴唇寸許之處,他又輕輕朝那丹丸一吹,丹丸即向桃小別晃晃悠悠的飛去,眼看丹丸越來越靠近,桃小別緊張地問:“這是什么???這個時候你若還要犯渾我可不能饒了你!”
此時的桃小別看不見葆迦年的神情,只聽他輕聲道:“你還信不過我嗎?張開嘴,它自會進(jìn)去?!陛徨饶暝捯魟偮洌橇5ね杈偷搅颂倚e的嘴唇之旁,只等她張開嘴就跳進(jìn)她的肚子里。但桃小別哪里肯干,她心里想著要是吃下這顆丹丸不就像吞了葆迦年的口水一般,她雖然好吃懶做,但吞別人的口水她是萬萬不干的??纱藭r那粒丹丸就固執(zhí)地守在桃小別的雙唇之間,害得桃小別連開口拒絕也不行了,只得緊閉雙唇不言不語。
這樣一來可把葆迦年急壞了,道:“別兒莫鬧,那是萬息丹,能給我們妖靈源源不斷的靈力,讓你不知冷熱,不覺饑渴,也不會疲累,保你沒有負(fù)擔(dān)地渡過這九天?!碧倚e心動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但一想到要吞下葆迦年的口水就打定了主意絕不張嘴。
葆迦年見桃小別如此堅決,只得暗自嘆息后將萬息丹收回。見那顆珠子終于重回葆迦年的肚子,桃小別終于松了一口氣道:“我才不要吃你從肚子里吐出來的東西!”
葆迦年無可奈何地說:“這可是妖界的寶物,由我祖父傳于我父王現(xiàn)又傳給我,哪個妖靈不是夢寐以求?可你倒好,都到嘴邊了也不知道珍惜!”
桃小別作出一個幾欲作嘔的表情道:“也就是說你不但吃了你父王的口水還吃了你祖父的口水?”
葆迦年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不要就不要,這九天九夜熬不下來可別怪我!”
桃小別得意洋洋地說:“你們一個個都有法寶,怎知我會沒有?”聽到此處葆迦年終于笑了,他放松般的闔閉雙眼進(jìn)入冥想觀望之中,他想來桃小別肯定是能應(yīng)付這一切的,她那撲塑迷離的身份,她身后那個強(qiáng)大的師父又怎會讓不諳世事的她獨(dú)自來面對這一切呢?
洛安就坐在澄黛身側(cè),他和桃小別之間隔著一個葆迦年和一個澄黛,二人的話顯然也入了他的耳,他那萬年沉靜的面孔上漾起一個輕笑,他緊緊抿著的薄薄唇瓣突然開合了幾下,發(fā)出幾不可聞的嘆息:“真是兩個傻瓜!”
坐在他身旁的奕瑜立刻就捕捉到了他的聲音,立刻小心詢問道:“殿下是在同奕瑜說話嗎?”可惜她一直沒有等到洛安的回答,他再次如老僧入定般寂靜成一團(tuán)虛無,就像不存在一般。
而此時的桃小別終于靜下心來吐息納氣,她輕輕將手腕從袖籠中露出,然后右手掐住左手的脈門,她的皮膚之下的血管漸漸凸起,在她的吐納間原本青紫的血管竟變成了金色,似有金色的血液在她的皮下汩汩流動,她整個人在南湖曠遠(yuǎn)咸濕的風(fēng)中變得輕靈安靜,她漸漸的沉入冥想之境,不聞風(fēng)聲潮聲,不見陽光云朵,五感盡消。
正在鼎臺之上品茗的天凌似是察覺到了什么,蹙眉凝目往桃小別的方向看了一眼,溫儀突然將果盤向他推了推道:“只要不掉落石樁,就算過關(guān),這可是規(guī)則?!?p> 天凌不解地看著溫儀,他還未開口托別姬也道:“誰還沒個稱手的法寶,法器加身也是機(jī)緣啊……”天凌也不作答,只是重又端起先前放下的茶盞深淺不一地喝了起來。
溫儀看了托別姬一眼道:“你想問什么就問吧?!?p> 托別姬也毫不拐彎抹角地說:“那個桃小別,到底有何不同?”
溫儀將目光投到極遠(yuǎn)的虛空之中,細(xì)致的柳眉糾結(jié)成彎彎的一線:“我也不知道,只是今日看見她時我的心漏跳了半拍,我肯定從未見過這個孩子,可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呢?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托別姬若有所思地說:“真是奇了怪了……看來這個孩子咱們得好好盯著了!”說完這話二人一同望著高坐石樁之上的桃小別,雙雙陷入了沉思。
田小田的甜
最近有點(diǎn)忙,手上也沒有存貨,只能寫點(diǎn)更點(diǎn)咯~~~不過也沒什么人看,所以我也沒有壓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