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韓府,沉香苑。
韓大人和母親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在苑中交談。
“我兒,母親覺得有件事不大妥當?!崩戏蛉碎]眼坐于沉香苑正中書畫下,桌前焚著香。
尚書大人站著諾諾回應:“母親,哪里不妥?母親但說無妨!”
老夫人緩了緩,手中轉動佛珠,道:“本來這件事,我不想說,但是說到底你這個當?shù)目紤]不周全啊?!?p> 韓大人一頭霧水,略微緊張輕聲問道:“母....母親,兒子不知何錯之有啊?”
“你的大姑娘石楠,是你和柳玉的唯一的血脈?,F(xiàn)今也有三歲,終究不適合這里。你卻沒有打算。”老夫人語氣深長,說話底氣十足。
韓大人沒有回應。
老夫人睜眼看著在院外赤腳奔跑追草蛾的石楠,尋思下,又捋了會兒佛珠。
韓尚書思慮,也看向那個孩子,天真無邪,嬉皮而又可愛。
又看看搖籃里二姨太與自己生的襁褓中的男嬰,自從嫡妻柳玉去世從未有續(xù)弦之意,可是二姨太是跟柳玉同日嫁進府邸。
現(xiàn)今竟然產下一子,如不扶正似乎有所不妥,扶正又苦了嫡女。
韓大人心情壓抑許久,兒子的出生加重心事,向老夫人說出肺腑之言:“兒子從來沒有扶琦碧為正室之意,可如今她誕下一子,肯定無法對石楠宛若親生兒女對待。兒子的心里向來只有柳玉?!?p> “說是如此說,可是,你無續(xù)弦之意又無扶正之意,二姨太自當一直跟隨你這個尚書大人,你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墒獩]有親娘,琦碧又不是個賢良淑德的主,自然無法平正。你母親我如今老了腿腳不靈活了不能走也照顧不了這個孩子,你就更別提了,一天出去日落才回,你怎么知道石楠被她怎么教養(yǎng)?!?p> 老太太的言外之意是有意讓石楠離開這個地方,當年兒媳柳玉賢淑乖實,深得老夫人的疼愛,奈何命短,撒手人寰。
二姨太琦碧跟嫡妻柳玉一起嫁進韓府,雖十分模樣也是官宦之后,卻驕橫謅媚品行不佳,獻媚之人個個不是個省油的燈,自然不討老夫人和韓老爺十分喜歡。
若是女兒石楠過繼到琦碧名下,終日與小兒子在一塊難免磕磕碰碰,自然多有不好。
“那母親的看法是?”韓大人向來是位孝子,心里已經有數(shù),但不得不繼續(xù)聽老夫人的意思。
“娘自然是疼愛石楠的,這可憐的丫頭一出生娘就沒了。不望其他,但望石楠茁壯成長,歲歲平安。前幾日,管事姑姑提起,倒是讓我想到了一個人,便是那慈悅庵的仙姑娘娘,當年是她接生了這個孩子,多少這是佛祖給的緣分,我希望石楠能和她一樣代發(fā)修行,拜她為師,待出閣之際再接回府邸?!?p> 韓大人心想母親的法子倒也干凈,便是石楠能單單純純長大習字也十分滿意,何況佛門圣地護身養(yǎng)性最好不過了,笑逐顏開,連連答應。
這事就托當年管事姑姑去辦,帶足燈油錢,等著她的好消息。
夜里石楠趴在老夫人懷里,老夫人靜靜地數(shù)星星逗孫女:“石楠你看天上有幾顆小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十五顆,哇!有這么多呢!”
石楠笑開了花,老夫人更覺小丫頭長得實在越來越像兒媳柳玉,眉目之間少了一絲多愁善感添了一份生意盎然,卻道是應了一句“一雙瞳仁剪秋水,嬌從雙眸風情來”。
老夫人內心暗嘆,好在三歲還不知曉情感,不然此番離別得多傷心和不解苦心。
自身多病已老,要是接到自己房里來養(yǎng),日后若不在人世,反而更苦了她,光讓她傷心,不如此刻便讓石楠去歷練歷練。
身邊的貼身丫鬟綠蘿俯下身為老夫人添衣保暖,衣服一搭肩膀立刻把她的神喚了回來,對耳傳話,小聲說:“老夫人,管事姑姑已經回府了,讓奴婢傳信說,那邊已經打點妥當了,可以送小姐過去?!?p> 老夫人聽到消息,心里的大石落下,笑了起來,又是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容,回綠蘿道:“一切順利就好,你先下去早點熄燈休息,明天還要讓你送小姐過去?!?p> 綠蘿喏喏回話,俯身退下。
老夫人疼愛憐惜地撫摸石楠的頭,又是不舍又是歡喜,三年前石楠出生便沒了娘親,老太太心神不寧不曉得哪里沖撞了神靈,于是去找空智大師求法算了一卦,卦里石楠是王侯貴戚之命,二十歲前都會受苦深則落難,若要化解,需轉移佛門圣地托養(yǎng)成人方可安身。
老夫人得此卦跟兒子商議三歲后將孫女石楠尋得一處風水寶地修行,怎奈時光荏苒,一轉眼就過去了,此時一直拖著,剛好今日讓她想起來,抱病在身需安排妥當才方可安心,這三年都是老夫人一直帶著石楠自然寵溺些。
老夫人將石楠抱去休息,躺在自己身邊,小石楠乖乖的,一夜不哭不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