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浪漫青春

淺笑嫣然山月明

第三章 演員

淺笑嫣然山月明 山慕月 1987 2019-06-09 23:34:33

  新婚后的第二天,爸爸去上班后,我終于領(lǐng)教到了來自后媽的“演技”,她真是我十幾年人生中不曾遇到的人物。

  早晨收到了媽媽給我買的裙子和小倉鼠的糧食。我拆快遞的時候,她探著頭往我這里望。我笑著說是裙子,她說看見了。我趕忙拿回臥室試大小,她卻在后面大聲喊“買什么衣服!你身上這件不挺好的!”

  我心想這是我親媽給買的,沒花我爸錢呢,她就這么說,這要是我爸給我錢買衣服,她會有好臉色么?

  我強忍住不開心,拆下商標掛牌,將裙子扔進了洗衣機?;氐脚P室,看到書桌上的兩只小倉鼠在玩鬧,隱約明白媽媽臨走前送它們給我的用意。這兩個小家伙每天都要被喂食,之前交代給爸爸喂了它們十多天,爸爸已經(jīng)很不耐煩。如果我離開,肯定放不下它們。媽媽是不是料到我會在后媽這里受挫,怕我一時沖動離家出走呢?

  后來的幾天,只要爸爸在家,就是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只要爸爸出門,我便成了她怒吼的對象。她的嗓門之大,關(guān)著門在樓道盡頭都會以為是在吵架。還好我除了一些行為習(xí)慣她看不慣外,也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錯誤值得她反復(fù)嘮叨怒吼。

  她在廚房噼里啪啦地鼓搗著什么,不時出來指使我拿一下那個,洗一下那個?!翱禳c過來剝點蒜!”“過來洗個碗!”“把衣服晾一下去!”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如果她能溫柔一點,我會很樂意幫她做這些事情。只是這些命令式的話配上她獨有的超級大嗓門,就特別像呵斥,像吆呼著不賣力氣干活兒的奴隸。而我那個便宜弟弟,則舒舒服服躺在沙發(fā)上吃著冰棍兒看著電視。

  忙活完她布下的任務(wù)已接近中午,我回到臥室捧起了一本《紅樓夢》。打開正好看到林妹妹寫的“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不禁唏噓。我此時此刻就像是那寄人籬下的林妹妹一般,不,還不如她,至少沒有人沖著黛玉大吼大叫。

  好在,我還有個如瀟湘館一般的獨立臥室。我可以在這兒養(yǎng)著媽媽最愛的梔子花,養(yǎng)著她送我的倉鼠寶寶們,看著她給我買的書,畫著我想畫的風(fēng)景畫。

  我突然不明白,爸爸放著溫婉大方的媽媽不要,為何要娶這樣一個大喇叭似的女人。

  開飯的時候,如果王雨飛出去玩兒不回來吃,我倆就只有大餅和醬菜,如果他在家,就會有一鍋燉肉大鍋菜,一個涼拌菜。這讓我無比懷念媽媽在身邊的日子,那時候頓頓都是幾菜一湯,葷素搭配,紅綠相間,色香味俱全。比起眼前黑黢黢的醬菜和咸的需要拿開水涮著吃的燉肉,我的胃開始了前所未有的反叛。它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如假包換的南方姑娘的胃了。

  但是,爸爸喜歡吃她做的大鍋菜。我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也許,他們來自同一個村莊,有著同樣的口味和風(fēng)土人情,就是天然的優(yōu)勢,媽媽永遠比不了。

  我曾偷偷問過王雨飛,他媽一直都這樣暴脾氣大嗓門么?他瞥了我一眼,不屑的說,她對你已經(jīng)很客氣了,對我兇起來才有的吼。我砸砸嘴,默默地看著他,想說什么又覺得說什么都不合適。

  所以,一直到軍訓(xùn)前,我每天都要謊稱和同學(xué)約好了出去玩兒,來逃離這位劉阿姨。有時候是和初中同學(xué)一起,有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在圖書大廈負一層的影音體驗室,挑出我最愛的班得瑞專輯,放在古老的播放機里,戴起耳麥,一直聽到耳朵疼為止。然后再去一樓大廳,挑一本MBA的書,看不懂硬看。

  終于有一天,我吃了她放在櫥柜里的剩菜,上吐下瀉折騰進了急診室。我覺得菜有點酸,她不信,說不酸,應(yīng)該是炒前一道菜西紅柿雞蛋的酸味兒。我將信將疑的吃了幾口,同盤里的蘑菇就不酸,就沒有再吃。她夾起一塊咬了一小口,吐了出來,默默的沒有再夾起一次。我說我家以前很少吃剩菜,如果有也是自然狀態(tài)放著,放到通風(fēng)的桌子上,而不是拿盤子蓋起來放在不通風(fēng)的櫥柜里。蓋起來放在櫥柜容易給厭氧菌提供滋生的溫床,比如特別恐怖的金黃色葡萄球菌就是厭氧菌。

  她聽完不屑的“切”了一聲,然后開嚷吼道,“我這輩子都這么放的,改不了!不也活得好好的!”我不敢接她的話碴,生怕這吼叫綿延不絕,只好低頭吃飯,硬硬的米粒硌的我牙疼。

  我是被扛進人民醫(yī)院急診室的。從那天起,再也不敢吃她的剩菜。

  她在爸爸面前哭的驚天動地,說是自己辛辛苦苦新學(xué)的菜,自己吃了就沒事兒,怎么她就會急性腸胃炎了呢?這孩子免疫力太差了,得多干活兒鍛煉鍛煉身體!村里的孩子可沒這么嬌氣,都壯實著呢!

  爸爸安慰她說你也不是故意的,孩子不會怪你的。然后就瞅著我說,以后吃東西注意一些,還是要聽你劉阿姨的,多鍛煉鍛煉身體。輸完液就自己打車回家,爸爸早晨還要上班,劉阿姨一大早要送你弟弟去新學(xué)校報到。

  我哦了一聲,目送他們遠去。一直輸液輸?shù)缴衔缇劈c半。我不敢喝水不敢上廁所,甚至連睡覺都不敢,急診室里人來人往,怕液輸沒了護士發(fā)現(xiàn)不了。打車回到家,頭開始炸裂般的頭痛。我給自己量了量體溫,37.8度,不高啊,但是感覺自己快要不行了,又掙扎著起來去樓下的社區(qū)醫(yī)院,開了布洛芬。我從不曾想過有一天,自己可以發(fā)著燒獨自出門看醫(yī)生。成長總是來的如此突然。

  不過幾天,小區(qū)里的大媽大爺小媳婦兒們就都知道了我體質(zhì)差的事情。我真是欲哭無淚,我明明是個長跑女健將啊!這個劉雪蓮,交際能力還真不是蓋的!而且嘴也太碎了吧!醫(yī)生都知道保護病人隱私呢,家屬卻在大肆宣揚,真不知道大家指指點點我體質(zhì)弱,對她有什么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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