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鸞兒逃婚
鸞兒趴在桌子上,托著下巴胡思亂想,“嗯......再有三天是我和文哥哥成親之日,這該如何是好啊?哎,緣分是早已注定的嗎?真的無人能逃嗎?所有緣分都是偶然間相遇,又在無意間離散。常在身邊的文哥哥雖然是青梅竹馬長大,我卻不想嫁他,而只相識不久的阡祖哥哥我卻對他日思夜想!背棄了文哥哥,我就要背棄父母,背棄文家,我該如何是好?真是一團亂麻!”
鸞兒獨自回憶起與阡祖相處的所有過程,第一次贈玉玲花仙露的相遇......被妖鵬扔下的瞬間,阡祖緊緊抱著她......那次在阡祖寢宮跳舞,差點摔倒水里,被阡祖攬腰抱著的那一刻,他注視她的眼睛,那種天生邪魅的眼神,那種嘴角微微牽起的笑容,那微熱的氣息........那次她受傷時候,阡祖冒冒然闖進屋內(nèi)那頃刻,她衣衫滑落,露出曼妙美麗的上半身......那許多許多美好的回憶在心里翻涌不息,讓她無法忘記。
不想念時偏想念,
思緒輕搖,
魂蕩神怡處,
猶豫依舊,
心事難解,
纏繞著風(fēng)兒輕吟,
交錯著花舞翩翩,
堪嘆紅綃香斷的惦念。
記憶中阡祖的笑聲,渾厚充滿著誘人的魅力。閉上眼睛,他的一切總會侵蝕著鸞兒的靈魂。
在期待中向往著幸福,可等待到最后的,到底是怎樣的結(jié)局?自從回來每一個夜晚,她都會在夢里與阡祖相見,二人花前月下,甜蜜相擁........
“阡祖哥哥,你可還好?有沒有想過鸞兒???”她默默地想......
難止歲月如風(fēng)去,情懷不釋八月天。
阡祖數(shù)著日子,已然和鸞兒分別數(shù)日。他每日除了忙于處理家族事務(wù)外,還要修煉仙法,偶爾陪陪若煙。時而莎曼陀來了,他便叫管家支走她。
這日,白狐阡祖終于閑暇下來,他在自己書房翻看古籍時候卻走了神,嘆時間猶如風(fēng)云過盡鳥飛去.....
此刻他衣袂颯然飄飄,站在梨花樹下,自語道,“鸞兒,你可還在那九天宮闕?你可曾知道,我對你百般的思念,就算滄海已變成桑田........”
阡祖真有些想她了,他聲音低低念道,“鸞兒,即便你不再來,即使永不見面,我對你的那些牽念、那些悸動,雖然摸不到、看不到,但你依然在我心里,你依然是我白狐阡祖,最愛之人!”
這時管家前來,“屬下有事打擾主上。”
阡祖淡漠如初,嘴角微牽,“何事?”
“我剛才在隱山外周巡,看一人來至,詢問方知是文殊君貼身隨從,奉他家公子之命,送來書信一封?!闭f著遞過去一個竹簡。
竹簡書寫,“阡祖兄長,自別后甚是掛念!上次一見,未能把酒言歡,弟他日自當(dāng)賠罪。我與鸞兒三日后,初八在文昌宮舉行大婚,萬望兄長前來喝杯喜酒!我與鸞兒一事并非故意隱瞞兄長,只是還未來得及言明,兄長勿見怪才是。弟,在文昌宮恭候大哥和三妹前來一聚?!?p> “原來如此......”他聲音近乎沙啞,“難怪,我總覺得文殊君賢弟和鸞兒感情過于親密,如此這般就對了,原本他們就是未婚夫妻!”
阡祖秀眉緊鎖,臉色略見青白。他走到園中,坐在樹下青石上,苦澀淡笑,心中暗暗自嘲,“我乃狐妖,盡管我修仙千載,在妖界權(quán)傾一切,卻不及九天上仙的二弟文殊君。文殊君乃屬名派正品仙資,二弟才是和鸞兒門當(dāng)戶對,才可以舉案齊眉。而我..........豈可做小人之事,去搶二弟的未婚妻子?早知是二弟未婚妻子,我又何必動了凡心?”
阡祖眼中忽凝晶瑩閃閃,心中萬般糾纏,“鸞兒,文殊君,你們?nèi)绱岁P(guān)系,為何隱瞞與我?”想起點點滴滴,他心痛的無法呼吸一般。
“主上,您,沒事吧?”管家蟒天龍候在一旁,見阡祖臉色不對,趕緊問道。
“你先下去吧,我要一個人靜一下?!壁渥鏀[手,示意讓蟒天龍下去退下。
蟒天龍是很擔(dān)心,退到阡祖視線之外,遠遠看著主子,“卻不知發(fā)生何事?主子的臉色從未如此難看過,究竟為何?”
白狐阡祖的心像被刀子割一樣疼,疼痛的那么清晰!為何結(jié)拜之情,鸞兒和文殊君隱瞞實情?鸞兒竟然是文殊君的未婚妻!
他捂著的胸口,抓著衣服,淚流下來,“這里是最柔軟的地方,卻是被你傷害的傷口,你竟然欺騙我?你們竟然如此戲弄我?”此刻他的語氣越來越冷!
冷透的心,遠比那些肢體所受的傷害來得犀利!他傾盡了心酸,一人獨自忍受蹂躪,直到夜晚即將來臨之際。最后想到,即使不能與她成雙,莫不如成全,讓那纏綿從此化解而去!阡祖心中那種痛楚無法言喻,失落如枯,眸中卻始終縈繞著她的背影,他感覺天地一片恍惚......
蓬萊仙境,河邊的仙柳在云霧蒙蒙的點綴下,顯得更加動人。那聚滿水珠的葉子,還輕輕地扭動著纖細(xì)的腰,好似一個活潑的仙女在舞袖。那草,那花兒,都在妖嬈隨風(fēng)擺動。
八月初八,蓬萊仙島仙樂齊鳴,彩菱飄飄懸掛,喜氣處處可見,香檀繚繞。文昌宮熱鬧非凡,來了許多修道仙人,賓朋滿座。
文昌大帝笑意盈盈,朗聲道謝前來賀禮觀禮之人。時辰已到,管事叫出文殊君,帶著迎親隊伍去接鸞兒。
文殊君從內(nèi)廳走出,紅袍錦帶,發(fā)鬢系絲帶,青裹金靴,喜色多添,雅冠如玉,容貌更顯俊朗無比。殷紅色華衣裹身,外披淡青色紗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于地,使得步態(tài)愈加從容俊美,烏黑青絲用發(fā)帶束起,兩縷青絲耳邊垂在胸前。雖是男子,不施粉黛也堪比天顏,只增顏色。他整個人精神百倍,眼眸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眾人無不稱贊。管事協(xié)同十二金童,十二玉女,十八女婢,十八男仆,各自捧著送至鶯鸞宮的彩禮。仙駒八匹棗紅掛彩,拉著鴻霖仙轎,浩浩蕩蕩,行云流水一般直奔九天玉華宮。文殊君駕七色金駒在前,颯爽英姿。
九天玉華宮,也是張燈結(jié)彩,熱鬧至極。天帝和王母派遣兩個仙娥送來賀禮,眾人起身迎拜。鶯鸞王和王后甚為感激,千恩萬謝,接過天帝恩賜的禮物,恭送仙娥離去。而后,邊招待諸位好友,邊等待文殊君前來迎娶。
鶯鸞王后讓鶯鸞王招待客人,她自己要去看看鸞兒裝束的如何了。半路上,王后遇見兒子鶯鸞卿塵,神色慌張的正往這邊跑,“母后,不好了!”他聲音很急促,向著鶯鸞王后直奔過來。
鶯鸞王后趕緊迎上去,“塵兒,你這慌慌張張怎么回事?失了禮儀,豈不被人笑話!”
“母后,不好了!鸞兒,她,她不見了!”鶯鸞卿塵連忙回道,“我和她嫂嫂一直陪她,一開始她還說說笑笑。然后,鸞兒便說,若是嫁了人,就不能經(jīng)?;丶襾砜赐覀兞?。我當(dāng)時還說她是胡說,就對她說,即便是出了門,也是可以?;貋淼?。之后幫他梳洗打扮完畢,她說要安靜一下,讓我們都出去。我和她嫂嫂,還有侍女,在外等待多時,一直都沒有聽見動靜,覺得不對勁,就進屋中,誰料到她就不見了!”
“什么?你們怎可如此大意,還不快去找!”鶯鸞王后聽罷大驚失色。
文殊君的娶親隊伍還未到鶯鸞宮,前面來了鸞兒的哥哥鶯鸞卿塵,一副滿臉愧疚的樣子。
文殊君立刻叫迎親隊伍停下,上前施禮,問道,“大哥,這是何意???”
鶯鸞卿塵湊過去文殊君身邊,附耳輕聲說,“鸞兒不見了........”
鸞兒不見了,九天玉華宮亂做一團!這事傳揚出去,不但顏面掃地,而且被天帝知道,也是要怪罪的!鶯鸞王夫婦更是愧疚,無法向文昌家交代。
鶯鸞王憤怒不已,交代所有宮中婢女、家丁四處散開去找,卻不可聲張。鶯鸞王埋怨王后,沒好好看住女兒。鶯鸞后說,“女兒梳洗完畢,她說想清靜少許,卿塵和她嫂嫂、侍女們就出來了,誰想到,片刻就不見人了啊!”鶯鸞后淚流滿面,“這當(dāng)如何向親家交代??!再說我的鸞兒哪里去了?喜服都扔下了,這個孩子......怎竟如此不知進退,不知輕重啊!”
正說到此,文殊君和鶯鸞卿塵進來,拜過鶯鸞夫婦后,文殊君便詢問發(fā)生了什么。
鶯鸞王后拭著淚,將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就在昨夜,鸞兒非得吵著要和我同住,我便應(yīng)了。我心想,鸞兒可能是因為要出嫁,舍不得我。我就給她講了關(guān)于為妻之道。鸞兒就對我說,母后,若是女兒做了讓父王母后顏面盡失之事,父王母后可能原諒?我便說,身為父母,孩子就算是做錯了我們也會原諒。她又問我,仙子和妖神可能通婚?我便答道,妖神與仙子豈可通婚,那是天帝不允之事。之后她給我揉背撒嬌,扯些家常,鸞兒也沒有什么異樣........”
“是啊,我母親也問過了所有人,都不曾見鸞兒?!柄L鸞卿塵嘆氣附和道,“哎,平時她就調(diào)皮,這次竟然這樣不懂事!鬧出這事,該怎么辦才好?也不知跑到哪里去?叫人擔(dān)心?!?p> 文殊君心結(jié)不解,神情如落水一般,卻強作微笑,心想,“這等事情何止是鶯鸞宮顏面掃地,我又當(dāng)如何向父親母親交代?又如何向前去祝賀的人解釋?蓬萊仙島的名聲父母親定要顧忌,若是因為鸞兒逃婚,父母親和鸞兒父母結(jié)怨,豈不是我的罪過.....”
文殊君心若玉碎,神情恍恍惚惚,卻還要主持局面,“當(dāng)務(wù)之急,我們先不要慌。事已至此,我們分頭去找。我先回去和我父母商量,此事非同小可,畢竟會影響兩家聲譽,我先告辭了!”說罷他飛身離去......
文殊君回去文昌宮,向父母偷偷說起鸞兒逃婚一事,并跪地請求父母,不要與鶯鸞家發(fā)生爭執(zhí)。
文殊君父母聽罷勃然大怒,要去找鶯鸞王理論。文殊君趕緊攔住,“父親母親,外面客人還在,若是現(xiàn)在前去理論,必然引起各大仙派的嘲笑,父母豈不是會失了顏面?父親母親先去應(yīng)客,都是兒子不孝,讓二老顏面盡失?!蔽氖饩尭改赋鋈ハ葢?yīng)客,自己再想對策。
文殊君俊臉失色,焦躁不安,點點酸楚涌上心頭,心中不由隱隱地疼,“鸞兒你為何這般對我?你在哪里?會不會有什么事?你為何讓我陷入這樣的境地?若不想嫁我,你可以對我言明便是,我必定不會混沌不清??赡銥楹卧谶@一天逃去?何謂緣分,這分明就是自己造就出來的罪!我視你如己,你是故意讓我如此為難嗎?還是出了什么事?不會的......事已至此,也罷,不管你去哪里,若你平安,我愿意承擔(dān)這一切.........”
文昌夫妻強忍怒火,出去前廳招呼眾仙,“諸位,久等久等......”
“文昌宮今日大喜,不知新娘子何時方能一見???”眾人迫不及待想看新娘,喜氣洋洋,七言八語的談?wù)撝?p> 文昌夫妻坐立不安,但卻不得不掩飾滿面羞容,東拉西扯隨意敷衍著。
此刻,文殊君換掉喜服,來至待客大廳,眾人見文殊君都感驚訝,“這.......這是怎么回事???”“是啊,新郎官這是何意?”眾人紛紛說道。
文殊君上前,對眾人拱手,深施一禮道,“諸位道友、師叔師伯,今日是我文殊君大喜之日,感謝諸位不遠萬里,前來賀喜!我與鶯鸞公主之婚事,乃是我父母與鶯鸞王交情甚深,便許下兒女親事,怎耐我只一心求道,所以,今日我文殊君不能娶鶯鸞公主為妻!因此愧對父母,恕孩兒不孝!”
說罷,文殊君跪在父母面前,“父親母親,我和鶯鸞公主并非情投意合,今日便對諸位言明了,兒子仙道未成,只求放下五欲六塵,好好修行,不求婚配之事!是我悔婚鶯鸞家,是我辜負(fù)?dān)L鸞仙子,回頭我自會去鶯鸞家中請罪!還望各位海涵!感情一事,你情我愿,不甘不愿,豈能成親!今日恕文殊君不能多陪各位了!”說罷,他起身施禮,笑意可掬,卻眼含淚水,轉(zhuǎn)身而去?!胞[兒,翻遍天地我也一定要找到你,我不信你就這樣背棄于我,我絕不相信.......”
此刻,白狐阡祖本意要去蓬萊仙島賀禮,卻怎奈仙妖素不往來,他怕給文殊君帶去不利,便只把賀禮稀世之寶【汗血鸞鳳玉佩】送到文昌宮外,并留了一封書信。并拜托迎客的管家把禮物交到文殊君手里,之后就離開了蓬萊仙島。
白狐阡祖一路踩風(fēng)悠悠而去,掠過千山無心欣賞,心中千愁萬緒,卻只能隱于心中。
他逸落在隱山外的傳音洞小溪邊,水潺潺,花艷艷。他冷峻臉上毫無表情,迎風(fēng)輕輕自語,“放開,也未必是壞事。世上沒有誰是必須屬于誰的,放下執(zhí)著,未嘗不是好事。你們?nèi)羰强鞓沸腋#乙采僭鲎飿I(yè)。仙子,妖神,本來就不能聯(lián)姻。鸞兒.......”他心口一陣刺痛,“若我萬年不滅,我便會一直守著你們,只要你快樂就好。直到有一天我生命將盡,我也不會忘記最初相識的你?!?p> 他感覺心痛,喊一聲鸞兒,“你就是我白狐阡祖鏡花水月,就算魂飛魄散,一切化作虛無,就算你對我如風(fēng)無影,如刀刺痛,如冰寒冷,如火焚盡,那一份相思濃濃,情深種種,我又如何能忘!又奈何緣起緣落,有緣無分......”
他漫步向前面走著,心中呼喊鸞兒,淚水泉涌般滑落,“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如此?!沒錯,我是妖,你是仙,所以我們注定是沒有結(jié)果!而我白狐阡祖,卻不甘!”他眼睛越來越紅,終于,放聲哭了出來,“不管身在何處,我只想哭,什么男人的堅強,什么男人的堅毅,全屬荒謬!失去了摯愛,何人會不痛?!鸞兒,我不能......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