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線回來，用他墨黑的眸子凝著我：“為我而來，如何為我而來？”我食指點了點桌面，眼神示意他看向合同。“這樣?！蔽倚Σ[瞇地看著他。
他依然冰冰涼的瞅著我：“既然你是蔣衾，那你似乎四年前已經(jīng)進圈了。我偶爾有聽過你的名字?！?p> 我點頭：“對，我進了聚華。實際上正常情況下你應該不止偶爾聽過我，是我在瞞著你?！蔽艺媾宸约?，面對朝思暮想的人還能輕描淡寫的說著氣人的話。果然他眼里的墨色深了。
聳聳肩，我對他眨眨眼：“其實我有說過我要來找你哦，是你沒有發(fā)現(xiàn)吧。”瞧他一瞬間有點錯愕的樣子，我難得惡作劇的笑了，這六年繃緊的弦，難得歡快的波動起來。但很快，就寂靜下來，我知道這還不是可以松懈的時候?！鞍⒛?，你原諒我嗎？”
他看起來一點不想理我，面上卻顯示出猶疑的表情，最后什么都沒有說。我于是識趣的換了話題：“今天晚上找個地方吃飯，我們聊聊你的工作？”他沒有拒絕的理由。但也慣性的保持沉默。
一家隱蔽性不錯的餐廳，老板是我的朋友，很給面子的為我預留了角落的位置。
“有什么忌口嗎？來點酒嗎？”我問周浙南，他說：“不要香菜，酒你隨意吧。”
“老白，我上次的那瓶HIBIKI 12。”我放下菜單，隨意點了幾個少油的菜，“新專輯籌備期，你最好控制體重?！彼c點頭。我不禁感嘆到，似乎我和他吃飯他從來沒有能夠大朵快頤的時候。最初我還會心疼藝人難當，后來入了圈子我便漸漸習慣了身邊人這種成名的代價。
“你餓嗎，我先催他上個沙律？”我招來服務員吩咐，他靠在椅背上靜靜的看著我。
“新專輯有什么想法？”
“我已經(jīng)大概有兩首歌了。主題我原來是想做尋找和成長，現(xiàn)在也許會更改吧?！彼麩o意識的咬著手指，和以前一模一樣。
“你從美國回來之后也一直沒有大型的巡演之類的，四年進修人氣是有下滑的，這你應該很清楚?！蔽胰滩蛔√嵝阉?，“別咬手了?？粗讣滓С墒裁礃幼恿??！?p> 他聽話的放下手，卻有點雙手無處安放的樣子。我繼續(xù)道：“這次的專輯是一場硬仗，傳遞你的意志是一個，進一步的幫你吸收粉絲讓你的人氣更進一步也是很重要的。我知道音樂是你的底線，做音樂你有你自己的堅持，這方面我充分相信你的專業(yè)。但是你也要知道有些必要的宣傳是必然的，也請你相信我的專業(yè)?！?p> “我知道?！彼f。服務員端上沙律和濃湯，我示意他先用餐。他無聲的把湯推向我，我笑了笑，他還是這樣周到。
“我是這么想的，最好能夠趕上你的26歲生日發(fā)布，我們就可以結(jié)合你的生日展開宣傳活動，同時你可以借這個機會正式的宣告回歸，現(xiàn)在還有四個月，既然你已經(jīng)有兩首歌了，我想應該也不算特別困難吧。實在不行我們可以請人給你寫。”
他搖頭：“這個我可以?！狈諉T終于把主菜呈上。我也餓的不行，哪顧得上食不言寢不語的老祖宗舊習。干我們這一行的，三餐準點都仿佛是一種奢求，早睡早起更是困難，不過論苦，我還是遠不如臺上光鮮亮麗的藝人。往時看著他在舞臺上綻放光彩我只覺得自慚形穢，到后來漸漸是理解和心疼，于是我愿意經(jīng)歷一切，追上他的腳步，同他共向山巔。我看著餐廳溫暖燈光下的他，那么瘦，那么白，我見過的藝人已經(jīng)很多，唯獨是他讓我心軟軟的塌了一塊。
“還有，我想你可以思考一下你是否考慮轉(zhuǎn)型，26歲可以對人生進行思考了，雖然藝人普遍年輕，但是三十而立嘛?！?p> 他像只小松鼠一樣的腮幫鼓鼓，想說話又張不開嘴：“現(xiàn)在談轉(zhuǎn)型雖然是一個好時機，但我還沒有做好準備。人不應該做沒有準備的事情，這是對世界和自己的不負責任。”
“你的粉絲其實有討論過你的愛情方面的歌是不是太少。比較廣為人知的也就是《MISS》，我認為這張專輯你可以考慮加入一點情感元素?！蔽一瘟嘶尉票?，看醇厚的液體在燈下流轉(zhuǎn)。
“我已經(jīng)準備了?！彼蛄嗣蜃?，“但是仍然不會占專輯太大篇幅。畢竟愛情離我，呵，還是太遠了?！蔽彝蝗缓孟褚粋€犯錯誤被老師抓包的小孩，手足無措起來，只能盡力維持我的專業(yè)性。
我能做的只是轉(zhuǎn)移話題：“嗯，那個，今天晚上你回家發(fā)條微博和粉絲互動一下?！彼钌畹目戳宋乙谎郏凵癖娌怀鱿才?。手卻伸向酒瓶。
“少喝一點，你的胃。”這幾天我看的最認真的一份文件大概是他的近幾年體檢報告。也許工作性質(zhì)不允許，也許心理壓力太大。他的三餐總是不正常，直接反饋到了他的身體上。作為唱跳藝人陳年的腰傷，過分熬夜導致的頭疼和失眠，三餐不正的胃炎。坐在我面前的周浙南可謂傷痕累累。
他寡淡的笑了。卻聽話的止于淺嘗。
“我還要簽一個藝人，吳桐。你們熟悉嗎？”
“聽過?！币馑季褪遣皇炝?，周浙南很認生，除非有人同他志趣相投且熱情主動，他很少會主動交朋友。我想起若干年前，我們的緣分開始也是因為我喜歡四處搭話，而他恰好成為了那個人。實在是沒想到啊，那時候微博上無心的一個評論，讓我孤勇六年。
“也許以后會安排你們合作。明天我去和他談工作，如果合適的話最好能創(chuàng)造雙贏局面了。”
“這都看你的安排了，大經(jīng)紀人?！?p> “合作愉快？”我對著他舉杯，“要趕快忙起來了。”
“合作愉快?！彼c點頭，但表情說不上愉快。
當天晚上，果然周浙南更新了微博。難得的是他的鋼琴獨奏，《G小調(diào)敘事曲》節(jié)選，彈得可圈可點。雖和專業(yè)演奏家比起來還有很大的差距，但是也可以看出他在鋼琴方面確確實實下了苦工。
他很少在微博上彈琴，何況他配文：“今夜群星閃耀，我彈琴給你聽?！蔽抑?，效果會出乎意料的好。雖然他沒有正面出境，但是流暢的樂音已經(jīng)能夠讓人對畫面外的他產(chǎn)生無盡遐想。就連我也難免想象到月光撒在了他的鋼琴上，芳華流轉(zhuǎn)。
他的手指飛舞，好像在和誰說話。
是和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