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透過黑夾克肩膀的空隙,往前面看,借著背后客廳里透出那點光線只覺得眼前一片狼藉瞧不用真切。床上似乎躺在個人。
黑夾克顯然也在適應這個光線的差異,他伸出手摸索著墻面的位置,就聽“啪”得一聲,一盞豆丁大的小夜燈閃了幾下在床頭亮起,整個空間里終于有了點微弱的光線。這是一個簡單的房間,老式的筒子樓。
這樣的臥室都是連著一個陽臺,方便各種晾曬。而為了睡眠遮光的需要,這樣的房間都毫無意外的會做那種一堵墻的窗簾。黑夾克現在就一把拉開了那堵窗簾,嘶啦一聲響,一堵慘白的日光照在了這間房間里的那張單人床上。整個房間瞬間變得刺眼起來!
一個身軀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嚇了甄寶珠一哆嗦心臟差點漏跳一拍。她倒吸一口涼氣,一臉錯愕的盯著床上,一臉不可置信。在那張簡單的1.2的單人床上,著實躺著一個人,平靜的躺在那里。這本該是趙衍生媽媽的屋子里,居然躺著這么一個人,寶珠暗暗的咽下了一口口水,“那,居然是一個稻草人???”
一個一人高的稻草人穿著一件有些過時的白底黑色波點的連衣裙,蓋著一條猩紅色的緞面薄被,就那么直挺挺的擺放在床上,一眼看去著實有些嚇人。再一尋思可更覺得后脊背發(fā)涼,這個稻草人居然還有一張臉。
一張不知道是被什么皮蒙了張臉,詭異的白,上面還仔細的勾勒出眉毛、眼睛、鼻子,甚至還涂著紅紅的嘴巴。仰面沖著天花板,一副睜著眼睛嘴角帶笑的表情,看著讓人毛骨悚然!
更奇怪的是,這個稻草人居然有一頭異常烏黑油亮的頭發(fā)散在身下,就好像一團海藻一樣濃密。長度都垂到了地板上,那繁茂旺盛,不知道留了多久......看得出是被人精心養(yǎng)著的。再仔細一看,那整個人形都十分用心的捆扎處理過,整個物件結實光滑,看不到一根扎出的雜草。
更是細致得扎出了手指關節(jié),那每一節(jié)都是是用黑色的線繩一絲一毫的勾畫了出來,裸露出來的稻草都是泛著油潤的光澤......而現在那稻草人蓋著一床被子,似乎在正在休息。
而他們這群人的到來,恐聲聲打斷了她??諝饫锟梢姷幕覊m在陽光下以肉眼可見的樣子在整個屋子里飄揚著,那抹紅唇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空洞的眼睛,掛在這樣一張臉上。
外面的日光都是蒼白無力的,即使是白天,這屋子的情景還是生生的嚇出寶珠一身冷汗。往后連退了幾步,站在她前面的黑夾克也是一驚,一臉的緊張,額頭的青筋都爆了起來,嘴唇發(fā)白的在發(fā)抖,黑夾克突然轉身看見立在那里的寶珠,更是一愣,馬上怒不可泄的吼道:“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寶珠嚇得屁滾尿流的跑到客廳,心神未定就見著一臉陰沉的黑夾克走出那間屋子,掏出手機接了個電話:“嗯,我們在,讓公安同志來……嗯,好的。”說完黑夾克冷冷的瞥了一眼寶珠,快步走到門口跟那個棉大衣不知道嘀咕什么。
寶珠腦子里有些亂,她在客廳里愣了一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看到的情景,側過頭再想看一眼,卻發(fā)現里屋那扇門已經被關上了。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么?或者她也不確定自己剛才到底看到了什么?黑夾克說完話,扭頭看著寶珠,皺著眉頭說道:“待會公安局的人都要來了,碎碎個娃,狗日膽大的很??!你屋大人呢?”
這話說的地震山搖,寶珠識趣的立馬點點頭說道,小聲的用幾乎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知道了,叔!我走!我走!我害怕”黑夾克冷哼一聲,陰沉著臉,站在門口復雜的看一眼走廊,抓狂的揉揉了那一頭的亂發(fā),狠狠的點了一根煙。
寶珠回頭望了一下里屋,一滴水從天花板的電風扇滴了下來,直接滴到她后脖子一冷,抬頭一看,天花板的一角滲出水來。密密麻麻們的黏在上面,這房子確實是年久失修,沒有人氣,所有的門窗都拉著簾子,越發(fā)顯得昏暗。屋子里充滿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以前沒有注意,想著這是老房子的都有的味道?,F在回想想來才發(fā)現這居然是稻草發(fā)霉的味道。記得趙生說:“他會經常帶他媽媽去曬太陽……她媽媽身體不好.......”想到這,寶珠覺得越發(fā)的覺得冷,奪門而逃。
甄寶珠在街上漫無目的走了很久,最后去超市溜達了幾圈,買了一大堆零食拎著才回了冬奶家。冬瓜并不在家,這讓寶珠心里稍微踏實點,至少不用再費心思解釋什么。于是回了房間,鎖上房門,擰著眉毛蹲床頭,盯著墻邊的衣柜。
里面放的是她的一口小皮箱,甄寶珠猶豫了好一會才打開箱子,翻出那個小小紅包袱!那里面是早就拆的七零八落的一團稻草。寶珠捏著手里的東西,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上一口氣,仔細的回憶今天看到的一切。
趙家看到的那個稻草人,精美程度不亞于一件藝術品,不僅僅體型巨大跟真人大小一樣,而且制作的極其用心。顯示了制作者相當高超的技藝手法。整個身體都是用處理過的稻草編織捆扎而成,精細到四肢手指都是清晰可見,而全身關節(jié)處都似乎被用心處理過的。
特別是那雙手,甄寶珠從來沒有見過稻草編織的手,就好像是活的一樣,甚至連手指的關節(jié)都用細絲緊緊的勒出,指頭尖的部分還細心的貼了甲片,就好像一個愛美的女人一樣呵護自己的雙手。細節(jié)上的每個捆扎的結都是細細的泛著光澤的褐色線,而且打結的方式很特殊,不像是常見的方式。
寶珠摸了摸自己有些發(fā)涼的后脖子,心里暗搓搓的想著“那個繩子會不是著是泡了桐油的活牛身上的筋扎起來的?”寶珠手指捻著那幾根稻草,總覺得今天下午看到的那個稻草人的身上有著什么讓自己不安的東西,那種繩結似乎是......一種特殊的繩結?
想到這個,寶珠變得緊張而不安,她不停的在房間里來回走動著,腦海里不停的在搜刮著一切的記憶,關于那個,她似乎是聽羅瞎子曾經跟奶奶閑聊的時候,提起過。具體的細節(jié)已經想不起來,只是因為那個名字,讓寶珠好奇,那是一種叫鎖魂結的繩結。
記得當時她側著耳朵聽了幾句,據說那是讓綁住的靈魂不能離身,牢牢的系在附屬物上。寶珠還記得羅瞎子用手指習慣性的敲了敲桌子,而奶奶似乎并沒有回答什么……而現在想來,寶珠竟然疑心在趙家那個蒙臉的皮是人皮?想到這,甄寶珠也被自己的猜測嚇住了,她覺得自己腦袋有點亂。
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那具稻草人身上一定有什么隱秘的東西。就看那一頭烏黑油亮的長頭發(fā)泛著光澤,似乎一直在生長著。做這件事情的的人應該很是有些手段,不知道拿了什么養(yǎng)的滋養(yǎng)這具所謂的身體?怕是再幾年,說不定就真的是白骨生肉,死人復活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寶珠有些發(fā)愁的看著手里的小包裹尋思著應該怎么辦呢?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姑娘,她的奶奶甄九妹也不是一個普通的老太太,她們這對孤苦無依的祖孫,這些年衣食無憂,就是靠著甄老太太那不為人知的本事。
在那個凡是都是靠各種票據的年代里,他們家從來不缺各種的點心巧克力,甄寶珠的戶口問題也是被人悄聲無息的給辦好了,甚至安排她進秦城最好的中學。這些年這對老弱雖然沒有過什么大富大貴,但是吃喝不愁,順順利利也算是生活的安逸。甄老太太總是樂呵呵的念叨著:“知足常樂?!?p> 那時候家里經常人來人往,那些人帶著喜悅或者是失落的表情離開,或者再一次出現,幼小的寶珠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奶奶告訴她:“這輩子人心是最難滿足的東西,”而那些來往的人里面,最后熟稔起來的只有一個白瑞冬!確切的說,那是一次偶然,白瑞冬就生生的出現在甄寶珠的記憶中了。
年幼的寶珠敏感的知道奶奶似乎有一種能力,一種不同于別人的能力,有人說那是神婆,或者是陰婆,甄老太太經常一個人看著玩耍的寶珠,念叨平凡度日......大約一生無憂平安順遂就是奶奶對于寶珠的唯一的希望吧。
幼時寶珠很是伶俐,經常聽一句就會,沒事還會學著人說話,經常說長大要跟奶奶一樣,逗得老太太哈哈笑半天,然后一把摟住她說:“寶珠,寶珠。我的寶啊。就跟著奶奶過一輩子?!敝皇钦鐚氈闆]有想到這一輩子這么短暫,短的她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在她23歲的那一年她們祖孫的幸福噶然而止。甄奶奶離開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