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練,透過鏤空的雕花木窗那層薄紗,映照在玳瑁鑲嵌的紫檀菱花銅鏡上,地面閃著點點的銀光,窗外涼風(fēng)徐徐吹來,屋內(nèi)流轉(zhuǎn)著一種說不出的細(xì)膩溫婉,一切顯得幽靜美好,瞬間覺得人也不再煩躁不安了。
“公子,公子,你睡著了嗎?”窗外夜梟壓低著嗓音問道。
唉!這天底下最傻的問題就是問別人你睡著了嗎?這不是廢話?
“沒,你呢?”話音剛落,陳簡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自己也是傻瓜一枚。
隨著一聲輕微的“吱呀”,夜梟已經(jīng)來到陳簡簡床邊席地而坐。
夜梟一臉委屈狀,“公子,昨晚給你服下解藥后,我想著今日公子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一定會是對我說的,沒想到你,你,你竟然是對那小和尚說的,而且說的還是讓人誤會重重的話?!币箺n頓了頓,咽了一下口水,繼續(xù)努力在自己臉上擠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來,“你說,你叫我情何以堪,你,你你……”。
“你什么你?還不快滾出去,是要我喚人攆你不成?”陳簡簡厲聲制止夜梟再下說。
一邊對著他擠了擠眼,手指他剛翻越進(jìn)來的窗戶,夜梟立刻反應(yīng)過來緩緩起身,扯著嗓門大聲說道,“滾就滾,你是老大,你說了算。”一邊說著一邊踮著腳小心翼翼走近窗沿,迅速推開窗戶,只見一黑色身影飛快閃出禪院。
夜梟作勢要追,被陳簡簡喚住。讓他回房休息,沒想到這小子靠在屋外廊柱上睡了一宿。
第二日,三姨母身著一襲華服,親自坐著馬車來接陳簡簡回府。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想必是為自己昨日草率加荒唐之舉而來的吧!雖說唐國民風(fēng)彪悍但是公然對一位知名僧人表白,額,唉!陳簡簡啊陳簡簡你是腫么了呢?
“筱果啊!我們?nèi)ト胤◣熌寝o行吧!”
“咦”,這不是自己那日寺中亂入遇見的泡茶僧人嗎?
三姨母說了些客氣話,諸如叨擾感謝之類的話,絮絮叨叨地說著,三藏法師果然是德道高僧,和顏悅色地坐在禪椅上,不時微笑著點點頭以表示正聽著呢。
末了,轉(zhuǎn)頭問陳簡簡,“女檀越,最近抄哪部經(jīng)文?”
“在抄金剛經(jīng)?!标惡喓喌皖^道,那聲音好像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似的。
“老訥這有本六祖壇經(jīng),正好對應(yīng)你抄的金剛經(jīng),看來因是與你有緣,贈于女檀越可好?”三藏法師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本藍(lán)皮經(jīng)書。
陳簡簡惶惶然接過佛經(jīng),只覺得自己很是對不起法師,讓人誤會他最喜歡的弟子了。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陳簡簡回到三姨母家又住了不知幾日。
清風(fēng)哥哥進(jìn)入太學(xué)讀書,每月只有朔望兩日可以回家。所以平日里也只能延續(xù)慈恩寺的好習(xí)慣,每日除了給三姨母和那當(dāng)吏部尚書的三姨父請安外。就躲在自己的留云小筑抄抄經(jīng)文,閑暇時逗逗小梨花,再無聊就和夜梟過過招。
最近這身子原主的記憶倒是越來越多了,有如泉涌,每日必須要花上許久時間才能慢慢消化吸收。
今日響午,信使來報,說父親這幾日回京。
陳簡簡吃完晚飯,梨花轉(zhuǎn)身又端來小半個冰鎮(zhèn)西瓜,實在是吃撐了,決定一個人偷偷跑到街上溜彎。
唉!長安好是好就是滿大街的槐樹,黃綠色的槐角滿樹掛著,炫耀之極,同時也單調(diào)之極。
陳簡簡順著一株約一米粗的槐樹爬上坊墻,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愜意地躺在這三米高的坊墻上,頭枕著雙手,左腳垂在坊墻上搖晃著,吹著習(xí)習(xí)涼風(fēng),望著這千年前的星空,真是高配版的夜空啊!
月色皎潔,星光璀璨,點綴在這浩淼的夜色中,那一眼望不到邊的深藍(lán)色,讓人望著望著竟然醉意濃濃。
心中不由想起,幽州城南的羊肉胡同卞大娘家的冰鎮(zhèn)馬奶酒多加把糖真真是好喝。想著想著忍不住咽起口水來,懊惱著出來時,怎么就不懂得帶壺青梅酒來呢。
正想著,二騎快馬以超風(fēng)速掠過,這嘚嘚馬蹄聲,應(yīng)該是邊塞軍營里才有的戰(zhàn)馬聲?!坝酢敝宦牭民R兒在不遠(yuǎn)處又掉頭緩緩走回來,“果兒,你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