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街后面的一條巷子是枇杷巷,丹陽縣衙就在此處。
夜已經(jīng)深了,除了門口搖晃的燈籠以及兩個身穿皂灰色袍子的衙役,整個縣衙顯得格外安靜。
但是穿過衙門,進入了后院之后才發(fā)現(xiàn),整個后院都沒有熄燈,丫鬟仆婦們來來往往。
今夜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書房緊閉,門口有人值守,里面隱隱傳出了說話的聲音。
“他還真是賊心不死?!?p> “三叔,索性今日并沒有讓他得逞?!?p> “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鳖伿迕舻浆F(xiàn)在都心有余悸,今日如果被吳王得逞了,顏府就真的上了賊船了,往后如何在朝中立足,那不是害了大哥嗎:“你們兩個不要在丹陽呆了,盡快回洛陽?!?p> “父親的意思是讓我留在丹陽?!?p> “丹陽有我,你回去?!?p> 丹陽離江都不遠,顏叔敏的存在就像一顆釘子釘入了劉培身側(cè),讓其不敢輕舉妄動。
“曹府......”顏昌坤剛說了兩個字。
顏叔敏直接打斷了他:“你放心,我自會看顧他們的,此番你已經(jīng)盡了心力,進曹府吊唁已經(jīng)是冒險了,切莫再讓人抓了把柄去?!?p> 顏昌坤自然知道這次是冒險了,但是難以過自己這一關(guān),就算是冒險也堅持去了曹府。
“好,明日我就和宗燾回洛陽?!?p> “喂喂喂,我可沒有說回洛陽,呆在丹陽挺好的,為什么要回洛陽,要回你自己回?!弊谝慌砸呀?jīng)有些昏昏欲睡的顏宗燾聽到自己的名字就炸毛了。
他本來就是不想呆在洛陽所以才和自己的爹爹來任上的,現(xiàn)在莫名其妙就要被大哥帶回洛陽,怎么可能啊。
顏叔敏看著這個兒子,只覺得心中一股怒火:“我和你大哥說了半晌,你是傻啊,還是聾啊。”
“劉刖要碰瓷,難道我不會躲開嗎?需要逃回洛陽嗎?”
“呸呸呸,你胡說八道什么,你回洛陽,有你大伯看著,看你還敢胡鬧?!鳖伿迕艨粗佔跔c恨鐵不成鋼。
提起那個大伯,顏宗燾氣勢一下子就弱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顏家三公子最怕的就是柱國將軍顏伯卿。
正是因為顏伯卿在洛陽,他就更不敢回去了:“不回去,不管你怎么說,我就是不回?!?p> 顏昌坤一身黑衣,起身在顏宗燾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如今已經(jīng)十七了,也該懂事了,要知道你娘總在家里念叨你呢?!?p> 顏宗燾一下子就焉頭巴腦的:“我早就說了要把娘也接到丹陽來?!?p> “宗燾,你不是小門小戶家的子弟,說這些有什么用?你爹來上任不僅帶著你,還要帶上你娘,你們這是要干什么?難道當(dāng)御史臺那幫人吃閑飯的?”顏昌坤冷著一張臉。
如今的顏府如日中天,鐘鳴鼎食之家,外人看著風(fēng)光無限,可是只有自己知道,一步錯,就是萬丈深淵。
顏昌坤的呵斥讓顏宗燾不敢說話了。
看著自己的大侄子,顏叔敏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大哥說的對,回洛陽去吧?!?p> “費家明日有消暑宴,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要去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鳖佔跔c睜著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他本來就長得極好,不像他大哥整日冷冰冰的,眉眼清秀,嘴巴又甜,讓人氣也氣不起來:“爹爹,我保證明日的消暑宴過后就和大哥回洛陽?!?p> 顏叔敏嘆了一口氣,這個兒子就抓住了自己的七寸,當(dāng)初也是因為他的百般哀求才帶他來的丹陽。
“大哥,求求你了?!鳖佔跔c又看向顏昌坤。
顏昌坤趕緊轉(zhuǎn)過身子不去看他,他這個弟弟啊,肯定是有迷魂術(shù)的,否則為何大家都無法拒絕他。
“行吧,最多只能再呆一日,不能再多了。”顏叔敏妥協(xié)了:“行了,已經(jīng)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p> 顏宗燾喜笑顏開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哥,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丹陽,明日隨我去消暑宴吧?!?p> “人多口雜,我就不去了。”
“去嘛,去嘛,反正丹陽也沒有人認識你。”
“沒人嗎?你別忘了,劉刖可是見過我的?!?p> “見過就見過啊,難道還不讓你參加消暑宴了。”
顏昌坤看著自己這個弟弟,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覺得消暑宴你還是不要去了,萬一劉刖也去,到時候訛上你怎么辦?”
被顏昌坤這么一提醒,顏叔敏也有些緊張了:“宗燾,你聽話,明日還是不要去了,丹陽就這么大,劉刖也沒有婚配,她肯定會去了,今日好不容易逃過了一劫,我們就別節(jié)外生枝了?!?p> “她能訛上我?難道名聲都不要了?”
“今日在樂水,她就沒準備要名聲的?!鳖伈だ淅涑雎暋?p> 顏宗燾吐出一口濁氣,他雖然胡鬧,也知道輕重,如果真的被劉刖訛上了,就是大麻煩了:“行吧,明日上午大哥陪我去榆林街買些土儀吧,下晌我們就上路吧。”
不怪這個弟弟招人疼,并不是一味地任性,也會退讓。
顏叔敏和顏昌坤十分滿意。
“行,明日我陪你上街?!?p> ......
天剛亮,槐簃就掌了燈。
繡眼見曹青槐坐在床上發(fā)呆有些擔(dān)心:“小姐可是昨夜沒有睡好?!?p> 怎么可能睡得好,爹爹的死,還有接下來的變故,每一樁每一件都讓她難以入眠。
三叔的親事還未定,曹青槐就覺得自己頭頂隨時懸著一把刀一樣,不知道這把刀什么時候能落下。
洗簌之后,曹青槐去正房看方氏,和方氏用完早膳之后,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
這時有門子來報:“大夫人,縣主府的人來送謝禮了?!?p> “縣主府?”方氏直接驚得站了起來:“謝禮?什么謝禮?”
曹青槐拉了方氏一把,看向門子:“三爺呢,跟三爺說一聲?!?p> “三爺不在屋子里。”
曹青槐點了點頭:“行,那你就安排人接下謝禮,然后給個禮錢?!?p> “給多少?”
“就按照一般的給吧?!?p> “是?!?p> 方氏不明所以地看著曹青槐:“縣主府的人按照一般的禮錢給,會不會少了些,顯得我們有些冷淡。還有,到底是什么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