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祥乖乖坐在凳子上,劉嬸端著面碗放到了他的面前。
“還吃蒜那?”劉嬸問道。
“我不吃?!痹葡椴幌矚g大蒜的味道。
“那嬸子不給你拿了,面不夠就喊一聲!”
“謝謝劉嬸!”
“跟我說啥謝,還要多謝你們照顧我生意呢!吃吧吃吧,我忙活去了!”攤子上又來了兩個人。
劉嬸五十多歲的模樣,頭發(fā)夾雜了不少白發(fā),眼睛細(xì)長有神,手腳麻利。
云祥從桌上的筷筒里抽出兩根筷子,抄起面條,熱氣騰騰,撲面而來。
云祥吹了兩口,一口吸入。
面條筋道,唇齒留香。
云祥又抱著碗,再對著湯吹了兩口,喝了一口湯。
如此反復(fù),面條很快就見了底。荷包蛋也露了出來,白白嫩嫩,云祥用筷子戳破了蛋黃,蛋黃半凝結(jié)半流質(zhì),云祥大快朵頤。
云祥吃出了汗,狀態(tài)也比剛才好一點(diǎn)了。
“這么快呀,再加點(diǎn)面吧?”劉嬸看到云祥吃的快,心里也挺高興的。
“吃飽了!”云祥一抹嘴,拒絕了劉嬸的加面。
這一早上來這兒吃面的人不少,但是劉嬸安排的井井有條,一鍋面分三碗,煮面的時候正好收拾桌子,招呼客人,排的久了,還要送碟小菜以表歉意。第二鍋面下去,又趕緊將手邊的碗洗干凈,瀝盡了水?dāng)R在灶臺上曬會太陽。面是劉嬸早起揉好、拉好,每天早上估摸著大概三十幾人的量,都能賣完。
“好,碗就放那兒吧!”
云祥見劉嬸動作敏捷,一點(diǎn)也不吃力,本想幫忙的心思只得收起來。
來吃面的人里有書生模樣的八、九個,衙役五六人,衣著或富?;蛸|(zhì)樸的有十幾人,還有幾個小童,和他差不多大。
小童們吃的和他一樣的雞蛋面,多是先把雞蛋挑出來,三兩口吞了下去,再磨磨蹭蹭地兩三根吃面條。吃不過半碗,嚷著吃飽了,要跑去玩,又被劉嬸逮回來,勒令著吃完,不然以后不給荷包蛋吃了。有牙尖嘴利地反駁道,父親付了錢,就得給他們荷包蛋,不給就是個黑心眼的老太婆!貪了錢不做事!
劉嬸一聽,氣笑了,“我把你荷包蛋錢退給你爹,你不想吃,我也不逼你!”
反駁地小童見沒討得好,而同伴都悶頭吃面,周圍人都在看熱鬧,臉上通紅,嘴里一邊小聲叨叨,一邊埋頭吃面。
書生吃的清淡些,澆頭選了素菜,素菜是劉嬸大早上剛用豬油抄過,還泛著油光。
衙役每個人碗里都有個大大的獅子頭,一口咬下半個來,嚼得滋滋作響。
劉嬸鍋里只剩一碗半面了,幾個飯量大的從這兒添了三碗半走,她估算著早上的生意也要結(jié)束了,讓云祥喊孫郎中吃面條。
云祥正盯著昨晚那處院子的方向發(fā)著呆,初升的太陽灑在他的身上,溫溫和和地,一點(diǎn)也不刺眼。但是他心里卻像一塊石頭掉進(jìn)了無底洞,空落落的。劉嬸的喊話,收回了他的心思。他連忙答應(yīng)著,小跑進(jìn)醫(yī)館里。
伙計小顧正洗完臉,臉上的水還沒擦干呢,猴急火燎地往外跑。
正好撞上了云祥,兩人躲閃不及,一起撞倒在地上。
“誒呦,小瓜你怎么跑這么快呀!”小顧身體比較結(jié)實(shí),起身得快,捎帶手把云祥也扶了起來。
“劉嬸喊孫郎中吃面呢!”云祥覺得自己屁股好像摔疼了,不停地揉著。
“誒呀,都下好啦?師傅剛讓我喊一聲劉嬸,說今早上不吃面了,他又接了個急診,酒還沒醒,就被家屬請走了。”小顧用袖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水。
“我一直擱劉嬸那兒坐著,也沒注意有人往醫(yī)館這邊來呀?”云祥聽著覺得奇怪。藥館這邊早上人少的很,連野貓都不會過來。
“我也不知道,我還躺床上賴著呢,蒙著被子聽得。出來就看不見他的蹤影了,桌上的藥箱子上全是酒味。”小顧也毫無頭緒。
云祥一聽就察覺出不對地地方,“藥箱,沒帶走嗎?”
“出診一定是帶藥箱的,糟了,師傅不會給人販子給拐了把!誒呀,我的師傅呀!”小顧一下子哭喪著臉。
“別胡說,孫郎中那么大的人!”云祥記得剛才面攤上是有幾個衙役打扮的人,“你先去劉嬸那邊,問問他們有沒有看到孫郎中的蹤跡。這里一條大路,左右三條小岔路,也要經(jīng)過那里。那邊還有衙役,真有什么事也不要怕,把他們帶過來?!?p> “好,好,那你呢,你和我一起去吧!”小顧想拉著云祥。
云祥摁住了小顧的手,“你快去,我在這里盯著,我猜可能孫郎中可能沒走遠(yuǎn)。”
小顧有些困惑,但是依舊按著云祥的指示去做。
云祥則一邊揉著屁股,一邊盯著醫(yī)館門口。
幾滴鮮紅的鮮血,灑在了門檻上。若是以前,云祥并不能看得如此地細(xì)致,可是這幾滴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小顧雖然剛才有些慌張,但是并不影響他的轉(zhuǎn)述。
劉嬸鍋里的面添給了一個新來的陌生面孔后,熄了火。
兩個衙役跟著小顧快步來到醫(yī)館門口,云祥告知他們門檻上有鮮血。
其中一個年長些的衙役伸出食指摸了一下,然后用拇指捻了捻食指指尖上的血跡,另一個衙役示意小顧和云祥兩人往后退。
兩個衙役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側(cè)對著面,小心翼翼地走進(jìn)了醫(yī)館。
小顧和云祥在外等待,一盞茶的工夫,兩個衙役出來了,面色凝重。
年長的衙役看到門外呆呆地站著的兩個小孩時,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兒,孫郎中只是去看病了,藥箱子是打開的,應(yīng)該是太急了,只取了些要緊的物件。”
“大哥!”另一個衙役似乎用眼神在暗示著年長的衙役。
兩個衙役的目光落到了剛剛面攤上出現(xiàn)的陌生面孔。面早就吃完,就著蒜,喝了半天的湯,眼神一直杵在醫(yī)館這兒。
一見他們出來,就準(zhǔn)備起身離開。
云祥看著那個人,知道在衙役看來,是有問題的。
年長的衙役沖著還呆在面攤上的兩個衙役一揮手勢,陌生面孔就被衙役攔住了。
面攤上的其他人吃飽了,早就散了,劉嬸見狀也趕緊躲地遠(yuǎn)遠(yuǎn)的。
“你們干什么?我吃面付了錢的,又沒吃霸王餐。你們憑啥不讓我走?”陌生面孔貌似無辜,轉(zhuǎn)臉嚷嚷起來。
云祥聽得這個聲音,立刻回想起昨晚上聽到的那兩個人其中罵“狗東西”的那人,沒錯,就是他!
云祥死死握緊自己的拳頭,咬緊了牙齒,身體發(fā)抖,他一直盯著那人。
不是什么俊俏或者丑陋的人,只是平平凡凡,轉(zhuǎn)眼就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