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敏中無話可說，只能由著他訓斥。“你以后可長點心罷。”于漢翔道。
于敏中垂頭喪氣地答應了。
許是知恥而后勇的緣故，后面幾場他都考得極好，最后光榮地成為了縣案首。直到此時他才一掃之前的陰霾，開始表露出喜悅之情。
裴瑯頗為羨慕道：“這下就能直接參加鄉(xiāng)試了，真不愧是你?！?p> 于敏中聽他夸自己，頓時有些尷尬：“你，你考得也挺好的，我真沒料到你能五場都通過。”
裴瑯：“。。?！?p> 于敏中見他頭也不抬地擺弄一些東西，不禁好奇道：“這是什么？”
“油畫棒，我自己做的?！迸岈槾鸬馈?p> 于敏中捏了一根仔細瞅了瞅，道：“你就是用這個畫畫的？這要怎么畫？”
“你自個試試?！迸岈樈o他拿了一張白紙。
于敏中試著畫了兩道，皺眉道：“太短了，我用不慣這個，這些夷人的玩意可真奇怪?！?p> “畫多了就習慣了”裴瑯道“你的毛筆畫挺好的，沒必要用它，我用毛筆畫不好才用它的?！?p> 于敏中聽罷思考了一會兒，然后探究似的問道：“你有這般才能，為何還表現(xiàn)得跟平常人似的？”
“我本來就是平常人啊”裴瑯反問道“那你說我該如何表現(xiàn)？”
于敏中道：“就是應該，應該像我一樣?！?p> 像你一樣我會被人打死的。裴瑯默默吐槽了一句，繼續(xù)整理自己的東西。
于敏中還想說什么，卻聽下人在窗外說道：“公子，老太爺請裴公子過去?！?p> “這就來。”于敏中答應一聲，拉起裴瑯就往外走。
于漢翔一身朝服正襟危坐，見他們進來了便笑起來：“敏中也來了？來看看也好，跟六郎多學學?！?p> “老大人好”裴瑯朝他作揖道。
于漢翔伸手示意他起來，又指了指桌子：“你看這塊布如何？”
這是他特意命人按照裴瑯要求做的油畫布，亞麻的料子細細地刮好了膩子，又用黃楊木做了同樣尺寸的畫框，都在桌子上擺著。
裴瑯拿過去看了看，見和想象中一樣好，不禁開心道：“就是這樣的，有勞老大人了?！?p> 畫紙上畢竟效果不好，他還想著要是能把油畫布做出來，就重新給老沈氏畫一張呢。
于漢翔微笑著點點頭。
裴瑯把畫布固定好后就放到了一邊，另拿出準備好的宣紙勾勒草稿。
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畫畫的人一言不發(fā)，被畫的人也一言不發(fā)，看得于敏中直打瞌睡。
裴瑯為了抓住于漢翔最生動的一面，足足用了半個月時間畫了十幾張底稿，并不斷進行修改比較，然后才挑出其中最出色的一張照搬到油畫布上。
于敏中把他用剩下的底稿翻看了一遍，感慨道：“畫得太像了，我看這就成了，還要怎么改??？”
“不改怎么成，這才剛起了個頭”裴瑯頭也不抬地說道“總不能畫成黑白的罷？”
于敏中看了又看，問道：“你是怎么把人畫得這么像的？我昨天也用木炭條畫了，結(jié)果還不如用毛筆?！?p> “你要是想學，回頭我慢慢教你”裴瑯道“我要開始畫了，先別跟我說話?！?p> 于敏中閉上嘴，默默呆在一邊觀察他的手法。
這是一份極考驗耐心的慢活計，裴瑯趴著畫了一天也不過才完成一點點，于敏中看了一個時辰就耐不住性子走了。
裴瑯畫得入神，直到天色漸黑了才停筆。
四月份的時候，他又報名參加了府試，并僥幸以吊車尾的成績順利通過了。
裴瑯欣喜不已，趕緊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了大家。
老沈氏開心得把臉頰都笑酸了，直說道；“好好好，看來咱家又要多一個官老爺啦?！?p> 裴琿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我原以為六郎能通過縣試就不錯了，沒想到竟連府試也一并過了，當真是可喜可賀?！?p> “我只是運氣好罷了，恰巧是最后一名。”裴瑯慚愧道。
“六郎的文章確實還不到火候”裴琿替他分析道“下一步別急著考院試，先潛心把文筆提上去再說，你年紀還小，晚幾年再考也無礙?！?p> 裴瑯也認為極有道理，打算根據(jù)裴琿的建議一步步走。
當天，為了慶祝裴瑯正式成為童生，老沈氏張羅了一桌極其豐盛的飯菜，甚至還開了一壇米酒叫他們喝。
“祝六哥前程似錦?！彪p卿舉著小酒碗害羞地沖他說道。
裴瑯輕輕和她碰了下杯，道：“我也祝卿卿往后余生，喜樂平安?！痹敢磺锌嚯y都能離你遠遠地。
“多謝六哥?！彪p卿抿了一小口，甜絲絲的。
第二天下午，裴瑯從學堂回來后發(fā)現(xiàn)，院子里竟然多了一匹高頭大馬。
那馬通身烏黑，鼻子哼哧哼哧地噴著白氣，兩只前蹄也不停地刨著地，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主兒。
“這，這是做什么的？”裴瑯吃驚地看著它“這一匹得好些銀子罷?！?p> “可不是，二百多兩銀子呢”于敏惠站在馬旁邊，輕柔地摸著它的鬃毛“你哥哥特地買來送你的，可還喜歡？”
那馬在她的撫摸下漸漸變得乖順起來，裴瑯也想上手試試，卻被馬一偏頭躲了過去。
于敏惠捂著嘴笑起來。
“這也太貴了，哥哥真舍得?！迸岈樖指袆?。
“給你花的，能不舍得么”于敏惠道“你哥哥說，你每天走路上學既耗時，又辛苦，還是騎馬得好?！?p> “這有什么辛苦的”裴瑯道“哥哥那會兒不也是走路來，走路去的么，也沒見哥哥說一個苦字?！?p> “你哥哥說那會兒家里不寬裕，他還沒有功名也掙不到銀子，不得已才走路的。如今他已是貢生，家里也不比以往了，難不成還叫你吃苦么？”于敏惠好笑地說。
“可哥哥走路我騎馬，未免太不公了?！迸岈樔滩蛔√媾岈q叫屈。
“瞧瞧，不叫他吃苦反倒還冤屈他了”老沈氏掀開簾子從屋里走出來。
于敏惠笑意盈盈地走過去扶她，道：“六郎心疼他哥哥呢。”
“心意到了就成，非得什么都跟他一樣啊”老沈氏道“六郎真心疼你哥，就該努力讀書上進，將來助他一臂之力才是正經(jīng)?！?p> “我會的?！迸岈樀馈?p> 老沈氏愛憐地替他整了整領口，道：“咱們六郎愈發(fā)懂事了，你哥哥知道了必定開心不已?！?p> “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裴瑯感慨道“我也得做這世上最好的弟弟才行?！狈駝t豈不是辜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