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瑯畫了一幅超簡略版的地圖,每省都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標注的城市加起來才幾十個,山川更是只有五岳,河流也只有長江、黃河和京杭運河。饒是這樣老沈氏和于敏惠兩人也珍愛不已,圍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觀看。
“六郎怎么知道得這么詳細的?”老沈氏問道。
“在先生的書上看到的?!迸岈樢呀?jīng)修煉得能面不改色地撒謊。
老沈氏不疑有他,甚至還贊了他一句博聞強識。
半個月后就到了小寒,裴琿他們還沒有音信,老沈氏和于敏惠二人不禁開始憂心忡忡,裴瑯每天放學(xué)回來都得勸慰她們許久。
他心里也很擔憂,但卻不能像她們一樣表露出來,不然叫她們見了就更緊張了。
這天放學(xué)后,他像往常一樣把馬栓到馬廄里,然后往老沈氏的房里走去,結(jié)果剛進跨院就聽見了里面?zhèn)鞒鰜淼臍g笑聲。
難道是哥哥回來了?裴瑯忍不住猜測道。
他掀開簾子看了看,發(fā)現(xiàn)屋里只有她們兩個人,便奇怪道:“祖母,今天有什么喜事么?怎么您和嫂嫂都這么高興?”
老沈氏正拉著于敏惠的手在軟塌上坐著,聽他這么問笑得見牙不見眼地說道:“可不是有喜事么,大喜!”
說完便樂呵呵地瞅著于敏惠,邊瞅邊笑。于敏惠則害羞地低著頭,空出來的那只手還時不時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
裴瑯見她們這副模樣,心領(lǐng)神會道:“是不是嫂嫂有喜了?”
于敏惠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裴瑯也意識到自己的言辭頗有些不尊重,不由得窘迫起來。
老沈氏倒不覺有甚不妥,只一個勁兒地大笑道:“正是呢!今天晌午就顯出異樣來了,我叫郎中過來一看吶,果然是有了!哈哈哈”
“恭喜祖母,恭喜嫂嫂”裴瑯笑了兩聲掩飾尷尬“等哥哥回來知道了,不知要有多開心?!?p> “哈哈我剛才還在說這個呢”老沈氏道“我說你哥回來只怕要樂瘋,惠惠還不信呢。”
“那就等他回來,咱們好好瞧一瞧?!迸岈樀?。他嘴上這么說,心里卻篤定了會如老沈氏所言,裴琿已經(jīng)快二十三歲了,和他同歲的其他讀書人孩子都很大了。
于敏惠低頭溫柔地看著小腹。她過了年就二十五歲了,心里早就渴望能有一個孩子了。
老沈氏明白她的心思,握著她的手道:“成親晚也有成親晚的好處,身子長成了生得孩子才健康,母體受的損傷也小些。”這都是她的經(jīng)驗之談。
裴瑯對這句話極為贊成,若說他對古代有什么不滿的話,那么普遍早婚早育必定算一條。他許多同窗不過十五六歲就有孩子了,有的還不止一個孩子,看得他無語極了。
見老沈氏還有話想和于敏惠說,裴瑯便起身離開了屋子。
他年歲漸長,必須得跟于敏惠避嫌了,以前是沒注意到,如今卻是萬萬不能了,免得再像今日一般徒惹尷尬。
由于要顧慮于敏惠的胃口,老沈氏把晚飯做得十分清淡,幾乎沒有一點兒油水。裴瑯對此沒有任何意見,就著醬黃瓜吃得很香。
裴琿回來的那天于敏惠剛好滿三個月,正是可以告知親友的時候。裴瑯一看他哥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像老沈氏說得那般,樂瘋了。
“像個二哈?!迸岈樐氲?。
他和裴琿一道去了縣里,他去學(xué)堂,裴琿則去于家報喜了。
于敏中早早地就到了學(xué)堂里,裴瑯見他還不知情,便提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他。
于敏中聽后眼睛亮了一下,道:“可真巧,我的侍妾也有了三個月身孕,過幾個月我就能既當舅舅又當?shù)??!?p> “你的侍妾?!”裴瑯驚訝地瞪著眼睛看他,實在想不到家教甚嚴的于敏中居然這么早就有侍妾了。
“別這么看著我”于敏中不滿道“又不是我想要的,我母親執(zhí)意要把她賜給我,我能有什么辦法?!?p> “可你還沒成親就有孩子了,將來婚事不會有問題吧?”裴瑯問道。
他記得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是侍妾可以有,孩子卻萬萬不能有,否則便是對未來妻子的不尊重,世家小姐也絕不會嫁給這樣的男子。
于敏中頗為無奈道:“要孩子也是我母親的意思,她不喜歡我未婚妻,所以才特意抬出個有子的貴妾,好壓我未婚妻一頭?!?p> “于夫人這么做,你未婚妻家也能答應(yīng)?”裴瑯只覺不可思議。
“有什么不能的”于敏中道“她們家家風最是古板,絕不會主動退親?!?p> “可如此一來,妻妾日后必成分庭抗禮之勢,你夾在中間豈不為難?”裴瑯實在搞不懂于夫人的用意,就這么想看兒子后院失火么?
于敏中嗤笑道:“這豈不是正遂了她的心意?否則也不會塞給我一個人老珠黃的侍妾了?!?p> “人老珠黃?”裴瑯覺得這個詞充滿了對女性的惡意。
于敏中翻了個白眼,憤懣道:“我那侍妾今年三十有余了!”
“???”裴瑯又被驚到了,他還以為是個跟于敏中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呢。
“為什么要給你個這么。。。大的?”裴瑯不解。
“怕我沉溺于女色,耽誤了學(xué)業(yè)唄?!庇诿糁械馈?p> “那不給你納妾不就成了”裴瑯道。
于敏中嘆了口氣道:“不納妾如何打壓我未婚妻?給我一個人老珠黃的侍妾,既能防止我與妾室日久生情,又能備著用以日后擠兌兒媳,真是個一箭雙雕的好計策。”
“這,這。。。”裴瑯本想說這心計也太深了,但礙于對方畢竟是于敏中的母親,只好把話咽了回去。
“唉——”于敏中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我那侍妾被查出有了身孕后,我母親打著我身邊不能缺了人的旗號,又往我房里塞了個人。實在是,唉!”
裴瑯看著他唉聲嘆氣的模樣,忍不住猜測道:“莫非又是個大你許多歲的?”
“不過與我母親同庚罷了,還是她的陪嫁丫頭呢?!庇诿糁信Φ毓首鬏p松道,但神情卻更加愁苦了。
裴瑯聽了頓時不厚道地笑道:“不會是當年想送給你父親沒送成,又特地留給你了罷?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