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往常一樣,云渃提前準(zhǔn)備好了午飯后就下山去賣刺繡了,七歲的云念辰在山上修煉,云念溪在屋里讀書。
然而已經(jīng)到了中午,云念辰還沒有回家吃飯,云念溪有點擔(dān)心,就去平常弟弟一直修煉的地方找他。
然而發(fā)現(xiàn)云念辰竟然不在那里。
云念溪慌了,到處在山上叫著云念辰的名字,仍然沒有回應(yīng)。
下午的時候云渃回來,看到云念溪著急的樣子,問了以后才知道云念辰失蹤了。
她們住的這座山并不是很大,找一個人其實很容易,然而母女倆找了一下午也沒有找到云念辰。
云念辰一直很懂事,并不會亂跑,也正因為這樣,云渃才更覺得不安,把山下小鎮(zhèn)也找了個遍,逢人就問,但沒有一個人看到過云念辰的蹤影。
整整三天,云念辰一點消息也沒有。
心急如焚的云渃甚至放下了傲骨,去找云家求助,結(jié)果云家卻將她拒之門外,還揚言道,不過是雜種而已,丟了就丟了。
云渃氣的眼紅,一貫的素養(yǎng)都被打破了,大罵云家冷血無情后憤然離開。
整整半年,云渃一直在找云溪辰,把自己以往稍微有點交集的人都拜托了個遍,仍是沒有得到半點消息。
云渃終于死心了。
半年沒有干活,之前存的一點積蓄也已經(jīng)耗完,想到還有女兒要養(yǎng)活,云渃只能放棄尋找,又開始了刺繡。
然而隨著一年一年過去,之前沒有坐月子而落下的病根就出來了,再加上云念辰的失蹤成了云渃的心疾。
云渃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就在三個月前,云渃終于病倒了。
死之前,云渃把十八年前那個男人留給她的玉佩交給了云念溪。
讓她憑著這個玉佩去京都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個男人。
云念辰已經(jīng)丟了,云渃眼前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云念溪。
云念溪剛滿十七歲,從小到大沒有離開過她,不知世間險惡,又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
除了那個男人,她也不知道將云念溪托付給誰。
她想,畢竟云念溪是那人的親生女兒,哪怕沒有感情,那人也應(yīng)該會看在血緣關(guān)系上照顧一下吧。
不過,云渃也擔(dān)心這只是她的自以為是,于是又叮囑云念溪,如果找到了那個男人,那男人若認(rèn)她最好,若不認(rèn)或是找不到,就把那玉佩賣了,好好找個老實人家嫁了,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下半生。
云念溪答應(yīng)了,于是在云渃死后,守完七天孝,便拿著玉佩、帶著這十幾年來她們攢下的全部積蓄朝京都來了。
然而正如云渃擔(dān)心的那樣,云念溪不知世間險惡,還沒到京都就被人用一些江湖騙術(shù)把錢全騙走了。
云念溪氣急,找騙子理論,然而那騙子遇到這種事多了,也不理會,直接找了些混混把云念溪揍了一頓,本意讓她吃點苦頭就算了,誰知這姑娘性子也是倔強,不求饒,嚷嚷著要報官。
混混們不耐煩,下手也沒了輕重,直接把云念溪打的暈死了過去。
也不知道那些混混是怎么確認(rèn)的,竟以為云念溪死了,怕惹麻煩,于是就派了兩個人把云念溪裝在麻袋里“拋尸荒野”。
再后來就是云念溪醒后呼救遇到巫陌……
巫陌安靜的聽完她說的故事,也沒有問云念溪想讓她幫的忙到底是什么,因為她知道,云念溪自己會說的。
果然,沉默了半晌,云念溪開口了——
“我想讓你幫的忙,就是找一下……那個男人,找到后,替我問一句話?!?p> 也許是“父親”那兩個字對云念溪太過陌生,也許是云念溪不愿承認(rèn)那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的身份,總之,猶豫了良久,終究只是用“那個男人”代替了。
“問他,是否還記得一個叫云渃的女子。問他,當(dāng)初為什么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問他,明明承諾過的話為什么不去履行!”
云念溪仿佛被什么觸發(fā)了,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后,語氣甚至都帶上了哭腔。
雖然母親從來沒有說過,甚至到死都沒有開口。
但云念溪知道——母親心里一直是有怨言的。
她并不是真的不在意那些人的閑言碎語,而是她心里一直都對那個只見過一次的男人懷有期待,然而這期待被漫長的十八年一點一點消磨殆盡,甚至到了最后只化作了一個笑話……
所以,云念溪想找到那個男人,不是為了認(rèn)祖歸宗,而只是想替母親問出她深藏了十八年的問題。
那個原本驕傲風(fēng)光、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子,因為他而聲譽盡毀,為他生下了孩子,操勞了半輩子,卻到死都沒有等到他。
云念溪比誰都了解母親過的有多苦,而那個身為罪魁禍?zhǔn)椎哪腥瞬粦?yīng)該什么都不知道,沒有半分罪惡感的度過一生。
這太不公平了!
雪寶聽著少女說的話,也忍不住拿爪子抹了抹并沒有存在的淚水。
周圍氣氛有點悲戚。
雖然巫陌也很同情,但她還是開口提示道:“可是,這已經(jīng)不止一句話了?!?p> “……”
云念溪悲憤的神情愣在了臉上。
靜謐的夜晚,氣氛突然有些尷尬。
隨后,巫陌淡淡的聲音又響起。
“所以,這個忙我?guī)筒涣恕氵€是親自去問他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