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校園保安趕到時,兩個人都已經鼻青臉腫地坐在了地上。而至始至終,許紅豆坐在車里,一言未發(fā),一舉未動。
那一天晚上,小漁被錦衣帶到審訊室里問了三個多鐘頭的話,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那六扇門說王大少出血了,小漁沒有出血,所以認定小漁負全責。
王大少抹了一把鼻子上殘留的血跡,冷冷地笑了。
小漁摸著自己青枝骨折的左臂,心灰意冷。
王大少答應私了,畢竟他見不得光,私了有益于他。第二天他拿著一大堆醫(yī)院發(fā)票來找小漁報銷,什么精神損失費、醫(yī)療費、營養(yǎng)費、誤工費共計五萬余元。
小漁冷笑:“錢沒有,命有一條,不給!”
王大少表示跟小漁沒完,拂袖而去。
過了幾天,小漁左手裹著石膏在街上晃蕩散心。因為是暑假,一向熱鬧非凡的大學城冷冷清清空空蕩蕩見不到幾個人影。
小漁本打算晃到江邊看水,走到一座比較偏僻的小橋上時,一伙小混混堵住了他的路。小漁略一數(shù),大概有十來個人,個個裸露的手臂上都文著青龍白虎米老鼠,手上拿著鋼管鐵條大板磚。
不能放煙花叫兄弟,小漁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正要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那伙人已沖了上來,情急之下小漁抽出腰間的伸縮棍,破空一甩,迎上前去,雙方混戰(zhàn)一團!
終究好漢難敵人多,此一番大戰(zhàn)之后,小漁腦部中度震蕩,在醫(yī)院住了一個多月。
我去醫(yī)院看他,轉告醫(yī)生的話:“醫(yī)生說如果再嚴重一點,你恐怕就被打成了白癡?!?p> 小漁淡淡一笑:“他們也沒掙到多少便宜,我一條甩棍廢了好幾人?!?p> 我笑道:“不虧是警院的!”
小漁卻嘆了口氣:“我已經遞交了退學申請。”
“為什么?”我大驚,“你可是今年就畢業(yè)了呀!”
小漁道:“想離開這里,去別的地方散散心?!?p> “那也用不著退學啊!你要是想去旅游的話,可以申請延畢嘛!”
沉默良久,小漁終于說了實話:“做錦衣,沒意思!”
我:“你還是再考慮考慮,不為自己,也為爸媽想想吧!他們辛辛苦苦供你讀書多不容易,現(xiàn)在好不容易要畢業(yè)了,你一句不想讀了就了事,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嗎?”
“這些事情,他們都不知道?!毙O嘆了口氣,沉默半晌,又說:“你說的也對,我太沖動了,會再想想的。”
“我看你腦殼被打壞了。你要不沖動會惹下這些事情?”頓了頓,我笑道:“你完全可以叫上兄弟我,我們可以像以前對付徐文武那樣對付王大金嘛!找個裝土豆的麻袋,往他腦袋上一罩,干脆利落!殺人于無影無形!”
聊起這陳年舊事,我倆都開心地笑了。
“是王大少?!毙O止住笑,糾正道。
我大手一揮:“管他大金大少!進了麻袋都是一樣的啦!都變土豆!”
“聽說徐文武還在原來的學校教數(shù)學,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懷疑到我們頭上來。”小漁說。
我哈哈大笑:“他仇人那么多,怕是從此都不敢走夜路了。”
仔細地削好一只蘋果,小漁手伸過來的同時我已經在蘋果上咬了一口,小漁的手只好中途拐彎伸到桌上,拿了一根香蕉。
我尷尬笑笑:“這蘋果,挺甜的,呵呵……你不是不喜歡吃蘋果?”
小漁咬著香蕉,忽然有些黯然:“許紅豆怎么不來看我?”
我問他,是什么令他如此放不下。
他告訴我,許紅豆的歡聲笑語,貫穿了他一整個童年少年時代的青澀記憶。
很小的時候,小漁和許紅豆就開始一起玩過家家,許紅豆總是會從家里偷些好吃的給小漁,比如說雞蛋啦,紅豆媽媽親手烙的大餅啦!小漁每次都吃得很香很貪婪很愉快。
再大一點,兩個人一起上了小學,每天早上一起去學校,那條連著家和學校的田間小路,兩個人走了五年,一起看春天的野菜在路邊發(fā)嫩綠的芽,看夏天的蒲公英開金黃的花,看秋天的狗尾巴草在清晨掛滿露珠,看冬天結冰的湖面散發(fā)著裊裊白霧……就這樣手拉手走了五年,走過了春夏秋冬。兩小無猜不過如此,手拉著手,單純地沒有任何企圖一絲雜質。
小漁說,放了學,他總會帶著她去田野里瘋跑,摘野菜,捉小魚,抓螃蟹,釣青蛙……許紅豆就像是他的小尾巴,那時候的她,臉蛋并不像現(xiàn)在這么白,黑紅黑紅的,像熟透的桑葚——對了!他們還一起養(yǎng)過蠶寶寶。
升了初中,兩個人還是就讀于同一所學校,離家住校,小漁更是對許紅豆照顧有加,家里寄來什么好吃的,都會拿出一大半給許紅豆送過去。那時候小漁情竇初開,已有了娶紅豆為妻的想法。任何騷擾許紅豆的男生都會被他拼了命地打回去。
高中的時候,是小漁的黑暗時期,許紅豆開始對他愛理不理。兩人不同班,課業(yè)又忙,小漁不能經常去找她,就算偶爾在校園里相遇了,那客套的問候只會令小漁更難過。
高二的時候,有個男生追許紅豆,她沒有拒絕。小漁也沒有再出手,因為他看到許紅豆跟那個男生在一起很開心。
只不過很多時候小漁兒都會走出壓抑的教室,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走廊上,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怔怔地想:壁虎的尾巴掉了還能長回來,我的小尾巴丟了,還能找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