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門前車輛紛紛,人馬簇簇。大夫人和李嫣共坐一輛翠蓋八寶車。其她女眷兩人一輛朱輪華蓋車。似錦在相府自是一貫受到冷落的。因此獨自坐了一輛朱輪華蓋車。車后跟著各房嬤嬤丫鬟小廝烏壓壓的占了一街。
且說榮親王府中,晉懷王妃、永安公主、平陽王妃、寧康王妃、鎮(zhèn)國大將軍夫人并一些世交公侯誥命。大家廝見,請至榮慶堂,拜壽入席。
每一席旁邊都設(shè)一幾,幾上放著山石布滿青苔的小盆景,還有花卉。又有小洋漆茶盤,內(nèi)放著茶杯并十錦小茶吊,里面泡著上等名茶。
眾人皆忙著吃喝頑笑閑話。只見梁二寶鬼鬼祟祟的挨個躲在席旁幾后偷偷打量著一席一席的年輕女眷。一不小心差點撞倒幾上的盆景,可巧被侍立在席旁伺候的彩云扶住,這才沒摔出個大動靜。
梁二寶自悄聲謝過彩云,彩云一臉和顏悅色說道:“不必客氣?!?p> 因見他還不停的東瞧西瞧,又一臉迷茫又著急的樣子,彩云悄聲問道:“可是在尋什么人?這席都是相府女眷?!绷憾氁宦牨阆采厦忌易穯柌试疲骸澳奈皇窍喔Ы穑课壹沂雷佑袞|西讓我轉(zhuǎn)交與她。”
彩云一聽是世子殿下便高興的俯身至李嫣耳邊仔細回明。彩云轉(zhuǎn)而向梁二寶說道:“這位便是我們相府千金。”李嫣淺笑著轉(zhuǎn)過身來看向梁二寶,微微點頭。
梁二寶一見這畫中美人一般的人物,跟世子與其描述的果真相似,便高興的上前將一紙條交與彩云。囑咐道:“這是世子親筆,望你家姑娘一定要細看?!闭f完便又偷溜著出去了。
彩云將紙條交與李嫣手中。李嫣將紙條放于席面下慢慢展開,上寫著:“掌燈時分,會有人來找你,望與你一見。有話與你當面訴說。”
李嫣雖覺得如此行事有些唐突,但想著既已定聯(lián)姻之事,自己也分外好奇世子是個怎樣的人,自是想見見這未曾謀面的世子。想著竟不覺心中突突的。臉頰變得紅潤,似有醉意之態(tài)。
這一切竟被瓔兒完全看在眼里,雖不知詳情,心想這又是哪一出。似錦出了相府便隱于眾女眷之中,始終并未言語半句。自也無人留意她的存在。
好在宴請的都是堂客,榮親王并未現(xiàn)身,似錦便不用再暗暗思索該如何面對的問題。
這邊朱郕鈺焦急的等著梁二寶的回話。。梁二寶一路小跑氣喘吁吁的來到世子跟前,說道:“我已將世子親筆所寫的紙條交與相府千金手中,看樣子并未不悅。定能如約而至。”
郕鈺聽梁二寶信心滿滿的如此說,便露出喜悅的神情。一面又忙囑咐道:“水榭亭那邊可都安排妥當?”
梁二寶忙回:“世子放心,那撐船的駕娘已將棠木舫撐至岸邊等候。水榭亭周圍全掛了彩穗各色彩燈。亭中已焚了百合香。還有奏樂的,在水榭亭旁另安置了一船,就在不遠不近處。種種安排都已妥帖,世子放心?!?p> 話說這邊,一時吃畢,這里收拾殘桌,那邊廳上院內(nèi)又皆是戲酒。置了一班小戲,正熱鬧。榮親王府一整日人聲嘈雜,語笑宣闐,上下人等,皆打扮的花團錦簇雍容華貴。
直至掌燈時分,府中各處皆有各色彩燈高照。
話說李嫣隨大夫人一道觀戲,因與世子之約,便坐立不安,不時悄聲問彩云,世子的人可來了?彩云左顧右盼,連連搖頭。瓔兒竟默默的一心留意著她們。
梁二寶圓滾滾喜笑顏開的向李嫣處走來。彩云見了忙悄聲說道:“大姑娘你看。”說著看向梁二寶這邊。
李嫣便借故離開,旁人皆樂得看戲無暇在意她去。李嫣便扶著彩云的手徑直往外走去,梁二寶一路巧言恭維引路,想著這未來世子妃還是要先討好的。
李嫣與彩云隨著梁二寶轉(zhuǎn)輾來至王府花園之中,眼見一若大的湖面,近岸邊??恐淮唬{娘見她們一行人來了便跳上岸來,滿臉堆笑著侍立一旁。
梁二寶望著凝露湖那頭的水榭亭子指著說道:“姑娘請上船,世子正在水榭亭等著你呢?!?p> 彩云扶著李嫣搖搖晃晃上了船。梁二寶又示意彩云回岸上,彩云知趣的回了岸邊。
駕娘一篙點開,船便向湖中的水榭亭駛?cè)ァ?p> 此時,一陣微風(fēng)拂面吹來,隱隱聞得細樂之聲。水面映著點點跳動的燭火之光,望著不遠處那個身形俊逸的背影,李嫣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一種新鮮甜蜜而又充滿忐忑與神秘魅力的感受。
李嫣曾經(jīng)想,她所目睹和了解的貴族男子,一如她的父親,她的舅舅。他們與身俱來的本性讓他們只在意仕途前程和家族榮耀,除此之外,他們對一切似乎都無動于衷。他們總是盲目仇恨任何觸犯自己的言論,又無比憤怒忤逆自己意愿的那些種種自我的思想。諸如此類,他們也并不愿意去真正的理解關(guān)心他們的妻子??偸且詪D人之見藐視一切對她而言有著非常重要影響或心中萬分難過的事情。李嫣內(nèi)心一直覺得她所認識的熟知的那些權(quán)貴階層的男人們,都很討厭。但她任然會為嫁給這樣討厭而反感的貴族子弟而驕傲。因為這是她的體面。她覺得即體面又尊貴的妻子是這個世界上所有女子追求的目標。她的本能思想可以為此而妥協(xié),他覺得親王府的世子妃,將來的親王妃,這一尊稱讓她覺得無論如何都算不得討厭了,而是還湊合。
而她,則應(yīng)該會像她的母親一樣。外表賢淑,事事遷就,不堅持已見,以大家風(fēng)范行事,成為公認的,賢良淑德,端莊大氣的典范。
而內(nèi)里,也將一如她母親那般。盡管外表溫柔謙遜,因得不到思想上的同理心,任由男尊女卑的思想觀念拉扯著雙方的距離,那堅強、獨當一面的堅硬,也逐漸侵蝕著她的心。她感到的痛苦教會她冷漠。于是,她對于相敬如賓的夫君,其實對于他的一言一行根本早就毫不關(guān)心,甚至更多時候感到厭惡。但出于強硬的自尊心與無比在意的虛榮,她依然能對她內(nèi)心的真實感受掩飾的“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