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風(fēng)十里不如你Chapter48 番外——司馬青姍
曾經(jīng)有一個女子，也有這樣黑白分明的眼眸——
五年前，望云山上，天邊流霧云卷云舒，一個頭發(fā)凌亂衣衫不整的女子懷中抱著乳兒，光著腳悲愴絕望的連連后退，懷里傳來微微弱弱的啼哭聲，背后卻是懸崖萬丈。
她剛剛生產(chǎn)完，極度虛弱之下額頭細(xì)密的汗珠不停的往外冒，一陣清涼的山風(fēng)吹過，每一縷涼意都透過皮膚浸入骨髓，在她身體里肆意游走。
可此刻她全然顧不得這些，緊緊抱著懷里的孩子她不停的絕望乞求，有氣無力：“中元，你相信我，它真的是你的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對面高高站立的兩人。
一個優(yōu)雅貴氣，但傲氣凌人。
一個年輕英俊，卻六神無主。
晨曦優(yōu)雅的站著，高傲的瞥了她一眼，看向柳中元悠悠道:
“中元，你是我的相公，我心里的話自然不能瞞著你。我想著她一個風(fēng)塵女子，整日呆在那煙花之地，就算得到了你的寵愛專為她做了打點，可也沒有派人12個時辰的盯著……保不齊有哪個老相好的去了，兩個人一見面久別重逢上了床榻，這種事又有誰知道呢？”
“我不相信，盈兒不會是那種人！”
他連連搖頭。
晨曦卻一臉輕蔑，厭棄道：“哼，風(fēng)塵女子，那個不是自視輕賤！若真是跟哪個相好的玩兒玩兒懷了身孕也不稀罕。可我擔(dān)心，如果中元你的血脈出了錯，那豈不是愧對列祖列宗！中元，就算日后你怪我怨我，哪怕要休了我，這話我今日也要說清楚，她懷里抱著的可是一個男嬰，這是關(guān)乎子嗣傳承的大事！你怎么能確定那就是你的兒子？說不定這賤人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爹爹是誰，反而拿你當(dāng)冤大頭呢！”
柳中元忽的脊背發(fā)涼，他定定的看著晨芙?jīng)]有說話。
盈盈急了，連忙為自己辯解：“中元，你是知道的，我雖然人在紅館，可是在遇見你的時候我就是清白的，而且自從遇見你之后更加沒有接過客人。這件事館里的其他人也都可以作證，天地可鑒！寶寶確實是你的孩子??！”
“夠了，一群蕩婦！污言穢語，你們說出來的話誰會相信!？”晨芙一甩長袖，別過臉去。
她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眼直直投向柳中元，悲泣道：“中元，你難道忘了嗎？你去行軍打仗之前我就懷了身孕，我苦苦等了你半年多才盼到你回來?？墒悄愦蜈A了仗，封了大將軍，卻娶了晨曦公主！這些我都不怪你，我知道自己出身風(fēng)塵配不上你，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從來都不后悔！我只求你饒過這個孩子，他真的是你的孩子，你不認(rèn)他也沒關(guān)系，我一個人也可以把孩子帶大，絕對不會拖累你……”
她羸弱的身子在風(fēng)中顫抖著，早已泣不成聲。
這兩天，經(jīng)歷了愈演愈烈的陣痛，連續(xù)不停的疼讓她絲毫沒有喘息的機會，最疼的時候她恨不得自己馬上死掉，可是當(dāng)那響亮的啼哭聲起，她整個人瞬間清醒，仿佛又活了過來。
她一眼不?？粗a(chǎn)婆麻利的把孩子包好，放到她的身旁，她便急忙起身，顧不得自己虛弱的身體，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剛出生的他，看起來臟臟的……小小的……丑丑的……
他正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啼哭著，皺皺的小臉憋的通紅，響亮的啼哭分分鐘宣誓著他的到來。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碰了碰他毛茸茸的小臉，他立即停止哭泣，薄薄的小嘴唇哼哼唧唧的就往母親的手上親，閉著眼左右尋找食物的呆萌樣子可愛極了。
她輕柔的點了一下他的小鼻頭，嗔怨道：“小淘氣，你知不知道娘親剛才有多疼??？！”
他緊閉雙眼，卻好似明白，柔細(xì)白嫩的小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食指，那一刻如春風(fēng)化雨，如夏日朝陽，如秋風(fēng)和煦，如冬日暖晴，一顆心連同整個人都被他融化了，驕傲、喜悅連同著感動從心底蔓延至全身，看著孩子平安可愛的模樣，她忽然覺得世間一切都不重要了。
可不曾想，上一瞬，心在天堂，下一瞬身就在地獄。
她還來不及抱孩子在懷里，喂孩子吃一口母乳，就被破門而入的晨曦逼上絕路，產(chǎn)婆丫鬟都被殺死了，她強撐著虛弱的身子抱著孩子踉蹌而逃，直至被逼到崖邊。
幸運的是，柳中元及時趕來，她現(xiàn)在只能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眼里滿是乞求和絕望。
柳中元看她狼狽的模樣，一顆心驟然抽緊，對她他是十分歉疚的，出戰(zhàn)戍守鄴城之前她已經(jīng)有孕三個多月，他將她安頓在望云山一處僻靜的宅院中，許諾等他回來便八抬大轎迎娶她，可現(xiàn)實是他得勝歸來卻迎娶了晨曦公主，再無顏面見她。今日他收到消息得知她快要臨產(chǎn)便急匆匆趕來，不曾想，晨曦早他一步，再見竟是這般境地。
想到這里他微微皺眉，緩緩走到晨曦身旁，
“晨曦，我看不如再等等吧……盈盈剛生產(chǎn)完身體虛弱，這件事……不如等她出了月子再議……”
“——中元，不是我不想等。如今你風(fēng)頭正盛，官運亨通，有多少雙眼睛在背后盯著你，盯著父親大人和我們魏家！如果不趁此時處理了此事，等鬧得滿城風(fēng)雨，只怕就覆水難收了。中元，人言可畏啊！”
“這……”
他剛升遷，晨曦說的每一處都直指要害，柳中元忽的猶豫，本欲向前的腳步停了下來。
盈盈仍然滿眼期待的望著他，這是她和孩子最后的救命稻草，可他的停頓卻一分一秒幻化成絕望將她整個人沉沉籠罩，她眼底的光漸漸湮滅，幾近崩潰的哭喊著：“不！不！中元，不會的！我?guī)е⒆幼?，走的遠(yuǎn)遠(yuǎn)的。中元，我求求你救救我們的孩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們的孩子！你看他眉毛眼睛多像你啊……”
她顫抖著手將孩子略微向前遞了遞，好讓柳中元看的更清楚些。
孩子累了，哭聲越來越小，他肉嘟嘟的小嘴巴不停的蠕動，想要喝到人生第一口甘甜的乳汁，雙眼仍然緊閉卻本能的知道娘親的方向，努力的擎著小頭想要往她懷里拱。
柳中元心頭一軟，上前去想要將他抱過來，這孩子才剛出生，他還沒來得及細(xì)看呢。晨曦急忙給身邊的婢女使了一個眼色，婢女緊走兩步上前去就要將孩子強抱過來。
盈盈本能的將孩子抱緊了不舍得放手，婢女便更用力的搶，孩子好似被扯的疼了，小臉漲的通紅，哇哇大哭了起來，露出兩排肉呼呼的粉粉的牙齦。
她忽然心如刀割，萬般不舍的松了手，只好將滿心的希望寄托在柳中元的身上，不安又渴望的眼神不停的看著孩子，生怕他出事。
那婢女卻徑直抱著孩子回到公主身邊。
晨曦鄙夷的捂著嘴瞅了一眼，厭棄道：
“咦！胡說，又黑又丑！我還是第一次見這么丑的孩子。眉毛眼睛嘴唇哪里也沒有中元的樣子，要我說就應(yīng)該把這虐子直接扔下去，免得日后成為眾人的笑柄！”
柳中元難掩心中的喜悅，返身上前，“——快讓我也看看……”
晨芙?jīng)_婢女使了個眼色，幽幽道：“給他看看吧?！?p> 婢女會意，款步向他走去。
忽然——
她腳下一歪一個趔趄懷里的孩子被高高拋起直朝著懸崖邊而去！
就在這一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