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儒只是輕飄飄地說了兩句話,就把自己的爛賬接了過來,郭青平呆住了。
看得出來,酒館的伙計并不愿意給張曉儒掛賬。
可為什么那東家愿意呢?
看來還是張曉儒維持會長的身份,這些漢奸,就只知道吸老百姓的血。
對張曉儒越來越不滿,郭青平特意讓張曉儒多租了幾輛馬車,把裁縫鋪的東西全部拉走,哪怕用不上的物品,也不給張曉儒留下。
張曉儒卻不以為意,自己確實有點趁人之危。
可要不是這樣,郭青平怎么會心甘情愿去淘沙村做軍服呢?
看到郭青平只有幾匹布了,張曉儒說:“郭掌柜,要不要進(jìn)點回去?”
郭青平淡淡地說:“張會長,你現(xiàn)在是我東家,從今往后,千萬別提‘郭掌柜’,喊我郭裁縫便是。鎮(zhèn)上有家布店,你需要什么樣的衣服,自己去進(jìn)布料就是?!?p> 張曉儒笑了笑:“那行,做衣服需要哪些材料,你給我開個單子,過天我來進(jìn)。鎮(zhèn)上沒有,就去縣城?!?p> 郭青平說話的時候,略微有些自得:“只要有布,做幾十套衣服的針線我還是有的?!?p> 張曉儒看到他的紐扣貨,里面只有十幾枚了,隨口問:“紐扣夠嗎?”
郭青平臉一紅:“你可以買點紐扣,我不多了”
張曉儒微笑著說:“還是開個單子吧,淘沙村不比鎮(zhèn)上,出來一趟不方便?!?p> 郭青平不再堅持,既然張曉儒想買,隨他去就是:“好吧,你準(zhǔn)備做多少套?”
“先來一百二十套吧,六十套秋裝、六十套冬裝?!?p> 郭青平點了點頭:“也就是二三個月的事。”
張曉儒幫自己還了飯錢,又免了自己一災(zāi),給他白做幾個月事,倒也無可厚非。
郭青平的家當(dāng),整整裝了六輛馬車。
張曉儒也沒在意,他又在布店買了幾匹花布,準(zhǔn)備給母親和關(guān)巧蕓、張玉亭做身衣服。
到淘沙村后,馬車直接送到張家大院門口。
張達(dá)堯看到浩浩蕩蕩的車隊,詫異地問:“曉儒,這不是鎮(zhèn)上的郭掌柜嗎?”
張曉儒笑著說:“他現(xiàn)在不是郭掌柜,是我們郭裁縫了,給咱們做軍服的?!?p> 張達(dá)堯驚訝地說:“做軍服?”
張曉儒說:“你看看,咱們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一點精神也沒有。再說了,馬上入冬,得給大家準(zhǔn)備套棉衣。”
張達(dá)堯擔(dān)憂地說:“可是,哪來這么多錢?”
“自衛(wèi)團(tuán)都是村里人,可以公款攤派。另外,我也可以分擔(dān)一部分。而且,郭裁縫說了,給我們做軍服不收錢,我們只要出布料和針線紐扣之類的就行。”
張曉儒開雜貨鋪,雖然時間不長,但他的形式新穎,以貨易貨,兩頭都可以賺錢,正好可以拿出來補貼。
張家大院的后院很大,院子里套著院子。
喬子清占了東南角的院子,張曉儒把西南的小院子交給郭青平。
郭青平覺得房子太大,院子里竟然有六間房,院子里還有口井:“張會長,用不了這么大的地方,我們一家住一間,兩個伙計住一間,存放布料、衣服、加工共用一間就行。”
“先住著吧,這可是以前這家住人住的地方?!?p> 這個院子,正是原來張遠(yuǎn)明住的,雖然燒了幾間,但還有好幾間房能住人。
郭青平問:“這里以前失過火?”
張曉儒說:“遭了匪,一家人都被殺了??吹侥情g正房沒有,里面死過人,你們少去?!?p> 其實,這個院子平常來的人都少。
聽說要做軍服,自衛(wèi)團(tuán)的人都到后院來看熱鬧,此時他們也不管,這里有沒有死過人了。
張曉儒把陳光華叫來,讓他把后院那口刻井清理干凈:“這口井里面都堵了,你和達(dá)哥辛苦一下,把泉眼挖開,以后就在這里取水?!?p> 陳光華覺得自己既是自衛(wèi)團(tuán)的隊長,又是七零五民兵連的三排長,怎么還要做這種事呢?
“叫他們干就是嘛?!?p> 張曉儒看了四周一眼,低聲罵道:“黨員干部要起帶頭作用,你以為自己真是當(dāng)官了啊?!?p> 陳光華羞愧地低下來,他覺得自己的覺悟,還有待進(jìn)一步提高。
陳光華說:“我馬上去?!?p> 張曉儒輕聲叮囑著說:“大家都應(yīng)該背熟三大紀(jì)律八項注意了吧?告訴他們,不但要會背,還要會做?!?p> 晚上,張曉儒在家里核賬,既然把郭青平請來,做軍服就刻不容緩。
七零五民兵連的軍服,只能靠自籌。
這些軍服的費用,按以前的規(guī)矩,可以走公款攤派。
但張曉儒希望,盡量不增加群眾的負(fù)擔(dān)。
他想把自己這段時間賺的利潤,全部拿出來補貼。
張曉儒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很摳門,但真正遇到事時,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另外,如果區(qū)分委愿意出錢,還可以給游擊小組做軍服。
郭青平在鎮(zhèn)上可是承諾,“只要是軍服就免費”,張曉儒當(dāng)時就想到了區(qū)里。
除了二分區(qū)外,還有其他分區(qū),甚至是正規(guī)部隊做軍服。
游擊隊沒有條件做軍服,哪怕是頂八路軍的軍帽、掛包、米袋、子彈袋、手榴彈袋,也能增強他們的神圣感和戰(zhàn)斗力。
正當(dāng)張曉儒在算數(shù),自己能拿出多少錢時,陳光華氣喘吁吁地到雜貨鋪:“團(tuán)座……”
張曉儒蹙起眉頭:“慢慢說,還像個隊長的樣子嗎?”
陳光華停了一會,才說道:“張家后院的井里,發(fā)現(xiàn)了金條!”
張曉儒蹭的站了起來,大聲說:“什么?”
陳光華伸出四根手指:“整整四壇?!?p> 張曉儒馬上說:“走,去看看。沒別人知道吧?”
陳光華篤定地說:“沒有?!?p> 張曉儒腦海里在想象,四壇金條到底有多少,他突然想到,張遠(yuǎn)明房間那八個一人多高的大壇子。
見到實物后,才發(fā)現(xiàn),壇子不大,跟鬼子的鋼盔差不多,但抱在手里可真沉。
哪怕再沉,張曉儒也愿意抱兩壇回去。
三人把四壇金條,抱回了雜貨鋪的暗室。
張曉儒的雜貨鋪有桿稱,一根根拿出來稱,竟然有七十二斤,這可是一千多兩啊。(一斤十六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