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畢，安建國輕輕推開兩個女兒的臥室門。
借著透過窗簾縫隙的清冷月光，被窩里兩個小家伙頭挨著頭緊緊摟在一起，發(fā)出輕微勻速的鼾聲。
安喬睡在外側，平時扎成馬尾的秀發(fā)散開在枕頭上，一縷月光恰好落其臉上，襯得那張小臉散發(fā)出一種難以言述的美，看得他眼眶一熱。
“我的寶貝，如果可以，爸爸愿意折自己的壽命來換你一世安康！”
安建國慢慢俯下身伸出手將熟睡中人兒臉上的一縷亂發(fā)捋到旁邊，忍了許久的淚水終于劃過臉頰，白天在醫(yī)院的一幕重現(xiàn)在他眼前——
“老院長，我女兒她沒事吧？”
第一人民醫(yī)院院長辦公室內，看白發(fā)蒼蒼老人蹙著眉頭一直盯著報告單不說話，安建國有些急了，霍然站起身。
老人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鏡，抬眼直視著他?！鞍哺笔校L，目前看來孩子心臟正常，暫時不會有什么大問題?！?p> 暫時？！安建國只覺得心一沉，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老院長，您可是有名的婦科專家。我今天來就是想知道個準信，請您實話告訴我，喬喬她以后會怎......怎么樣？”
“唉，”老人搖搖頭嘆息一聲?！皩嵅幌嗖m，孩子雖然心臟沒病，但先兆性子癇卻是一種傳女不傳男，并且比先天性心臟病更可怕的家族遺傳頑癥，目前世上還沒有找到攻克的法子……”
“如此說真……真沒有法子了？”
想著女兒因為痛經(jīng)而暈厥，安建國身子搖晃了一下，心痛如麻。
“其實你也不用太過擔心?！笨此樕笞儯显洪L連忙安慰。“先兆性子癇并非每個人都會發(fā)作。比如您岳母……對了，您夫人不也是在生第二胎才發(fā)作還挺過來了？”
安建國眼睛一亮?！澳囊馑际俏遗畠哼@病有可能發(fā)作也有可能不發(fā)作？”
“從你岳母和夫人生第一胎都沒事來看，我認為是有這種可能的?！崩显洪L點點頭?！安贿^，從你女兒痛經(jīng)如此強烈以致昏厥的情形來看，或許她頭胎就會發(fā)作也說不定?！?p> “說來說去還是沒有辦法，我的喬喬怎么辦，怎么辦……”
安建國身子一軟重重跌回到沙發(fā)上，雙手抱著頭低喃。
“有是有，除了這個的確還有一種最保險的法子，不過——?！?p> “不過什么？”安建國猛然抬頭。
老人眸子閃了閃：“辦法就是當女子成年懷孕時發(fā)現(xiàn)情形不對可選擇立即中止妊娠，以咱們目前的醫(yī)術，這一點是完全可以在懷孕早期篩查出來的?！?p> 中……中止妊娠？！安建國眼底再次迸出火花的瞬間熄滅，臉色煞白，不敢置信地望著對方。
“沒錯。只要不生孩子，你的女兒會一生平安無事。還有，”老院長重重點頭，眉頭挑了挑。
“昨天體檢時我在旁邊暗中觀察，小姑娘看上去陽光開朗，實則心思很重，屬于那種不喜歡和人傾吐委屈的性子，父母家人盡可能不要讓她受到太大的刺激……”
“不生孩子，不要受委屈……不生孩子，不要受委屈……”
安建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醫(yī)院的，腦子里亂糟糟的跟丟了魂似的，在心底反復念叨著老院長的話。
等情緒稍微平靜一些，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校長打電話，拜托對方暗中關照自己的女兒。
原本下班就可以回家的，怕被妻子看出端倪，他找了個借口一直在辦公室抽煙呆到現(xiàn)在才回來。
即便如此，還是差點被細心的岳母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他只好胡亂找了個借口好歹搪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