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先生說今天開年第一次課，讓大家自行作畫，內(nèi)容不限。道楓什么都想畫，結(jié)果怎么落筆都覺得不對，什么都畫不了兩三筆就要重來。搗鼓來搗鼓去，桌上都堆出了幾個紙球，最后想到屋里新?lián)Q上的桂花圖，便畫了一幅桂花。陽先生也只是在各桌前轉(zhuǎn)悠看著，并不出聲，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
不過好在作畫不需要像之前習(xí)字一樣要求站著，道楓大可以舒服地坐在椅子上折騰。又這么過了一個時辰，散課時已到中午。這里的學(xué)只上半天，可以回家去了。
家塾外等著接姑娘的車轎排成一排，道楓姐妹和翟沐秀并不急著回去，慢悠悠的走在最后說笑。直到最后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幾人告別，正要上車時聽到后面有人喊：“幾位姑娘請留步。”
這時有一輛朱輪馬車駛了過來，停在院子門口。
學(xué)里侍候的婆子媳婦擁上去打起傘，馬車上下接來的正是宣寧侯家的姑娘勾云染。
勾云染笑道：“我原想著今天幾位妹妹第一天來上學(xué)，總要見上一面才好。便要馬車趕快些，可算是趕上了。”道楓見勾云染打扮得花枝招展，極為隆重，但是衣服上卻有淋濕的痕跡，想必是趕得太急淋雨所致，忙道：“勾姐姐入宮伴駕，還惦記著我們，妹妹們可不敢當(dāng)?！钡糟逍阋驳溃骸敖憬阈量嗔?，多謝姐姐掛念。”
勾云染問：“幾位妹妹進(jìn)屋略坐一會如何？”
幾人便來到院里東廂的小茶廳喝茶，不過說些先生學(xué)堂之類的閑話。還沒聊上幾句，幾個丫鬟捧著托盤上來，盤里是一份份分好的筆墨紙硯，都精心綁上了紅綢。
勾云染說：“妹妹們第一次來，我偏偏又不在。這是一點心意。他日在學(xué)里還要請妹妹們多多指教?！?p> 道楓姐妹并翟沐秀謝過接了，又坐著說了一會話，便告辭回家。
回閑樂伯府的路上雨越下越大，街上車轎卻多了起來。駕車的范車夫穿著蓑衣，淋著雨十分辛苦，忍不住抱怨說路上這些都是從宮里赴宴出來的車轎，家家是都非富即貴，超都不敢超，只能耐著性子跟在后面慢慢地走。
道楓道柳剛回到閑樂伯府，還沒有來得及換下衣服就直接被帶到正房中，熊老爺張夫人并余姨娘正在那里等著。熊老爺張夫人細(xì)細(xì)問了姐妹倆上課的情況，不過再度強(qiáng)調(diào)附學(xué)不易，令兩人好好聽先生教誨，又打賞跟著上學(xué)的人。說了一會方放兩人回屋休息。
午飯早就在桌上擺好。道楓不慣早起，早就累了，不過胡亂扒了幾口飯，就聽著雨聲午睡去了。到晚上在張夫人房中晚飯，熊老爺近日難得在家，今天竟然也在。飯桌上，道楓姐妹又聽了幾耳朵教導(dǎo)。因為要上學(xué)，道楓晚上歇下的很早。
第二天早上卯正便要出門。等到了學(xué)堂，已經(jīng)有不少姑娘在溫習(xí)功課。今天先來的是五先生。塾里姑娘的進(jìn)度各不相同，先自行朗讀背誦功課，再一一到五先生桌前由先生講解。前日拜師的時候，五先生就和熊老爺商討道楓道柳的課業(yè)，令兩人從《大學(xué)》開始正式學(xué)習(xí)。
道楓留心瞧了，塾里的姑娘們差不多都在念四書五經(jīng)，只有翟沐秀居然在學(xué)寫文章。不過想到張夫人說到過翟沐秀家的爵位是啟昌帝賜其當(dāng)了幾十年侍講學(xué)士的祖父得來，怕是很有些家學(xué)淵源。
塾里其他姑娘估計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茶點的時候好幾家姑娘主動過來和翟沐秀搭話，一邊的道楓姐妹也跟著多認(rèn)識了幾人，其中就有滿月見中匆匆見了一眼的吏部侍郎辛大人家的兩位姑娘。今天依然不見勾云染的影子。新結(jié)識的幾家姑娘有幾位計家的姑娘恰好和宣國公府上沾有那么點親戚關(guān)系，說勾云染今日去了敬國公府賀喜，不得前來。
尹玉林是太常寺少卿家的姑娘?，笑著對諸人道：“也的虧宣國公府上請了這許多先生坐館，橫豎有時間的時候勾妹妹再像他們請教便好。要是我們這些附學(xué)的也像勾妹妹那樣，五日來不了一日，怕是連大字都不識幾個?！?p> 旗手衛(wèi)指揮僉事家的頊文笑道：“我往日就常說，我們很沾了些勾妹妹的光。宣寧侯府花大價錢大力氣請來的這些先生，本來是要教勾妹妹，如今看起來倒像是正經(jīng)教我們多些。”
翟沐秀道：“宣寧侯府就勾姐姐一個姑娘，我瞧著她一個姑娘家倒比她們家的夫人還要忙上幾分?！?p> 計家姐妹中年紀(jì)最大的計園苳小聲說：“這個夫人并不是勾妹妹的生母，妹妹的生母在前幾年去世了，這位是新夫人，很少在外面走動。”
一群姑娘馬上一臉明白過來的樣子，道楓也在其中。要說真明白了什么，其實也說不上來。
這次的茶歇格外長些，連道楓都覺得過了許久。屋里的姑娘們開始不安分起來，去問宣寧侯家邊上侍候的人也是一問三不知。包括道楓在內(nèi)的有些姑娘已經(jīng)想走了，邊上侍候的人依然說不出個所以然。正在鬧時，卻見五先生又回到了學(xué)堂中。五先生說，今天其他先生有事不能前來，今日剩下的課程依然由他教授。道楓本想著早剛好能早些回去，卻只能留下來接著背早上的文章。這文章道楓雖然“之前”學(xué)過，但是多年不看，也只能記個三成。正在心不在焉之際，邊上的青薔輕輕提醒：“姑娘，今天教了書，回去老爺夫人一定會考察姑娘的。姑娘還是專心些好?！钡罈饕幌耄芾蠣敼粫绱诵惺?，便專心背書。等到散學(xué)的時候，道楓坐到馬車?yán)?，都還在偷偷背誦。
果然一回閑樂伯府，道楓道柳二人就又被叫到張夫人房中，熊老爺親自當(dāng)著眾人考察。
好在有所準(zhǔn)備，道楓順利通過，接著那邊道柳也順利過關(guān)。熊老爺和張夫人很是滿意，直說果然還是去附學(xué)的好，邊上的余姨娘也很高興在一邊湊趣。說著說著就賞賜跟著的青薔和銀藤些銀錢，道楓回屋又抓了一把銅錢給青薔。
除了按例的沐休日不用上學(xué)外，道楓接下來的日子每天都去宣國公府念書，直到花朝節(jié)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