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嫁給我。
——我拒絕。
簡單而俗套的事情,放在現(xiàn)在不值一提。
所以我們很難理解,甲之尊當(dāng)初提出結(jié)親下了多大的決心。
我之前一直說,甲之尊缺乏一些魄力,但也正是這樣的甲之尊,在男女對立的情況下,做了這樣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
然后被拒絕了。
我們無從得知當(dāng)初周凌雪在短短時間里想了什么,但我一廂情愿地執(zhí)意相信,在甲之尊道歉離開后,周凌雪有可能暗自落過淚。
渾渾噩噩離開大梁,甲之尊立刻閉門不出,久久不出。
只是不久之后,便傳出甲之尊求愛周凌雪被拒的事情。甲之尊又沒有出來反駁,于是流言肆意生長。
未久,劉瞿期訪甲之尊,有事相商。
答,心郁,無意。
再言,有一法,可治心郁。
答,無礙,無需。
又道,將游中原,乞同。
起身,曰可。
在分神期,甲之尊第一次游中原。
原國原字,非塬意,而是取原本,最初之意。
原國很小,比蠻夷兩國更小,面積與梁漢的國都差不多。
但國不在大小,只要隱王還在,原國便在。
原國遵循古制,男女平等,又完全禁止爭斗。
甲之尊在中原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
男女相親相愛,組成家庭,生兒育女。
國家毫無戾氣,一片祥和。
“也難怪能遷居中原的人少之又少?!奔字鸶袊@。
習(xí)慣了不斷爭斗的生活,便很難變得這么平和了。
“這便是中原氣象!”劉瞿期興奮道,“可惜,我功利心太強,可能我做完一些事,才能放下一切,獲得中原公民身份吧?!?p> 隱王親自做了一套系統(tǒng),用于甄別一個人是否適合在中原生活,諸多律令,也都是隱王親自監(jiān)察賞罰。
看著甲之尊沒有與自己搭話的意思,劉瞿期只好繼續(xù)道:“男女分裂,是世人的悲哀,但這么久的歷史讓我們都習(xí)慣了如此?!?p> “甲之尊,你想過改變嗎?將這個病態(tài)的時代終結(jié)!”
甲之尊轉(zhuǎn)頭看向劉瞿期,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男女分裂是錯的,但不是錯誤的根源,你又何必把所有罪惡都歸結(jié)為男女分裂的結(jié)果呢?”
劉瞿期反駁道:“不改變怎么知道呢?我七歲的時候便來過中原,被中原祥和的景象震驚,這種能讓任何人變得平靜的氣息,我思慮良久稱之為愛,它是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從那時我便有了一個夢想,我要將畸形了數(shù)億年的時代拉回正軌!”
甲之尊低眉,“既然已經(jīng)三十多了,你的夢也該醒了?!?p> 劉瞿期失望道:“我以為你會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可以理解我的觀念,沒想到也是如此庸俗之人。”
甲之尊點頭道:“沒錯,我是庸俗之人,但你不也一直是這么看我的嗎?你來找我,不是你認為我魄力足夠,而是你聽到了關(guān)于我的一些傳聞,于是覺得我會憤世嫉俗,會認同你,與你一起奮斗。”
甲之尊輕笑,“我從來都是個俗人,也會一直俗下去。但你可能是尊貴高傲太久了,也離地面太久了。且不說漢帝是否同意,不說世家能否不阻止,你有想過你想要改變的百姓是否愿意這樣嗎?你說漢人缺少愛,你看到他們爭斗不休,但我卻清楚地知道他們并不缺少愛,我看到失去父親的孩子嚎啕,看到失去戰(zhàn)友的戰(zhàn)士赤目,看到孩子的老人無聲落淚。你想讓他們與祖祖輩輩的仇人相親相愛,你有想過他們的感受嗎?”
“他們是這樣,但他們不該是這樣!”劉瞿期怒道,“我確實很難看到他們的兄恭子敬,但我也看到了他們看不到的景象,那是完美的生活,只要我做到,他們一定會喜歡,他們不想著改變,只是因為他們格局有限罷了!”
“但是你自己都不自信。”甲之尊淺笑,“你見有機可乘便來拉我下水,想得到我的認可,你早就認識到自己的想法過于理想,只是你不敢承認罷了。”
劉瞿期臉色煞白,反而平靜了下來,“合一不下場,有你自然相當(dāng)于多出一位大將,但真到了危急時刻,又有誰還在乎規(guī)矩呢?我早就說你不堪大用,你不愿參與,也正好死了他們的心?!?p> 停了片刻又自言自語:“中原的老祖?zhèn)兿敕ê臀蚁嗤鬂h也多是有識之士,我們怎么可能都錯了?”
他大笑,“蠻夷的將士也都與我們志向相同,只要我們擊潰大漢的高層守護力量,奪取帝國掌控權(quán),揮師西梁,重建聯(lián)邦恢復(fù)古制指日可待!”
甲之尊氣笑,“你想發(fā)動戰(zhàn)爭?你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嗎?鮮血、白骨、腐肉,一個個如你我一樣的生命的亡魂!戰(zhàn)爭只會帶來死亡與仇恨,戰(zhàn)爭永遠不可能終結(jié)戰(zhàn)爭!”
“總要有人犧牲不是嗎?這就是代價?!眲Ⅵ钠诓痪o不慢地說到。
“代價個屁!”甲之尊堅定道,“你會后悔的。”
劉瞿期卻是揮揮手,“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p> “慢著,或許我們確實想法差距太大,我還有一個問題?!奔字鸬?,“大漢無論怎么說,名義上也是你們劉家的,你又何必非要造自己家的反?”
“自古為寰宇換新顏者,多是清明的世子,有幾個嘶吼的匹夫?”劉瞿期眼中光芒四射,似乎再次堅定了道心,就此離去。
甲之尊拳頭緊握又松開,劉瞿期已經(jīng)沒救了。
我不為從中獲利,所以我是無私的,是偉大的,是對的。
在甲之尊看來這便是最大的自私。
只是自己對即將到來的戰(zhàn)爭無能阻止也懶得做什么,于是自己便是參與者,于是也就沒什么立場辱罵他幾句了。
在甲之尊回國后不久,被人誣陷私通女梁,在影子計劃期間成為了雙面間諜,被收押到了白虎雷海,禁止外出。
渴望榮譽又極度求穩(wěn)的甲之尊最終還是翻了車,他只能乞求上天垂憐,不要因此連累到學(xué)院眾人。
畢竟自己最初近十年就呆在學(xué)院那所監(jiān)獄中,而雷海景象奇闊,雷獸亦可解悶,還算應(yīng)付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