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棋子
有兩個季節(jié)適合戰(zhàn)爭，一個是春季，一個是秋季。
德蘭的冬天雖然不冷，陸心海在冬天會帶來溫暖的灣流，但又長又黑，缺少陽光，十分沉悶，柯曼人往往會龜縮在自己的房子里，從雪堆中扒出一條縫隙，觀察著陰暗的太陽。
當百靈鳥和白鶴遷徙到北方，款冬，地錢草，雪蓮花盛開，漫長的寒冬過去，帝國人察覺到春天的到來，就會變得極度躁動不安，對陽光的渴望讓他們極其希望做點什么。春天最適合軍事行動，也是軍人們好勝心最強的季節(jié)。
但是帝國人往往會迎來夏季，根據(jù)統(tǒng)計學分析，幾乎每年的春季之后就是夏季。陸心海的灣流在夏天帶來強勁的冷空氣，帝國尚未收復的南方會下著猛烈的暴風雨。帝國與聯(lián)邦的邊境奧斯河會迎來洪水期，水道能漲到一千米，道路會變得極其泥濘，整個南方都會變成大規(guī)模的沼澤，雨水不能支持煉金術(shù)師繪制煉成陣，騎兵的馬蹄會陷在泥地里，馬車的車輪陷在泥漿中動彈不得，一切都會變成能想象到的最惡劣的噩夢。
原本因戰(zhàn)斗激起的斗志會被暴風雨徹底沖散，饑餓和寒冷環(huán)繞著每個人。原先的幾次討逆戰(zhàn)爭中，每一次帝國都會在夏季遇到嚴重的后勤問題，他們只有在污泥中掙扎求生，等到道路變干秋天到來，才能再次發(fā)動攻勢。
秋季又是一個適合進攻的季節(jié)，農(nóng)作物成熟，能提供許多補給，雖然雇傭兵會趁機逃走，回去照顧家庭，但是雷歐斯坦皇帝就是在這時奪取了倫尼。
更關(guān)鍵的是，南方正處于內(nèi)亂。
拉普拉斯還在繪制新的煉成陣組，為了配合他的工作，就連索瑪公爵的軍事安排也告訴了他，這次的“地圖”將會更大，更加細致，也能更深地預測到未來。
古斯塔夫正站在德蘭上，他的權(quán)杖或許就插在光復宮。神皇的視線掃向南方，掃過那條以奧斯河為界的國境線，掃向國境線以南的廣大領(lǐng)土。拉普拉斯的團隊正在南方緊張地布置著局勢。
很多地方都沒畫完，用定位點暫時代替。一名占星師從工具包中拿出一枚自發(fā)光的棋子，放在英特雷灣中，作為醒目的標識。
在倫尼和佛提堡周圍，已經(jīng)匯聚了十四個棋子，不，是十五個了。倫尼這一邊，有十個白色棋子，一個王，一個車，三個個主教，一個騎士，還有四個兵。在佛提堡這邊，只有五個黑色棋子，一個王，三個后，再加上一個兵。
黑色棋子一方不具有人數(shù)優(yōu)勢，但是他們擁有更加精銳的部隊，每個后都是南方叛軍的中堅力量。在督政府成立后，這些棋子紛紛改換顏色，變成了黑色，但它們依然是后。持續(xù)不斷的危機，讓這些后從帝國南方的邊境線抽調(diào)到了佛提堡，拱衛(wèi)那個王。南方邊境上的棋子少了很多，防御一下變得空虛。
洛佩斯是個極為精明的棋手，古斯塔夫很想稱贊他。他只挪動了“萊茵河師”這個棋子，其余棋子仍然構(gòu)成了牢固的防守陣型。就算他離開了斯蒂爾堡前往英特雷島，留下的軍隊也能輕松防守。
督政府仍對北方的威脅十分警惕，甚至可以說，他們視北方威脅仍要大過倫尼這些近在咫尺的敵人。大約，督政府的軍人們也看到了古斯塔夫所看到的東西。看到了殘酷的未來。
可是，在拉普拉斯的預言中，帝國終將失敗。就算他們攻克了新堡，斯蒂爾堡，肯格勒，這些前幾次討逆戰(zhàn)爭中難啃的骨頭，帝國也會在倫尼失敗，重蹈古斯塔夫父親的覆轍。
神皇拿著強權(quán)，走向南方，“拉普拉斯，你知道嗎？孔提—福斯，貝齊，戈瓦爾，洛佩斯要召開和談，商討和解?！?p> “臣偶有聽說。此事被南方叛黨們大張旗鼓地宣揚，號稱要在和談中解決所有問題。”
“真是意義非凡。好像第四次討逆戰(zhàn)爭時一樣，那些家伙們又聚集在了一起，在英特雷島的南波利斯坐在桌子上聊天，他們原本還是相互交戰(zhàn)的對手。拉普拉斯，你可以預測和談會有什么結(jié)果嗎？”
“能?！崩绽沟幕卮鸷喗槊髁?，因為他知道神皇只想自說自話。
“你當然能，畢竟我也能猜到。原本的緊張局面會立刻結(jié)束，第六師，第十二師，第三師，通通都會撤回來，還是坐火車，只要一天就能回到原來的駐地。他們沒有邀請自由黨黨魁，因為他死了，也沒有邀請平等黨的主席，雖然他還活著。他們只邀請了軍方的有名人物。他們甚至會繞開政客，達成軍方的秘密協(xié)定，共同防御我?！?p> “真是可惜?！?p> “可惜什么？時機已經(jīng)錯過，覆水難收。而且按照你的預言，帝國將會落敗。你知道，到底需要多少變數(shù)才能更改預測中的結(jié)果嗎？才能讓帝國獲勝？”
“神皇陛下，變數(shù)不能用多少來衡量，有時候，一個小小的蝴蝶煽動翅膀，也能引發(fā)一場暴風雨?！?p> “這似乎不像是你會說出的話，暴風雨中的蝴蝶？聽起來挺不錯。但是我感到很疲倦，請拉普拉斯卿繼續(xù)努力吧?！?p> 神皇感到十分好笑，拉普拉斯的確能預測未來，卻不知道運行的原理，也不知道中間的經(jīng)過，讓他只能預測未來，卻不能更改未來。
如果讓他知道，到底是哪個變數(shù)讓他終止于倫尼，又會有哪個變數(shù)可能讓他取得勝利，那該多好。
梟已經(jīng)有一個月沒有回到德蘭，等到梟回來，或許就會帶來他期望中的變數(shù)吧？
他邁步走了出去，一個黑色的兵被他撞倒在地。
……
“吾能給予汝一切，”那名妖精說道。“財富，王冠與權(quán)杖，名聲，或是悠久而快樂的生活。選擇吧?！?p> “我并不想要財富，名聲，王冠或權(quán)杖。我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我希望自己的宿命消失。我要讓自己的命運避開一切危險，我要讓我沒有注定的宿命。這些才是我想要的?！?p> “吾將滿足汝之心愿。吾將賜予汝命運，”妖精答道?！拔釋⒛ǔ曛廾５蓱z的人啊，汝須知道，汝之心愿須得極大代價才能實現(xiàn)。”
“我要用什么來實現(xiàn)我的愿望呢？我一貧如洗?！?p> “用你的靈魂?！?p> 選自佛蒂拉—《獵除魔物之人：最后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