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硬撐了一路的夏小乙終于露出疲軟。
她躲進浴室里洗了起碼有半個小時,不停地用沐浴露沖洗,尤其是她那雙手,來來回回不知道洗了多少回,就差沒搓掉一層皮。
從浴室出來,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她窩在床上打開點餐app,看了一圈也沒勾起食欲,最后只得起身拿起房間里的碗裝方便面。
空虛沮喪的時候,果然還是泡面最能安慰人,而且是酸得起勁的酸菜面。
吃完面,胃被填飽的踏實感終于讓她感覺舒服些。
回想傍晚經(jīng)歷的事情,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已經(jīng)消失了許多。她知道警察一定會找出那個劫匪,因為在筆錄的過程中,她有意無意地透露自己此行來池州的目的。
她是《楓城都市報》新媒體中心的代表,受邀參加玉池古城桃花節(jié)旅游活動。她如何下筆去寫,對這幾年專注于旅游發(fā)展的,正在煥發(fā)新機的古城來說是很重要的。
恢復(fù)了平靜,她打開筆記本電腦,處理了幾封桃花節(jié)組委會的郵件,又整理了明天的工作內(nèi)容,才登錄圍脖。
青末發(fā)來了兩條信息:
夏夏,吃了權(quán)叔的招牌菜冷水豬肚沒?我沒介紹錯吧!( ̄▽ ̄)/
玉池還有很多隱藏著的美食,晚點我再整理一份名單給你。哎,真希望我也能在玉池……好懷念那兒。
簡單日常的話語,雖然未曾謀面,但這些年在網(wǎng)絡(luò)上交流,她們儼然成了一對相熟已久的朋友。
傍晚的經(jīng)歷又迅速在夏小乙腦海里過了一遍,眉頭微蹙。她打字回復(fù)道:沒吃,路上遇到打劫,才剛回到酒店。
幾秒鐘過后,青末敲了一句話過來:你沒事吧?!
夏小乙:我沒事,已經(jīng)報案了,可是……
她看著發(fā)出去的那半句話呆了兩秒,心里獨自琢磨著:到底該不該說?
青末:可是什么?
夏小乙:沒什么。我有點累,先睡覺了。晚安。
電腦另一端的青末停頓了幾秒后才發(fā)來回復(fù):好好休息,晚安。
夏小乙直接叉了右上角,關(guān)了圍脖主頁。
萬籟俱寂,初春寒意驟起。夏小乙雙目緊閉,如入定一般,一動不動。
在她與劫徒糾纏間,她曾觸碰到了對方脖頸。在那一瞬間,她腦海里出現(xiàn)一幅畫面:某條破敗小巷,一間雜亂的街頭裝備店里擠滿了一群嘻嘻哈哈的年輕人。
角落里,一個長頭發(fā),面容消瘦的男人壓低聲音說:“跟緊她,時機到了,我就會給你指令。嚇唬嚇唬她就行了,別搞出人命。”
五年過去了,夏小乙的特殊能力不但沒有退化,反而精進了,她現(xiàn)在能夠看到的畫面更加清晰,甚至還能聽清楚情景里的對話。
當(dāng)?shù)弥獙Ψ街幌搿皣樆樆!弊约旱哪且豢?,她心里多少是定了點??墒谴竽X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蹊蹺:一個陌生男人竟然派人跟蹤自己,而且是要在特定的機會下才下手……這背后是不是藏著陰謀和危險?
夏小乙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人,才這樣被人盯著追著圈著套著。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只能寄望于警察替她解困。
而在剛剛與青末聊天的某一個瞬間,她有一股想要訴說的沖動,但最后還是忍住了。
她從不肯輕易相信別人。
但是在姜亦初出現(xiàn)的那一刻,她卻下意識地相信他。盡管她也警惕著,懷疑過,但最終她還是選擇了信任。
在陷入困境時拒絕伸過來的援手,那是傻逼……
一想到姜亦初,夏小乙心里就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感覺,一種似曾相識的,很模糊的印象。
娛樂至死的時代,鐵打的娛樂圈,流水的男女神。夏小乙雖不是追星少女,但她也知道姜亦初,甚至是挺留意他。
出道一年就占領(lǐng)了至高流量,哪哪都有關(guān)于他的報道。想完全避開他也是難的。
但夏小乙留意姜亦初,完全因為他那張臉。
“以前以為只是有些神似而已,今天這么一看,真的很像?!?p> 夏小乙自言自語一句,鼠標已經(jīng)點開搜索引擎,輸入“姜亦初”三個字。
點開人物百科,關(guān)于他的一切信息都已經(jīng)被填充得滿滿的。
生日:1995年4月4日
祖籍:南州楓城
親人:爺爺
特殊經(jīng)歷:2013年曾在池州遭遇車禍
夏小乙的手垂落下來,這是她第一次搜索姜亦初的資料,而所得的信息卻讓她大吃一驚。
五年前,她問一個白襯衣少年:“你天天跟在我身后,不上學(xué),不找工作,也不回家。難道你真的沒有家,沒有親人了?”
“……我還有個爺爺?!?p> 也是在五年前,那個少年從車禍現(xiàn)場里抬出來的時候,夏小乙看到他的白襯衫被染紅了……
“同一天生日,同樣來自楓城……姜亦初,姜致楠……真的是你嗎?”
***
玉池古城最有格調(diào)的民宿——舍求客棧,已經(jīng)被當(dāng)下最熱門的綜藝節(jié)目組包下。安保組正里三層外三層地戒備著,將客棧與外部徹底隔絕。
姜亦初被安排在了南面的院子里。
此時房內(nèi)只有他和經(jīng)紀人白簡,她不快地看著他:“你怎么可以一個人跑出去,要是遇到那些狂熱的私生粉,發(fā)生不愉快的事情,影響得多大!”
“我有一張相片掉了,你有沒看見?”姜亦初低著頭翻著那一堆表面上是他的,但實際上都是助理和化妝師硬拖來的行李,“別叨叨了,快幫我找?!?p> “什么相片?你父母的?”
“不是,一個女孩的?!苯喑醯纳袂橛行┰辍?p> 白簡愣了愣,隨后低低地說:“……小初,你現(xiàn)在是事業(yè)上升期,公司是不允許你鬧緋聞的。”
“算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找?!?p> 白簡嘆息一聲,走出房間,留下姜亦初胡亂翻動著房里的一切。然而搜尋一遍并無所獲,他站在一堆行李中,雙手垂落身側(cè),眼神渙散。
他一腳將個半空的行李箱踢開,從褲袋里掏出兩樣?xùn)|西,席地坐下。
一臺早已停產(chǎn)的舊智能手機,主界面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圖標,只有一張女孩側(cè)臉相片做桌面,旁邊空白處寫著兩行字:
五年前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一場陰謀。
夏小乙,她是一切的關(guān)鍵。
……
姜亦初靜靜地看著手機,屏幕滅了再點亮,如此反復(fù),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里只剩下那個綁著馬尾辮的女孩,和一片漆黑,深不見底的漆黑……
不知不覺間,手機上女孩的側(cè)臉和傍晚那個遇劫的女記者重疊在了一起。
他左手拿著她遞過來的名片,上面寫著:
夏小乙
《楓城都市報》新媒體中心
夏小乙……你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