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上后,司機大叔去打包她跟卿云兩個的午餐,舒曼覷空趕緊和卿云解釋了下。
“舒曼,我一定要穿你們這里的衣服嗎?是不是也不能留長發(fā)?”
卿云默默想了一會舒曼的話,猶豫著問出了口。
雖然舒曼她并沒有直接說出來,她只是將責任都攬到她身上,說她需要他幫忙,說不想他離開她身邊。
他相信舒曼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可他也看得出來,舒曼她沒有說出全部。
他也聽得出來舒曼的擔憂。
其實,真實的原因,還在他這里。
他對除了舒曼以外的人并不關心,并不意味著他就能完全忽視這里的人。
來到這里也已經(jīng)第四天了,幾乎每個見到他的人都會一直盯著他看。
他們明明也看不到他的全貌,可他們還是會一直盯著他看,還會悄聲討論。
他們會討論他的衣服,討論他的頭發(fā),討論他……是男是女。
他也會去看這里的人,無論有意或無意,他都已見到了許多許多的陌生人,見到了許多張陌生的面孔,比他過去十六年看到眼中的人數(shù)都要多。
他已經(jīng)看到了這么多的人,卻沒有發(fā)現(xiàn)這里有一位男子是長發(fā)的。
在舒曼這里,男女似乎通過頭發(fā)長短就能區(qū)分開來。
可,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
“你想穿什么便穿什么,乖。”
舒曼怔了怔,笑著回答道。
不是這樣的啊。
卿云定定看著舒曼的眼,心中便明白過來。
他抿了下唇,“你教教我怎么做你們這里的衣服吧。”
頓了頓,他才艱難地再次張開口,“我……剪了頭發(fā)會不會很難看?”
說完后,卿云微微笑了下,再次看向舒曼,“我什么時候剪頭發(fā)好呢?”
只要換了這里的衣服,只要剪了頭發(fā),是不是就不會有那么多人看他了?是不是他就能留在這里了?
其實換衣服,剪短發(fā)也沒什么不好的。
他從前不是也動過出家的念頭,那可是要剃光頭發(fā)的。
若是他也像舒曼這里其他男子那樣著裝,頭發(fā)也是短短的,那他跟舒曼走在一起,是不是就不會有那么多人總看著他們?
卿云想了想,又重復了一遍,堅定道,“舒曼,我想剪頭發(fā)?!?p> 他不習慣能見到那么多人,也不習慣人總盯著自己看,可他更不愿人盯著舒曼看。
好些個人一開始看的是他,后來就挪到舒曼身上去了,尤其是男子……他不喜歡他們看舒曼。
舒曼覺得自己的喉頭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如何表達。
在那個世界,她就已經(jīng)決定做所謂的大女人,為卿云他遮風擋雨。
意外又回到自己的世界后,她心念俱灰,那時見到卿云出現(xiàn)在她眼前,確認他真的在她身邊,她心中便只有一個念頭,她一定要讓他過得無憂無慮。
可是,從一開始就不順利,她的腳傷了,連走路都不成,被照顧的人也成了她,卿云圍著她忙來忙去。
他從前的生活,是幾乎不與外界接觸的,即使她帶著他出行,他也只是待在馬車里,下了馬車就戴著幕離,身邊來來回回也就那么幾個人,旁人也避嫌,不會一直盯著看。
可到了這里,就不一樣了。
沒有避嫌之說,也沒有足不出戶的道理。
她根本管不了別人看過來的目光,也攔不住別人議論紛紛。
若是進了市區(qū),卿云這樣的相貌著裝走在路上,說不定會有人偷拍,也許還有人會上來搭訕……
只要想到這樣的事,舒曼心里就堵的厲害。
從前他的好即使知道的人多,可也不是誰都能接近他的。
如今卻是人人都見得到他的好,人人都可能接近他。
她不想他那么矚目,可他的不同又不是只他的衣著,他的裝扮。
換了衣服,剪了頭發(fā),就能攔住別人的目光嗎?
更何況,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她雖然沒這樣的觀念,可讓她剪掉長發(fā),她還是不愿意的。
她根本沒想過讓卿云他這樣委屈自己的,所以她根本不提。
卿云他與她相處得久了,也越來越敏銳了,她現(xiàn)在也不好瞞過他了。
即使她已經(jīng)注意著措辭,可他還是自己想到了,只是猶豫了下就果斷選擇了跟這里的男子一樣。
為什么呢?
不用問出來,舒曼也知道答案。
正是知道,她才難受。
她是想為他遮風避雨的,可她回了自己的世界,卻這么多力不從心。
“傻孩子?!?p> 到最后,舒曼也就擠出來了三個字,她摸了摸卿云的頭發(fā),順滑的觸感讓她根本無法收回手來。
他的頭發(fā)怎么能剪掉呢?
她舍不得。
而且,她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留在這里……若是他跟她一樣,在這里停留一段時間就還要回自己的世界,他更不能剪頭發(fā)了。
話說出口,卿云就更堅定了,見舒曼不回應,他也不再說,心里暗暗決定了等他找到剪刀就自己剪。
只是剪到多短合適呢?
卿云不知道,他察覺出舒曼的不愿意,便不好再問舒曼,只能自己觀察。
反正這里能見到許多男子的,他多看看就知道了。
不知是第幾次見到卿云的目光落在別人的頭上,舒曼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他在研究什么,心里頓時一提。
這孩子有些拗,她又沒說不讓剪,他這會兒是不是就開始打算了?
“久久……我喜歡你這個樣子,先不要剪頭發(fā)好不好,我還想多看看你這個樣子?!?p> 舒曼看了一眼全神貫注開車的司機大叔,貼近了卿云附耳悄聲道。
卿云本是專注在看路邊的幾個并肩說笑走著的男孩,猝不及防被舒曼貼著耳朵說話,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口罩下的臉慢慢轉紅。
余光中舒曼撤開了些距離,卻沒有退回原位,卿云下意識看過去,撞進舒曼盛滿期盼的眼中,他不由自主點了點頭,輕聲應了下來。
舒曼不自覺彎了唇,她正要再說些什么,手機忽然響了,她沖卿云笑了笑,退回原位去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