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香水女孩
雍怡然回到家里，把書包脫在了沙發(fā)上，一屁股跌坐在沙發(fā)上，渾身軟塌塌的。家里的傭人站在沙發(fā)后，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表達(dá)她的關(guān)心?？粗@樣垂頭喪氣想說也沒敢說出來。她攥了攥手里捏著的圍裙，低著頭慢慢退出了客廳。
“張媽，我想吃桂圓蓮子粥?！庇衡淮笱劬σ婚W一閃，盯著曲面大屏液晶電視旁的那一束插在釉色小圓口瓷瓶里的百合，嘴上吩咐著，儼然是個小主人的姿態(tài)。
“小然，你說你想吃什么?”廚房里的流水聲嘩啦啦響，張媽沒有聽清楚她說了些什么。
雍怡然皺了皺眉，她似乎想起了插花的主人，把怒氣撒在了張媽的身上“我說我想吃桂圓蓮子粥!”雍怡然扭過頭去瞪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因?yàn)橛昧?，辮子甩在了她一側(cè)的臉上，抽的小臉有些火辣辣的生疼，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可今天就是不一樣，她的無名火騰地一下就從心里冒了出來，蹭蹭往上竄“聽不清楚就滾”。張媽愣了一下，拿在手里的桂圓停住了，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前一秒還好好的，后一秒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發(fā)這么大火。她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被一個孩子這么吼，擱誰誰心里都受不了，要不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孩子還等著錢上學(xué)，要不是不得不賺這份錢，她才不會低三下氣地受這份氣。攤上這樣的孩子，這家人也真夠鬧心的。
雍怡然在學(xué)校里的好脾氣在回到家后暴漏無疑。老師同學(xué)眼里所謂的乖乖女，好學(xué)生，只有在家里才會卸下面具，露出皮囊之下那副真實(shí)的面孔。
“好，我馬上做。”張媽用袖子蹭了蹭額角的碎發(fā)，想讓它不要耷下來遮住了視線。早知道這頭發(fā)這么耽誤事兒，還不如剪了去呢。
張媽口上答應(yīng)著雍怡然的話，想起了一個月前家政介紹所蔡主任說的話。這家子前幾個保姆就是被這家的女孩氣走的，這孩子脾氣古怪，心眼倒好。張媽暗笑了一下，撇了撇嘴，想到“哼哼，心眼好倒沒看出來，脾氣可真是比大小姐都難伺候”要不是這家主人的官還不小，能出的價錢也比市場價略高一點(diǎn)，就是蔡主任咋說她都不會來的，雖說是個保姆，干的是服務(wù)別人的事，但好歹自個兒也是個有尊嚴(yán)的中年人了，平白無故地哪能受得了這氣。她提了提肩，呼了一口氣，勸解自己“和小孩子生哪門子氣，我拿到我的錢，她罵她的，犯不著為她的話生氣?！彼仨毜冒堰@份工作做完，她沒有任性的資格，也沒有說走就走的勇氣，人到了這個年紀(jì)，哪里還有什么在乎不在乎的東西，能夠正真撼動你作為的無外乎家是里的那一畝三分地和地里的那些個人，其余的都不重要。當(dāng)然，除了那些在CBD里，坐著轉(zhuǎn)椅，俯瞰著這個城市面貌的人。
雍怡然絲毫沒有為自己剛才說過的話感到一絲絲不妥。她隨手拉過一個線雕的復(fù)古靠背，軟軟地癱在上頭。莫名的煩躁在發(fā)泄完脾氣后更嚴(yán)重了，她拿抱枕砸了砸腦袋，仿佛陷入了無盡的頭痛之卻中。原來生活不只有錦衣華服，空虛的靈魂，卻沒人會為你的失落買單。
她四仰八躺，打開了電視機(jī)，想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電視里的古裝人物明晃晃的亮在眼前，頂著一個個快要壓死人的累贅頭飾，看的她卻喘不過氣來。心越來越焦躁，煩躁在電視人物矯情的呻吟里愈演愈烈。“啪”一聲，她關(guān)了那可憎的電視。
望向了窗外，目光停留窗格上，好一會兒，她拿起了桌上的白色蘋果手機(jī)。
“喂，有空嗎?出來喝酒，我很煩。”
電話那頭應(yīng)答了一聲，沒問原因，就掛了電話。
雍怡然放下手機(jī)，起身走向了臥室。脫了校服，換了一件黑色露肩短袖和一條破洞牛仔短褲。走到梳妝臺前，挑了個不淺不淡的阿瑪尼口紅，用指尖沾了沾朱麗葉色的眼影，畫了點(diǎn)淡淡的妝。她五官很精致，但不喜歡素顏。
她照了照鏡子，總覺得少了點(diǎn)什么，搜索了一圈梳妝臺上的精致小瓶，最后把目光鎖定在了寶格麗的魅藍(lán)香水上。缺了什么都行，唯獨(dú)不能少了香水。如果說酒是男人的命，那么香水就是女人的命，她一直這么認(rèn)為。
她鐘愛各種各樣的香水，就像喜歡收集香水的母親一樣。
打理好了一切，徑直走到了門口，隨手穿了雙母親從專柜里拿給她的迪奧黑色長筒絲絨鞋，那是開學(xué)時母親送給她的禮物，她一直沒想起來穿，扔在柜子里，今天有空了，正好可以試試。
正準(zhǔn)備走，突然她又想起來什么，沖著廚房那頭喊道：“張媽我出去吃。爸爸要是回來了，告訴他一聲就行?！焙孟竦昧私⊥Y，她感覺最近的記憶力越來越差。她說話的態(tài)度明顯緩和了點(diǎn)，不知道是因?yàn)閵y色提亮了心情，還是因?yàn)槌鲩T的緣故。
“哐”的一聲，門關(guān)上了。房間內(nèi)安靜了下來，門口還散發(fā)著她走后留下的余香。
張媽又怔了怔，這祖宗呢!剛洗好的蓮子都已經(jīng)下鍋了，現(xiàn)在卻又要出去，是誰非要嚷著吃粥，真是難伺候的祖宗呀。
她心疼鍋里的東西，就像心疼自己一樣。她找了個飯盒，把鍋里的蓮子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