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不知道抽什么風,說要在山谷里一直住下去。
不過凌江覺得無所謂。反正他也是個孤兒,師父到哪里,他就陪著去哪里。
他問過師父,為什么師父沒有名字,但是他卻有。而且這個姓氏太奇怪了。難道以后出去給人看病,別人要叫他“凌郎中”嗎?越想越奇怪。
“這地方,有山有水?!睅煾柑魍h方,“你從江上飄來,飄到為師在的地方,自然起名字叫凌江?!?p> 凌江似懂非懂。
時間慢慢地過去,一見面就差點給他一個透心涼的小童子也慢慢長大。少年也慢慢成熟。
童子不知今夕何夕,不知來歷,不知生辰。只是隨著時間流逝,兩人一同長大,凌江也就像個哥哥一樣照顧著她。
凌江的醫(yī)術在師父的指導下越發(fā)出神入化。童子長成姑娘卻是一副火爆脾氣,一言不合就能跟凌江打起來。師父每次看著他倆吵鬧,都會在一旁捋著胡子看戲,似乎很喜歡熱鬧的環(huán)境。
少女不耐煩學醫(yī)術,凌江也明白她一個妖精并不需要學醫(yī),她生來使命就是守護好山神的藥材。不過她還是學了武藝,沾染了人氣。師父有一天突發(fā)奇想,給少女起了名字——敏敏。
這名字稱她。
凌江從來沒點破這少女是妖,師父也不說些什么。敏敏同他們相處許久,如同一家人一般。
山上的樹葉顏色變了又變,生了又落。
一日,敏敏閑暇翻看了凌江從山下買回來的話本子,濟世俠女,才子佳人的故事,吸引著逐漸成熟的姑娘。她央求凌江下山給人看病時帶上她。
原來山下的人都長這般模樣呀?而且也有姑娘。還以為人都是像師父和凌江那樣呢。
她既新鮮,又失望。凌江是她見過的最多的人,下山之后卻變成了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還以為世界上的人都很好看。是她多心了。更何況話本子里的才子,一個個描寫的都很生動,現(xiàn)實中的人類卻沒有書上寫的這么完美。
比起才子佳人,她覺得女俠夢是最容易實現(xiàn)的。
她要當女俠,也要等山神回來了放她離開,或者飛升仙界,才能自由。敏敏惆悵了。見過了山下風景,卻更安心地待在山上了。
說來也是奇怪,成天面對著凌江,怎么也看不膩。
某天凌江在山間為被猛獸襲擊的小鹿包扎,結束后他摸了摸小鹿的額頭,微笑的樣子恍若天人。敏敏來尋他,就看見溫柔的人笑顏璀璨,仿佛點亮了風景。
“我也想他摸摸我的額頭?!薄裘舯蛔约耗淖匝宰哉Z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面頰紅的像是滴血。
才子佳人夢,難道也是存在的嗎?
又一次凌江下山,幾個混混將他團團圍住。
“小子,總看見你勾引小娘子,你到底是哪來的?最近街坊里有采花賊作惡,就是你吧?”混混頭目一下下推著凌江,將他逼迫的坐在了地上。
“我是郎中,不是采花賊?!绷杞q解著。
這群人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篤定他是外鄉(xiāng)人在這邊舉目無親,死了也不會怎么樣,鐵了心要他背這黑鍋。其實也是嫉妒他的好名聲和好相貌。
敏敏躲在暗處,想著山神交代的不能與人類起沖突,只恨得咬牙切齒。
“采花賊!打死了事!”混混們吆喝著,用腳踹凌江的腹部,更有甚者舉起了木棍準備劈頭蓋臉的砸下去。
凌江本就溫和,遇事也不知反抗,眼看著那木棍就要打到他,一個身影猛地撲過來抱住了他,挨了狠狠的一棍。
“敏敏!”凌江看清來人,不管是不是妖,她都是個姑娘,怎么受得住這樣的攻擊?
可是敏敏感覺身體劇痛,怒火翻涌,激發(fā)了妖性,眼睛變得通紅,甚至牙齒開始變尖伸長。
她惡狠狠地扭頭瞪著手持木棍的人,那人嚇得尿了褲子??墒敲裘暨@時候已然被怒火吞噬,嚎叫著撕裂了方才施暴的一群人。
凌江嚇傻了。他知道她是妖,但是她方才現(xiàn)形,居然是山貓的模樣。是林中動物修煉成精!
他恐懼的神情落入敏敏眼中,她這才恢復了甚至,卻倍感羞愧,幾個閃身沒了蹤影。
凌江看著一地殘肢,心中大駭,連滾帶爬要回山里把師父帶走。他不能讓師父也遭了妖精的毒手!
而師父遠遠地看著凌江回來,搖頭嘆息:“命也,劫也,時運也?!?p> 凌江發(fā)起了高燒,做了無數(shù)噩夢,接連幾日都掙扎著醒不過來。敏敏偷偷地看著,卻不靠近,生怕不小心又嚇到凌江。
“敏敏,你可后悔么?”胡子花白的老人,惋惜地撫摸山貓的額頭。
山貓搖了搖頭:“我已知妖入仙界困難,定然有大劫,可若劫是心上人,我甘之如飴?!?p> “因為一個凡人,值得么?”老頭無奈。
“若真是普通人,您何必裝作凡人,撫育教養(yǎng)他?”山貓圓潤的眼睛看著老者,直擊靈魂,“他是最好的繼承人,山神?!?p> “九道天雷,我為你擋去一道。留你一魂生生世世投胎為人,能與他相逢卻永遠不能位列仙班,你可愿意?”
“我沒得選,您知道的。”山貓笑了,這個決策她是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