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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喜上眉梢歲月綿長

第十一章:滾燙的青春

愿你喜上眉梢歲月綿長 承南夕北 4428 2019-06-16 22:44:27

  蘇一跟著父親參加了他一個老同學的婚禮,在婚宴上遇見了言淳。

  她穿著淡藍色的連衣裙跟在新娘子后面提著長長的裙擺,耀眼的水晶燈總能把人照得像是會發(fā)光一樣,就像楊莫時常說的那樣,在亮堂堂的打著光的商場里試穿衣服穿什么都好看。

  蘇一跟著旁邊的人拍了幾下手,接著埋頭看李瑾懷給她的數(shù)學卷子,父親的電話接個沒完,他要蘇一先吃點點心說可能他們等不到開席就要走了。

  蘇一沒有說話,只是抽出卷子折得很小放在桌子邊看著。言淳跑下來向她打招呼的時候嚇了她一跳,剛剛拿起往嘴里送的蛋糕在她的衣服上滾了一圈之后落到腳邊。

  蘇一蹲在地上撿起來扔到垃圾桶和站在一旁說著抱歉的言淳擺手:“沒有關系,是我沒拿穩(wěn)。“

  言淳拿起桌子上的卷子展開,她剛剛一眼就認出那是李瑾懷的卷子了,因為那個求和符號和他寫的一模一樣,上下兩條直線和中間的小于號隔了很遠,她曾經(jīng)問他為什么不連著偏偏用了好幾筆去寫,當時李瑾懷只是笑了一下并沒有告訴她。

  言淳曾無數(shù)次模仿他的寫法,寫得多了之后她才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分開寫的話會寫兩次蘇一的名字啊。

  就像李瑾懷叫蘇一的名字一樣:一一……

  “你都把卷子拿到這里了,蘇一,你這樣可是讓我很有壓力呀!“

  “這是李瑾懷的,他說理科班月考的卷子出得不錯,讓我看看找找解題思路?!疤K一往旁邊挪了個位子讓言淳坐下。

  言淳知道這張卷子,尤老師說雖然難度很大但確實出得不錯,題目新穎考察的范圍也很廣泛知識點也很綜合。她當時借李瑾懷的卷子看時上面除了答案什么都沒有,她拿著本子過去找他問,李瑾懷說要去打球把同桌推給了言淳搪塞過去,頭都不回的走了。

  可她現(xiàn)在看著的那張卷子,有每一道題詳細的過程甚至還有他有些大白話的思路,他的字向來寫得好看,可總是偏些行書的潦草,而這上面的每一筆每一劃甚至是數(shù)字都寫得一板一眼規(guī)范整齊,她從未見過。

  即便是他被老師拿去參賽的作品,都不曾這么用心。

  她不敢說出口的喜歡即便明目張膽的向蘇一向李瑾懷袒露過,她也從沒有覺得丟臉和羞愧,可現(xiàn)在,她那驕傲的高高在上的自尊心早已摔得稀巴爛。

  愛情讓人變得瘋狂變得幼稚變得斤斤計較,讓善于計算和偽裝的理智變得自己作死一樣的可笑。

  她嫉妒的發(fā)狂,不想承認的難堪,恨不得撕碎那張紙,撲到蘇一身上大喊大叫,把她只能遠遠看著而得不到的憤怒發(fā)泄到她那里。可她沒有,只是將卷子折好笑著遞回去。

  即使內(nèi)心早已波濤洶涌言淳依舊可以讓那張精致漂亮的臉風平浪靜。

  蘇一的父親站在大廳門口和幾個朋友打完招呼向蘇一招手示意她過去。

  蘇一向言淳道了別拿起書包走過去?;蛟S她一直都覺得有人在看她,在要從大廳轉身的時候才終于忍不住回了頭。

  言淳依舊坐在那張圓桌前盯著她看,眼神迷離平靜,里面的情緒蘇一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停下腳步迎上言淳的目光,看了大概幾十秒,言淳依舊盯著她,不眨眼的樣子像是發(fā)呆。

  蘇一的父親在前面催她,她才邁開腳出去。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或者也沒有說錯只是一時忽略了言淳對李瑾懷的感情。

  有些時候,對于感情,我們都是自私且善于嫉妒的,可以試圖改變、努力維持卻從未想過忍讓和放棄,即便我們都不知道現(xiàn)在擁有的哪份感情會善始善終,親情、友情包括愛情,可總會想要緊緊握在手里,像只刺猬一樣對身邊所有覬覦的人豎起防備。

  蘇一不過也是如此。

  她了解的李瑾懷可以滿足任何女孩子的虛榮心,包括言淳??墒蔷拖窭铊獞颜f的一樣,世界那么大,能夠難得的于千萬人中遇見,怎么能輕易就走開。

  蘇一的父親把她放到小區(qū)樓底下就開著車走了,蘇一在下面的超市買了點東西回家。

  依舊是空蕩蕩又冷清的房子,玄關處的燈似乎壞了,她開了好幾下都不亮。

  她走到客廳躺在沙發(fā)上,看著黑漆漆的門口和除了她再無一個有呼吸的房子,莫名有種恐怖片的既視感。她起身準備把家里的燈都打開,在推她媽媽房門的時候忽然停住,右手握著門把轉臉去看她爸爸住的房間,她小時候天真的以為所有的爸爸媽媽都是分開住的,直到她去了李瑾懷家。

  她的父母幾乎從她記事起就很少聚在一塊,即便見面也會鬧得不可開交。這個家就像是他們的旅館,經(jīng)過了會停留一下然后再次收拾行囊離開。

  蘇一收回手走到自己房間,戴著耳機坐到桌子前看了會兒李謹懷給他整理的試卷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樣跑到書房將她以前收起來的書箱搬出來,坐在地上一本一本的挑著。她記得要給景瞳的。

  李瑾懷給她打電話說打算他們四個一起去看場電影,作為高考倒計時一個月的最后放縱。

  蘇一看了看表,11:30,估計今晚他們倆都不會回來了。

  她掛了電話走到漆黑的玄關鎖門,她的膽子并不大,以前李瑾懷拉著她和陳褚看恐怖片,她總會臉色慘白的出來。此后她再也不看那種電影,因為她知道在家里沒有一個人可以在她害怕的時候走過去,她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這么多年,即使她無數(shù)次幻想著那些可怕的鏡頭難以入睡,或者蒙著被子滿頭大汗卻不敢探出頭,甚至要抱好幾床被子圍在身邊,她依然時常一個人默不吭聲的住了那么久。所以害怕久了就會習以為常甚至麻木。

  他們約在老橋準備一起散步到電影院。

  蘇一接到楊莫催她的電話時她還在床上,昨天晚上沒怎么睡好,把要去看電影的事給忘了。她一邊安撫在電話那邊咆哮的楊莫一邊收拾。她匆匆忙忙打了車過去,在快上橋的地方司機突然停了。

  “師傅怎么不走了?”

  “前面堵了,這個點不應該呀?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那我就在這兒下吧,也不遠了?!?p>  蘇一付了錢下車往橋上走。警車和救護車停在前邊的橋底下,周圍圍了很多人。

  蘇一從馬路邊上擠過去,站在臺階上,路中間有一輛側翻的電三輪,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躺在地上,全身很多處擦傷,腦袋下面洇出一灘殷紅的血跡。

  相撞的是輛面包車,停在距她十米遠的地方。救護人員將傷者做了簡單的包扎后放在擔架上抬走,三個警察拉著米尺度量那兩條長長的剎車痕跡。

  路人圍在一邊唏噓感嘆,七嘴八舌,說只看那滿身的血和滑出七八米的剎車距離就知道撞得多慘烈。

  有些人搖了搖頭別開臉去轉身走掉,有些人擠在一塊無關痛癢的講著剛剛相撞的情景,五月的陽光頗有些不盡人意,總要將那攤血照得發(fā)出讓人不忍的耀眼光芒才肯罷休。

  蘇一站在一群人后面看那個被抬走的女人,閉著眼睛手垂在擔架外面,頭發(fā)蓬松雜亂,還有幾根殘忍的粘在臉上的傷口里,那雙又黑又油的脫鞋搖搖欲墜,終于在要被抬上車的時候一前一后的吧嗒兩聲掉下來。

  擔架后面的護士走過去拾起來扔進車里然后上去關了門。場面終于從混亂中平靜下來,剛剛還水泄不通的路面漸漸開闊起來,蘇一盯著地上刺眼的血跡陷入一陣陣突然襲來的恐懼里。

  她在腦子里想象著爺爺出事那天是什么情景,會不會和這個女人一樣倒在路上,不能說話,不能動彈。直到記憶里的每一句話都那么清晰的如同過場電影一樣的在她腦海里放映,蘇一終于忍不住哭了。

  初二的時候爺爺要接她回老家過周末,她在車站等了好久直到天很黑很黑爺爺都沒有過來。她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有接通,蘇一的心臟跳的急切,她抱著書包蹲在地上。

  有時候親人之間的感應是難以解釋的,就像那天蘇一沒來由的緊張。

  她又打了一次,響了很久才接通。爺爺問她是不是還在站牌,他的聲音顫抖的讓蘇一害怕,說讓她等會兒馬上就過去。蘇一問他怎么了,爺爺說是摔了一跤,蘇一的鼻尖瞬間就酸疼的厲害,一邊問他怎么會摔倒一邊哭著。爺爺說著沒事沒事,可是依然顫抖又疲憊的聲音如何都讓人相信不了。

  爺爺騎著電三輪過去的時候,始終沒有從車座上下來,天黑黑的什么都看不清。直到回到家里,爺爺忽然叫蘇一過去扶他,門口的燈亮著,蘇一才看見他的身上都是土,臉上還有多擦傷的口子。蘇一當時都傻了,眼淚就像是決堤的洪水,她過去攙著爺爺從車上下來,爺爺真的傷到腿了,全身的力氣壓在蘇一身上,剛踏出去兩三步,兩個人便倒在了地上。

  蘇一那時候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多么沒用,爺爺坐在地上打趣她長這么大了連他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都扶不住。蘇一哭著爬起來拉他,兩個人一步一步的終于挪進了屋。

  后來蘇一的爸爸安排他住院了,即使他的大腿里植入了一根很小的鋼板,爺爺走起路來也會有些不穩(wěn),蘇一無數(shù)次看見都會覺得懊惱,她覺得如果自己不回家的話可能就不會這樣,年逾七旬的爺爺本不應該經(jīng)歷這些。

  爺爺每次見到蘇一盯著他的腿出神的時候都會彈她的腦門說:“爺爺這年紀磕磕碰碰的都是常事,再揪著個眉頭爺爺可就生氣啦?!?p>  爺爺輕描淡寫的跟蘇一的父親提他那晚的經(jīng)歷,每一個字蘇一至今都忘不了。

  爺爺去接蘇一的那條路正在維修,道路不寬,兩邊挖了一兩米深的溝。因為天黑爺爺還喝了一點酒,在路上為了躲開前面迎頭過來的幾個騎著自行車的人,爺爺?shù)碾娷嚥恍⌒姆?,他自己被甩到溝里,傷到了大腿?p>  蘇一不能想象那個畫面,哪怕一個小鏡頭都能讓她受不了。她不知道爺爺是怎樣從那條溝里爬上去,怎樣將側翻的電三輪抬起來,怎樣拖著一條疼痛的腿騎了那么久車。

  這件事情即使過去那么久,即使爺爺自己都習慣了那條走起路來不太穩(wěn)的腿,可是蘇一一直都不敢忘。

  蘇一的心情太復雜了,她覺得自己才是罪魁禍首所以久久不能釋懷,埋怨父親為什么同意讓爺爺接她而不抽空送她,埋怨奶奶那天為什么去了姑姑家讓爺爺和她在家那么無措,埋怨那幾個騎自行車的人為什么不管不顧的揚長而去,她心里的怨意讓她度過了一段壓抑而黑暗的自我封閉的日子。

  蘇一站著出神兒,臉上的淚被風吹干,從她身旁過去的人不經(jīng)意的撞了她,她一個趔趄就要摔在地上,陳褚快步走過去,伸出的手在看見飛奔過去抱著蘇一的李謹懷的時候收了回去。

  楊莫看著陳褚眼里的擔憂和一閃而過的落寞停下了跑過去的腳步,她看著前面拍著蘇一的背安慰她的李謹懷和站在后面低著頭默不作聲的陳褚,呆滯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嫉妒。

  以前的她即使知道蘇一對于李謹懷和陳褚來說很重要,知道是她最后才走入他們四個的小團體里,知道陳褚是因為蘇一才和她來往,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會嫉妒,可是現(xiàn)在,她嫉妒了。

  嫉妒陳褚對蘇一出乎友情之外的感情,嫉妒陳褚的眼里始終都只看得見蘇一,嫉妒陳褚時常彈奏的鋼琴曲譜的末頁只寫了蘇一的名字,嫉妒陳褚對于蘇一的喜好記得比她都清楚,那些她曾經(jīng)不在意的小事竟然可以這樣歷歷在目,她曾經(jīng)理解為的友情竟然這么突然的在她眼里變了樣子。

  別人都說熱戀的女生智商都像是傻子,可她這種不敢光明正大的喜歡竟會讓自己變得聰明變得敏感。

  李謹懷看著當時的情景問她:“嚇著了?”

  “沒有,可能有些累了沒站穩(wěn)?!?p>  李謹懷點點頭,對于蘇一牽強的解釋并沒有太在意,只是盯著地上那攤血跡覺得忌諱。

  他拉著蘇一向陳褚走過去。抬頭看了眼他示意蘇一沒事。

  楊莫走過去拉著蘇一的手走在前面:“是不是累了?”

  蘇一點點頭,沖著楊莫十分抱歉的笑著說:“對不起啊,因為我電影都看不了了?!?p>  “如果不想笑的話就不要勉強了,一一板著臉的樣子也好看。”楊莫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柔的笑著看她。

  蘇一常說越是相愛的越能夠感同身受,此時此刻向她走過來的這三個人,就像是她心里的最為堅實的城墻,如同生長在心里一樣的熟悉、了解。

  時間教會他們成長,賜予他們相愛相恨的能力,在每一份感情塵埃落定之前沒有人知道會走多遠,可是那些共同走過的路、熬出來的情誼無論何時都擺脫不掉、割舍不了。

  就像楊莫即使嫉妒也依舊無法放下和蘇一之間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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